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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车在草原上飞驰,视线范围内皆是清新的绿。
林初晓身体放松下来,看着窗外的景色,疗愈了她一天的疲惫。
车子开在路上,不时看到草原上三三两两的人在放牧,也有稀稀拉拉的游客正站在草地上拍照。
林初晓忽然看到前方有群人骑在马上,互相追逐争抢一个深灰色布包,她疑惑地问道:“他们在干嘛?为什么要抢那个?”
江穆临漆黑的眸子轻抬,略瞟了一眼,回道:“在练习。”
林初晓把头回转过来问道:“练习什么?”
“刁羊。”
“啊?这么隆重?我以为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江穆临没再吱声。
林初晓拿出手机搜了搜,原来这种活动是由于牧民们经常要和野兽争夺牲畜,逐渐演变成现在这样的体育活动,在赛场上比的不是赛,而是一种精神风貌。
如果不认真对待比赛,会被当地人视为懦弱无能。
林初晓不禁担心起江穆临来,他一个在外地长大的人,怎么比得过这些身强力壮,时常经受自然考验的当地人。
“你不用练习吗?”林初晓颇有点老师检查作业的意思。
江穆临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伙人,毫不在意地又把目光收了回来,什么也没说。
林初晓觉得他未免太自大了一些,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正想和他分辨几句,却看到他的眼神阴沉沉的,情绪也不太好。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上车前他还能插科打诨,现在却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没事吧?”林初晓歪头看他。
江穆临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前,没有回林初晓的话。
林初晓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了他的脾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沉默,便乖乖地不再吭声。
他们赶在天黑前回了夏牧场。
一进毡房,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映入眼帘。萨依娜穿着一席深色长裙,卷发拢起,正在摆餐具。她的背影太过温婉动人,林初晓不觉看呆了去。
如果不是姜穆临,也许她会和萨依娜成为朋友。
“我们回来了。”江穆临怀里抱着药箱,和萨依娜打了声招呼便走到药柜边放下。
萨依娜听到江穆临的声音,欣喜地转过头来,眼波光彩流转,却在看见林初晓的一霎那,笑容僵了一下,但她不动神色地把表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欢迎回来!可以吃饭了。”她高兴地说。
林初晓友好地微笑了一下,找了个位置坐下。此时赵叔刚骑着机车赶到,风尘仆仆地进来,坐到了最边边的位置。
赵叔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坐在那个位置显然不合适。林初晓招呼他坐中间的位置,赵叔满脸堆笑地推脱道:“不不不,那应该让江少…”他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赶忙又说道:“应该让艾力坐。”
“?”林初晓不明所以,问道:“让他坐?赵叔,你年纪大他两轮了,你不坐中间,我们也不敢坐。”
赵叔脸色为难起来,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江穆临。
江穆临放完药箱子走到赵叔旁边,轻轻地拍了拍赵叔的肩膀,说道:“她说的对,我坐这里吧。”
赵叔这才从座位上挪开,坐到中间,嘴里满口说着:“谢谢,谢谢。”
林初晓狐疑地看了看江穆临,想不通赵叔为什么对他毕恭毕敬的。她只知道赵叔是跟着江穆临一起到草原上来的,原本也是内地人,负责后勤兼打杂。
林初晓奇怪他这个年纪还要到草原上来操劳,但赵叔却满脸感激地说,他中年失业,要不是艾力肯给他一个职位,他和妻儿都要喝西北风了。
她听完后,越来越觉得姜穆临神神秘秘的,一个小小经理却能左右公司人事,他不会真的是个关系户吧?
林初晓喝着肉汤吃着手抓饭,明明是很美味的东西,却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细细想了想,才发现身边少了个吃饭狼吞虎咽的人。
夏槿住院,餐桌变得冷清许多,连饭菜也不香了。
她准备忙完这阵子,就去看看她。医生说她的情况得住院半个月,病情控制住了才能出院,林初晓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她还能当兽医吗?”
医生明显愣了愣,抬手扶了扶眼镜架,说道:“得看她的恢复情况,但是,请做好最坏的打算,当兽医太操劳了。”
林初晓沉默了,定定地看向闭眼的夏槿,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虚张声势的不友好,此刻的她像枯萎的树叶,没了生机。
她几乎把最好的时光都献给了兽医这份职业,可她的付出和回报根本不成正比,即使失去了健康,也没有给她带来优渥的生活。
林初晓有些不忍,撤回视线,不敢再看她。
晚饭吃完,林初晓虽然很累,却还是帮忙收拾碗筷,拿到水管边准备清洗。她今天抬牛的时候用力过猛,小臂肌肉到现在还酸痛着。
尽管如此,她也要尽一份力气,不能让萨依娜一个人操劳所有家务。但她没想到自己的肌肉这么脆弱,只是端起一个大陶碗,就抖个不停。
她正打算洗,手里的碗忽然不翼而飞,江穆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把她手里的碗抢了过去,拿着水管冲刷着碗壁。
林初晓想开口,但江穆临淡漠的神色让她退缩了,她纳闷他到底在生什么气,竟然能默默气那么久。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林初晓问道,虽然不是很懂自己哪里惹他了。
江穆临洗碗的动作顿了顿,林初晓感觉到暗夜里一缕幽光投射过来,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刚想说什么,萨依娜走了过来,她心下一沉,她想起自己和萨依娜的承诺,起身走开了,把位置让给了萨依娜。
她离开的时候,仍能感受到那股幽光在背后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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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晓回到毡房里,心情说不上轻松。她不知不觉成了萨依娜的助攻,把自己和他的相处机会都让给了她。
她觉得自己本不该有什么情感,但是一股莫名的涩感总是萦绕在她心里,像一腔浊气无处排泄,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方宁正托腮沉思,林初晓来了她都没感觉到,她第一次看见方宁拧着眉苦思冥想的样子。
“你怎么了?”林初晓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她肩膀,方宁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把手机掩了起来,却被林初晓看在眼里。
一个熟悉的头像一闪而过,她在和别人聊天。
“你藏什么呢?”她疑惑地问。
“没什么,对了,马上要举行刁羊大赛了,时间是...”
“我那天要出诊。”林初晓打断了她。
“刁羊很精彩的,草原上的英俊小伙子都会上场,你真不去看看吗?”
“不去。”林初晓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能休息一天吗?”方宁看着林初晓疲惫的眼神,自从夏槿住院后,她就没停过,每天早出晚归,偶而还带着伤回来。
“不能,病不等人。”她的话很简短,却让方宁心里震荡不已,她真的像个成熟兽医的模样了,尽管她才23岁,但她觉得她会在这条路上走很远。
“好吧,那我就不劝你了,只是有个人恐怕要心碎了。”
“什么心碎?”
“刁羊可是展现男人血性和力量的比赛,到时候会有很多女孩围观。”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林初晓不解,她向来不是个会对着帅哥发痴的性格。
“艾力很想你能去看他比赛。”方宁干脆不绕弯子了,她太知道林初晓是个木鱼脑袋了。
“你不去,他会伤心呢。”她继续说道。
林初晓思忖了一下,今天在车上和他斗嘴,似乎表达了自己不去看比赛的意思,所以他为了这个生气到现在吗?
她觉得莫名其妙,又有点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姜穆临会因为自己不去而感到苦恼,可是脸却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
方宁见林初晓呆呆地思考着什么,脸上泛起红晕,便知道起了效果,赶紧添油加醋道:“艾力从来没邀请过女孩看他比赛,你是第一个。”
林初晓被方宁说得不好意思,嘴上还是不信:“这话你对很多人说过吧?”
方宁急了,立马坐直了反驳道:“我发誓,老板他在感情上真的是个雏儿。”
林初晓听了她的描述,忍俊不禁道:“你这么说你老板,他知道吗?”说完眼睛往门口瞟了瞟,看见他和萨依娜还在门口洗碗,全然不知毡房里正在议论他。
方宁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门口,对林初晓的心思心领神会一般,在一旁低声说道:“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告诉他呢?”
林初晓似懂非懂地转头看着方宁,问道:“什么想法?”
“啧,还跟我装蒜呢?你不喜欢他和萨依娜呆一起吧?”
林初晓表情一滞,下意识地回道:“我没有…”
“每次他和萨依娜在一起你都不开心,你还要骗自己吗?”
林初晓抿了抿唇,像是被人发现内心阴暗的一面一般,她不敢看方宁,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种奇怪的情绪总是如影随形,但她尽量将其藏在心底,表面上仍然无风无雨的样子。
她明明不该有什么情绪,可偏偏每次看见他和她亲密地聊天和互动,她的心就像沉入湖底一般,甚至每当她看到萨依娜,她都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晓晓,你要面对你的内心。”方宁像知心姐姐一样,温柔地引导着林初晓,她知道像林初晓这样的恋爱小白,在第一次喜欢上别人的时候,往往会先否定自己的情感。
“我的内心是什么?”林初晓艰难地抬头问道。
“你对艾力有感觉,对吧?”方宁小声地说。
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席卷,那种感觉如潮水般汹涌,林初晓像拨云见日一般窥见了自己的内心。
过往的一切走马灯一般回放,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有关。而他总是一次次违背自己的习惯,默默地帮助她,鼓励她,待在她身边,教会她一些事情,为她撑腰…
那扇紧闭的大门被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看不清面容,但林初晓终于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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