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的节奏,在看似重复的日常下,暗藏着涌动的潜流。拿到“新生杯”奖项后,林晚在专业领域内建立起了一定的认可度,但她很清楚,这仅仅是起点。
周暮在竞赛结束后找到了她,语气比平时更正式些:“林晚,我参与的一个实验室,正在做一个关于‘城市交通流预测’的项目,需要人手处理数据和搭建基础模型。我觉得你的代码能力和逻辑思维很合适,有兴趣参与吗?”
项目。实验室。
这两个词代表着比课程作业和竞赛更接近真实世界的挑战。林晚几乎没有犹豫:“有兴趣。需要我做什么?”
“我先拉你进项目组群,了解一下项目背景和现有代码库。下周有个组会,你可以来听听。”周暮做事干脆利落。
加入项目群的初始是平静的。林晚花了两天时间,默默研读了大量的项目文档和杂乱的前人代码。她像一块高效的海绵,迅速吸收着这个新领域的知识,同时也敏锐地发现了代码中存在的几处效率瓶颈和数据预处理的不规范。
第一次参加组会,是在一间堆满书籍和服务器的小型会议室。除了周暮,还有项目负责人——一位不苟言笑的年轻讲师张老师,以及另外两位高年级的博士生学长。
张老师简要介绍了项目进展和遇到的困难:现有的预测模型在交通高峰期准确率显著下降,且运行速度无法满足实时分析的需求。
一位姓王的博士生主导了目前的模型构建,他语速很快地解释了他的改进思路,涉及了一些林晚尚未深入接触的机器学习概念。
林晚安静地听着,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当王学长提到某个数据特征的处理方式时,她基于自己之前阅读代码的理解,发现了一个潜在的逻辑矛盾。
她举起手,声音平静但清晰:“王学长,关于您刚才提到的‘交叉口拥堵系数’的提取方式,我在代码里看到,似乎与文档中定义的阈值条件存在不一致。这会不会影响模型在极端情况下的判断?”
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一下。
王学长皱起眉头,看向这个陌生的低年级女生,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那个细节我后续会统一处理。模型的核心架构才是关键。”
周暮适时地插话:“林晚观察得很细致。数据清洗是模型的基础,任何不一致都可能导致偏差。这个问题记下来,后续需要核实修正。”
张老师也点了点头,多看了林晚一眼。
这次组会,林晚没有提出惊天动地的方案,但她展现出的细致和对底层逻辑的坚持,给导师留下了初步印象。然而,她也感受到了来自高年级学长若有若无的压力和审视。学术圈并非总是温良谦逊,这里同样有资历、观点和话语权的微妙博弈。
会后,周暮私下对她说:“做得对。做研究就是要敢于质疑,哪怕声音微小。不过,方式上可以更迂回一点,比如会后单独沟通。”
林晚思考着他的话。坚持正确与维持和谐,似乎是一个需要重新学习的平衡术。
项目工作并不轻松。分配给她的任务是优化数据预处理流程和修复一些遗留的代码错误。这些工作繁琐、不起眼,却至关重要。她常常在实验室待到深夜,对着庞大的数据集和复杂的代码逻辑,逐行分析、测试、修改。
在这个过程中,她与周暮的交流多了起来。他不仅是助教,更像一个引路人,在她遇到难以理解的概念或技术选型迷茫时,总能给出关键的建议,或是指引她阅读相关的论文。
“不要只埋头写代码,”他提醒她,“多想想数据背后的意义,模型为什么会在这里失效?理解问题本质,比实现技术本身更重要。”
这种从“实现者”到“思考者”的视角转变,对林晚来说,是比学习任何新技术都更具冲击力的挑战。
某个深夜,她独自在实验室调试一个棘手的并发处理bug。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玻璃。疲惫和暂时的挫败感,像潮水般缓缓涌上。这种长时间投入却未见明确进展的状态,对她这种追求效率和确定性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
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了陈昼在复读班里,面对那些反复演练过无数遍的题型时的样子。
他是否也曾这样,在无数个深夜里,面对似乎永无止境的题目和不确定的未来,感到疲惫和怀疑?那个曾经眼神发亮谈论星空的少年,是如何在日复一日的枯燥重复中,守住内心那点微光的?
这个联想让她微微一怔。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面临学术困境时,联想到那个远在复读班的“学伴”。这种跨越空间的、基于某种共同“困境”的微妙共鸣,让她觉得有些奇异,也让她心底那份因为项目不顺而产生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至少,她追逐的目标是清晰的,她的努力方向是明确的。而他,在承受着更大的不确定性。
她重新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错综复杂的日志信息中。迷雾尚未散去,但她知道,能穿透迷雾的,唯有更冷静的头脑和更持久的前行。就像夜雨中的城市,虽然模糊,但总有点点灯火,标示着前行的方向。而她,也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盏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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