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查茨沃斯庄园里,空气里已有了几分凉意,但午后的阳光却温暖了这一切,庄园里的橡树和山毛榉己染上了浓烈的金红与褚色。
天空是一片湛蓝的,丝丝缕如羊毛般的白云点缀于其间。
奥古斯特换上了柔软厚实的羊毛开衫和一件漂亮的灯笼绒裤子,他站在翼楼外等待着他的外婆。
公爵夫人挑选了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篮子,一出门就看见她的小外孙仰起了头乖巧的看着她。
“哦,我可爱的小Gus,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你觉得这个蓝色的篮子怎么样?”
“当然可以,我的女士,我很喜欢这个篮子。”
奥古斯特最近很喜欢观察和模仿公爵的神色与仪态,不过现在他这副模样也成功逗笑了他的外婆。
公爵夫人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她的眼角荡开了温柔的细纹,她优雅的颔首,好像真的在接受一位绅士的郑重承诺。
“您真是位慷慨的绅士,阁下。”
公爵夫人配合着奥古斯特的“演出”。
声音里是止不住的笑意,但眼神里却充满着认真与鼓励。
“让我们为晚宴储备“珍宝”吧,我相信您的眼光会非常挑剔。”
外婆的配合,让奥古斯特感觉骄傲极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一名优雅的绅士。
因此,他真的伸出了自己的小胖手,在空中绕了一个圈,以他认为最优雅的姿势邀请公爵夫人。
“那么请下台阶吧,女士,我会扶好您的。”
奥古斯特就算竭尽全力伸出他的小手,他的外婆也是够不到的。
不过,奥古斯特的这幅姿态,确实成功让她的外婆破了功。
“哦,我的小公爵,非常感谢您的绅士,不过扶外婆下台阶,您可能需要长大了才能做到了。”
“但是您的仪态确实非常优雅。”
奥古斯特这才满意地放下自己的小手,等待他的外婆下台阶。
奥古斯特和公爵夫人走在去翼楼围墙的小路上,穿着长裙的公爵夫人和拿着篮子的小孩,就像从中世纪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在这片绚烂秋色的边缘,毗邻着修剪整齐但已略显荒芜的玫瑰园,是一片野性而丰饶的浆果丛。
黑莓的藤蔓盘虬卧龙,深紫色的浆果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饱满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汁液。
间杂其中的是几丛覆盆子,红宝石般的果实点缀在带刺的枝条间,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奥古斯特很喜欢吃可爱的小浆果,但他还从来没有亲自采摘过。
奥古斯特迫不及待的跑那片黑莓丛下,小心翼翼的摘下了一颗,奥古斯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颗黑莓。
“看,外婆,是黑莓!”
奥古斯特扭头,亮晶晶的看着身后的公爵夫人。
“是的,是一颗黑莓,今天我们要摘很多的浆果,晚上吃浆果派怎么样?”
公爵夫人温柔地看着笑嘻嘻的奥古斯特,走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摘着这些秋天的馈赠。
奥古斯特完全沉浸在了这一片浆果的海洋里,虽然他的身高完全不足以让他摘到更高处的,更大的果实,但那些他触手可及的浆果,就足以让他感到惊喜万分。
不过很快,他就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颗足够高,足够红亮的覆盆子,对于奥古斯特,它好像遥在天边,又好像触手可及。
这足以吸引奥古斯特的目光了,他奋力的踮起脚尖,想要摘下那颗红亮的覆盆子,他的目光全然没有顾及到脚下的石头。
奥古斯特踉跄了一下,公爵夫人瞥见了奥古斯特的动作,正要去扶,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奥古斯特摔在了地上,手中的篮子也飞了出去,篮子里那几颗不幸的黑莓,顷刻间变成了大地的一抹黑色点缀。
奥古斯特感觉有点委屈,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还是坚强的站了起来。
外婆迅速上前,没有第一时间责备或哄劝,而是优雅地蹲下身,捡起小篮子,用她柔软的皮手套轻轻拍掉上面的泥土。
“啊。”
她平静地说,声音带着抚慰的力量。
“看来这颗红宝石的守卫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给我们的小骑士设了个小陷阱。不过没关系,真正的探险家总会遇到点小意外。看,篮子完好无损,我们的‘珍宝’只损失了几颗。”
她掏出那条绣着金色橡树叶的亚麻手帕,仔细擦干净散落在地但完好的浆果,放回篮子里。
“来,阁下,让我们继续。这次我们离那些狡猾的‘守卫’远一点,挑些容易得手的‘战利品’如何?”
“好的,我的女士,我会完成好我的任务的。”
奥古斯特再一次坚强起来,他接过外婆递来的小篮子,准备继续完成先前的任务。
“我的小公爵,您觉得这颗怎么样?”
公爵夫人摘下了一颗又大又红的覆盆子,递给了奥古斯特,那确实是一颗非常完美的覆盆子。
奥古斯特学起了公爵平时品鉴宝石似的姿态。
“哦,这颗吗?它非常完美,完全可以放置在浆果派的最顶端。非常感谢您,美丽的女士。”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亲爱的小公爵。”
公爵夫人看着重新振作起来的小外孙,欣慰的笑了笑。
随着采摘时间的增长,奥古斯特的篮子里也逐渐堆满起了甜美的浆果。
这次采摘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了,临走前,奥古斯特学着外公的模样,像一位真正的公爵那样巡视着他的领土。
公爵夫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小外孙像模像样的在那片浆果从前走来走去。
“非常好,你们都是努力的臣民。”
他用一种刻意压低的,模仿公爵的腔调,奶声奶气的宣布。
“此处的浆果,颇……为丰盛。”
公爵夫人强忍着笑意,优雅的颔首,好像回复一位真正的贵族。
“确实如此,阁下,您观察的非常仔细,下一次采摘,它们一定会长出更多的果实。”
奥古斯特开心的跑道外婆身边,看到公爵夫人提着的大篮子,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亲爱的女士,请让我帮忙提着您的篮子吧。”
“哦,阁下,您可真是绅士,不过您可能还提不动这些,只需要提着您的小篮子就可以了。”
“等到阁下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帮外婆提篮子了。”
公爵夫人温柔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奥古斯特。
祖孙二人就这样提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公爵翼楼。
此时的德文郡公爵还没有回来,奥古斯特看着自己沾满了紫色果汁的衣服,皱了皱眉,这也太脏了吧?
奥古斯特噔噔噔跑上了楼,在玛丽阿姨的帮助下,重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下了楼,就只见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大碗,早已洗干净了的浆果,奥古斯特兴奋地跑了过去,在公爵夫人的分配下,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浆果碗。
奥古斯特开心的抱着自己的浆果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憨豆先生》,这是他最近的乐趣,奥古斯特很喜欢和他的外婆一起看。
奥古斯特吃着甜美的浆果,身边是他慈爱的外婆,幸福也不过如此了吧。
等到厨师长将浆果派烤好后,德文郡公爵也恰好在这个时间回来了。
在公爵翼楼的餐厅里,奥古斯特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小块果派。
那不愧是翼楼里最优秀的厨师长做的派,果香四溢,酥脆的外皮的内里,是馅料满满的果酱。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馅料里的浆果都是自己亲手摘的的原因,奥古斯特觉得今天的派格外好吃。
“哦,天呐,这简直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派了。”
德文郡公爵知道今天奥古斯特和他的外婆去摘浆果了,他很捧场,有点夸张的夸赞着浆果派的美味。
“是的,没错,外公,因为里面的浆果是我和外婆一起摘的。”
奥古斯特听到德文郡公爵的夸赞后,对此表示非常骄傲。
“是吗?那你可真是一名英勇的勇士,那些浆果的刺可不是闹着玩的。”
奥古斯特更加骄傲了,听到德文郡公爵的夸赞后,他也觉得自己是一名英勇的勇士。
深秋的公爵翼楼里,充满着欢声笑语,那幅场面要是被英国的小报拍到了,就又是一次大新闻了,一丝不苟的德文郡公爵,在家里居然是这样的。
吃完了晚饭,公爵夫人早早的去做保养了,前段时间,陆母和公爵夫人分享了一些有效的保养手段,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公爵夫人很喜欢在睡觉之前做一些保养。
不过这些都和德文郡公爵,以及奥古斯特没有关系。
祖孙两个自从那次车库之旅后,德文郡公爵就开始有意识的培养自己小外孙的赛车意识。
由于奥古斯特确实还是太小了,所以德文郡公爵就先陪着奥古斯特和他一起在晚上看F1的赛车视频。
夜晚的德文郡庄园宅邸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沉入一片古老而静谧的安宁。
橡木镶板的书房里,壁炉中的火焰发出噼啪的轻响,跳动的火光在深色胡桃木书柜、厚重的皮质扶手椅和墙上悬挂的祖先肖像上投下温暖而摇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的淡淡余韵、旧皮革和书籍特有的混合气息。
德文郡公爵,正舒适地靠在他专属的高背皮椅中。
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威严与沉稳,但此刻,他那双曾锐利如鹰、如今依旧深邃的灰蓝色眼睛却紧盯着屏幕,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年轻时代的兴奋光芒。
而此刻,这位显赫公爵最珍贵的“观众”,正蜷在他身旁一张特意搬来的、铺着厚厚软垫的小沙发里。
四岁的奥古斯特,洗去了白天摘浆果留下的点点紫色“勋章”,穿着舒适的丝绒睡衣,小小的身体却爆发出惊人的专注力。
他的灰蓝色眼睛像两块被点亮的宝石,一眨不眨地锁定着屏幕上飞驰的红色赛车——那是他外公最喜欢的车队。
屏幕上的比赛进入白热化。几辆赛车在高速弯道中首尾相接,争夺位置,轮胎紧咬着赛道边缘,扬起细微的橡胶颗粒烟雾。空气仿佛凝固了。
“看这里,我的小Gus”
公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指着屏幕上领先的两辆车。
“汉密尔顿在尝试延迟刹车,他要动手了……”
公爵的话还没说完。
小小的奥古斯特身体突然绷紧,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兴奋。
他小小的手指猛地指向屏幕右下方一辆正在逼近的蓝色赛车,奶声奶气却异常清晰地抢答。
“他!从外线!像……像鹰!”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屏幕上那辆蓝色赛车果然如他所料,利用更宽的入弯线路和更晚的刹车点,从外线干净利落地超越了前面的对手!
公爵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这不仅仅是猜中,这是对赛道空间、对手意图和超车时机的精准预判!
这种天赋,这种在高速动态中瞬间捕捉关键信息并做出反应的能力,是刻在骨子里的赛车手直觉!
“Exactly! Spot on, my boy!(完全正确!说对了,我的孩子!)”
公爵忍不住喝彩,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带着由衷的赞叹。
他侧过头,看着外孙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小脸,那专注的神情、发亮的眼睛,像极了他年轻时在维修站等待发车时的模样。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骄傲、怀念和对血脉传承奇妙感的暖流涌上心头。
他知道,他的小外孙奥古斯特绝对不会局限于查茨沃斯庄园,他会成为最令他骄傲的雄鹰。
而他德文郡公爵,将会倾尽所有帮助他的小外孙登上那最终的领奖台。
又写了一章,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码字,小咩也好想小咩的外婆啊[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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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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