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到饭点的时候傅如期按例在微信拨了笔餐费，傅竹言看了眼自己的微信余额——他很少会在周末的时候吃一顿正规的午饭，即使傅如期在这方面对他毫不苛待，还总是叮嘱他要么出去吃，如果点外卖的话就要点健康的，好一点的。
他想了想，反正也不是很有胃口吃东西。
傅竹言划开高纪的企鹅。
你有微信收款码吗？
寂寞的鸟：干什么？
昨天的药钱，转给你。
寂寞的鸟：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兄弟！
......那不一样，赶紧发过来。
寂寞的鸟：傅竹言咱俩都是交换过秘密的难友了，你这人懂不懂感情啊，别整的和唐僧似的。
......
那谢谢了，下周请你吃饭。
寂寞的鸟：......
寂寞的鸟：合着我白说了呗。
傅竹言盯着两人聊天的界面看了会儿，心中不无感动，但是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他小时候的性格就有点木讷，往哪一坐就跟一块冰似的，不怎么说话，更不爱笑。其实倒也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交流，可能是因为他的心理比同龄的孩子要相对成熟很多，有些话题他旁听几句就好，插不上嘴，融入不了同学们酷爱热议的绯闻和八卦。
但是这样的性格倒是让他比较讨女孩子青睐，加上样貌又生的尚可，于是常常成为八卦的中心人物。
傅竹言看着冷，实则说不出什么拒绝别人的重话，就是有女孩子表白也只是微微莞尔，抱歉的直言一句自己没有早恋的打算，他不屑于发冠冕堂皇的好人卡，但还是会让那些勇敢可爱的女孩子们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要把满腔的热情消耗在不解风情的自己这里，因为他不想她们因为自己难过。
女孩子们总是很欣赏他，但不怎么有男生和他做朋友。
唯一玩的比较好的，就是初中的同桌，不过自打上了高中之后，联系也愈来愈少，偶尔周末会聊会儿天，除此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交集了。
很亲近很深厚的感情，傅竹言不太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良久过后，他叹了口长气。
随便从家里摸了两块饼干囫囵当做午饭解决，然后就按照计划刷起英语，傅竹言阅读理解能力蛮厉害的，所以语文和英语两门科目他都比较能够拿得出手。没一会儿一张英语报纸和一篇写作训练就搞定了，傅竹言摸手机给吕行陌发消息。
我其他科目都写完了。
吕行陌应该是在忙其他东西，暂时没来得及回复，傅竹言翻开化学练习瞪了一会儿，坑坑巴巴的又憋出来了两题，吕行陌的企鹅电话就打过来了。
吕行陌：喂？
傅竹言：你好。
吕行陌：哈哈哈。
傅竹言高一化学的基础打的不是很好，都是靠吃初中的老底，很多知识点学的一知半解，吕行陌耐心的讲了几题之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吕行陌：你平时可以把高一的精讲书翻一翻，遗漏的板块可能要补一下。
傅竹言：哦，好的。
不过吕行陌也同样发现了，傅竹言接受速度非常可以，即使他讲题的方式针对集中，语速比较快，傅竹言也完全可以跟得上，还会自己举一反三。
吕行陌平时也会在班里给其他同学讲题目，他自认傅竹言的思维确实是他见过的里面最好的一个。
吕行陌：还有一个问题。
傅竹言：恩？
吕行陌：你的化学方程式背的不熟。
傅竹言：我没背过。
吕行陌：啊......
傅竹言：那些记住的都是做题做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吕行陌：你还是要背一下的，江明有时候会在下课抽人去办公室听写，或者在晚自习的时候报，如果听写不好的话会挨骂的，江明骂起人来蛮凶的。
傅竹言：哦。
吕行陌：而且现在学反应这块方程式记得越多越熟，对做题速度也有帮助。
傅竹言：恩。
吕行陌：你知道要背哪些吗？
傅竹言：不知道。
吕行陌：呃，我明天返校先给你归纳一些常见常考的，你在下周背掉。
傅竹言：会不会很麻烦。
吕行陌：还好。
傅竹言：那......
吕行陌：所以你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傅竹言：哦，什么？
吕行陌：不知道，先留着，反正不要请吃饭，也不要乌龙茶。
傅竹言心想，吕行陌这人真挺高深莫测的，还把自己要讲的台词给抢了。
不过吕行陌所说的的确实实在在的都在点上，而且傅竹言发自肺腑的感慨吕行陌讲题的节奏很好，很多学霸讲解题目的时候都会按照自己的方法去说，但吕行陌在试探到了傅竹言的水平之后就会结合着傅竹言已有的认知去对题目进行剖析，所以效率很高。
化学做完了之后，傅竹言如约看了吕行陌的语文阅读。
傅竹言：这篇的中心思想不是赞美劳动人民勤恳敬业的高尚品德，是讽刺了为官在上，不顾百姓的切实需求，尸位素餐，沐猴而冠。
吕行陌：哦哦，沐猴而冠是什么意思？
傅竹言：就是讽刺依附势力窃据一定权位的人。
吕行陌：哦哦。
傅竹言：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生常谈的话，语文是一门长期积累的学科，吕行陌，你是不是不爱看书。
吕行陌：恩，我很少看书。
傅竹言：苏芫是不是很爱看书。
吕行陌：恩。
傅竹言：所以他语感自然很优秀，我个人觉得读书不用太注重跟从名著，可以就从兴趣入手，比如你觉得你爱看什么类型的书？
吕行陌：恩......悬疑吧。
傅竹言：那我明天给你带一本东野圭吾的书。
吕行陌：校图书馆好像有。
傅竹言：哦，那......
吕行陌：但是高二貌似不给借阅了，所以谢谢。
傅竹言内心：？
搞完任务一身轻松，傅竹言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四十三，傅如期他们回来的时间一般在六点半之后，可以玩一个半小时的样子。
吕行陌：你看你想玩什么位置。
傅竹言：辅助吧，其他位置都挺菜的。
结果第一把辅助位就先被选走了，傅竹言只好玩了中路，吕行陌在开局前还安慰他不熟悉操作没关系，自己的技术也强不到哪里去，然后人一上来就拿了个天下无双。
吕行陌：傅竹言，你跑八百米快吗？
傅竹言：什么意思？
吕行陌：每次跑八百的时候，就有那么几个骗子，在开跑前总喜欢来一句“兄弟啊，我就跟在你的后面了”，然后哨声一响一骑绝尘，你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吧。
傅竹言愣了下，继而低低的笑出了声。
.....................................
每逢数学考试，傅竹言都是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而这次周测很明显不合他的口味，题目难的和成精了似的，后三道大题傅竹言都只勉强答出了第一个小问。
他秉持着乐观的心态，用老师们常说的一句名言来安慰自己——
你觉得难，那对所有人来说肯定都很难。
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往往残酷的真相是，你觉得难，那你得完蛋。
傅竹言生物发挥倒是稳定，86分在遗传学章节能排中上水准，但数学喜提96分，就比生物多了10分，在班里排倒数第四，张求文派苏芫来传唤他的时候他也真的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张求文看到傅竹言耷拉着脑袋挪进了办公室里，倍感头疼。
“你这孩子，”他右手食指上上下下的摆动，表情一言难尽，“数学怎么就能这么拖你的后腿呢，瞧瞧你其他的科目，如果数学成绩能涨到个130现在你可能都在重点班了。”
傅竹言内心:那也太抬举我了，我化学也不咋地，物理也就那样。
“总之现在呢，”张求文拉开椅子叹着气落座，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得给你找个帮扶对象了，我想想咱班谁合适哈......”
张求文把班内数学学霸的名字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郭尹吧，郭尹这孩子自身学习很踏实，还很负责任，正好他英语成绩不怎么样，你也能给他指导指导。”
傅竹言默不作声的立在一边，从张求文的视角看过去，男孩的身板虽然比起班里的很多男生都显得瘦弱，但他的脊背总挺的笔直，站在旁边文文静静的，加上面庞清秀白净，看着相当乖巧，很容易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张求文于是多嘴问道，“你自己觉得呢？”
恩？
傅竹言忽的抬起了脑袋，直直的盯着张求文看。
他想问可不可以让吕行陌帮扶他，但又纠结，万一吕行陌不愿意，自己不就是变相的给人坑了吗？
这毕竟不是一次简短的辅导功课，帮扶算是长期的任务了。
张求文从教也很多年了，一眼就能看出学生的心思，他已经明白了傅竹言在犹豫什么，便温和的笑了笑，“这样，你今天上午抽个空问下他的想法，确定好了就过来和我说，怎么样。”
傅竹言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感激的点了点头。
中午坐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傅竹言状似无意的说出了打了一上午的腹稿，“我想问一件事情。”
李子衡偏头扫了他一眼，往嘴里夹了块鸡排，“你说。”
傅竹言：“咱们班谁的数学好，脾气也还行。”
李子衡咬着筷子思索了一会儿，“郭尹吧，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竹言抿了下嘴，“我数学周考成绩踩到李菲菲警戒线了，她要求张老师给我找个帮扶对象，多提点分。”
陈梦圭也跟着想了下，“那郭尹确实挺合适的。”
苏芫敲了下桌子，几个人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听他“哎呦”了一声，手肘碰了碰旁边坐着的吕行陌，“吕行陌不就是的莫。”
傅竹言下意识的看向吕行陌，刚巧视线对上了。
他心里突地一跳，一上午准备的所有预设台词忽然一个都说不出口了，傅竹言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吕行陌，问又不好意思，但是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还是吕行陌先打破了尴尬。
“张求文有说什么吗？”
傅竹言实话实说；“他也提议了郭尹。”
“哦，”吕行陌又问道，“老张一向干脆果断，为什么没有直接敲定下来。”
这个问题傅竹言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一双眼睛总是像含着汪泉水似的，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常显委屈，但却极具欺骗性，因为傅竹言本身相当固执。
吕行陌忽的笑了。
傅竹言，究竟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呢。
他拿他没办法，“傅竹言，你是不是怕我嫌麻烦。”
傅竹言没点头，也没摇头。
其他三个人觉得气氛有些莫名其妙，在一旁面面相觑了几眼，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纽带，缠着空气绑在一起，说话都有点加密。
但之后吕行陌直到几人分开都没再和傅竹言说一句话。
午休的时候，傅竹言趴在桌子上，想着吕行陌是不是不高兴了，下午要不要和他说开，可是又要怎么说开，他之所以选择旁敲侧击，就是担心吕行陌看在交情的份上不好拒绝，但好像吕行陌不高兴的点也就在这里。
那他现在还愿意帮扶吗？傅竹言困顿着眼皮，闷闷的想。
下午第一节课后傅竹言刚回头，还没开口吕行陌就先一步起身离开了。
傅竹言：......
等他回来再说吧，正好再思考一下怎么说。
然而吕行陌这一去就是一整个课间，因为他跑张求文办公室去了，下堂课就是自己班的语文，张求文正在座位上喝水呢，眼一瞥吕行陌进来了，这孩子万年不进办公室的，就算是大考成绩放榜也从不亲自来查。老张惊得浑身一颤，立马坐直了，还以为班里出啥事了。
吕行陌一路走到班主任跟前站定，开口竟然是为傅竹言帮扶小组的事情。
“老师，我想和傅竹言成立帮扶小组。”
张求文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瞪着眼睛猛猛地咽了下去，惊道“咋是你来说了。”
吕行陌凤眼微垂，沉着声调说道，“因为我的语文成绩也想再提高一下，尤其是阅读这方面，所以来主动问了。”
“哦哦，”张求文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那你没和傅竹言说吗？”
吕行陌笑了，“他没问题的。”
张求文大手一挥，“行，那一会儿课上完了我和他说。”
直到打上课铃吕行陌才准点进班，这堂语文课傅竹言上的那叫一个如坐针毡，下课的时候他决定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要和吕行陌把话讲开，然而第一个音节都没完整的发出来呢，张求文就在讲台上喊他了，“傅竹言。”
好吧，张求文可比天王老子要厉害。
“傅竹言，”张求文把书简单收拾了下，端着茶杯笑着看他说道，“上节课课间吕行陌来找我说过了，那就由他做你的帮扶对象，晚自习下课那二十分钟别耽误掉了，争分夺秒的利用起来，多研究个两道数学题目。”
傅竹言还在缓冲中。
张求文最后笑着扔下一句，“还有你俩最好确定个小目标，有目标就更有动力。”
然后他就施施然的大步跨出了班级。
傅竹言三步并两步跳下讲台，蹦回自己的座位上，仍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一只手扶在吕行陌的桌子上，愣愣的问道，“你怎么就自己去和张求文说了？”
吕行陌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那不然呢，某人总是担心自己会给别人带来困扰，我不得主动去说，才能让他知道我是心甘情愿。”
傅竹言撇了撇嘴，心里说不清滋味，“那不是也说明这个人很尊重你嘛。”
吕行陌：“说的也是，但我还是想......”
傅竹言心头一梗。
他发现了，吕行陌虽然待人很有分寸很有距离感，但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比如现在，眉眼拉平生出几分无可奈何的温柔来时，就会带来一种亲近的错觉。
“但我还是想，他能明白，我不会觉得这是麻烦。”
傅竹言鼻子莫名一酸，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聊下去，搬出来了张求文的建议，“张老师说最好确立个目标。”
“你心里有计划吗？”
“呃......”
“就到期中考试，30名怎么样？”
傅竹言眼睛猛地瞪大，“30名？把我杀了也前进不了30名啊。”
吕行陌五官皱到一起，没好气的拿笔敲了下傅竹言的脑袋，“我说的是进到30名之内。”
傅竹言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哦”了一声。
吕行陌：“达成目标我有奖励。”
“什么奖励？”
“秘密。”
傅竹言嗤笑，“是你还没想好吧。”
他手刚放下来，吕行陌找准时机又在原处敲了一下，“就你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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