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者,雨止也。我名字的寓意是雪霁云收,日光重临。
可惜海市是个雨水充沛的城市,天光示弱,连带我的世界也忽晴忽雨,总在返潮。
乔思与不理我了。
她不给我发短信了。
也不给我发企鹅消息了。
也不在拍完一场戏后来到我身边了。
我觉得她可能是跟我绝交了。
你知道吗,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没有人主动,就算坐在一起,距离也远的可怕。
好在,李红袖会理林佳瑜。
任务比较重,在冬天来临之前,我们要拍完甜蜜的恋爱戏份。
下午,太阳还挂着。雨开始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是场太阳雨,光与水的角力,在空气里漾着金色碎片。
今天我们拍的林佳瑜约李红袖去天文馆的情节。
穹顶缓缓沉降成墨蓝,人造星图铺开,比真实更密集,更虚假的璀璨。
李红袖的侧脸浸在变换的幽蓝里。我挨着她,很近,能闻到她发丝上残留的、被雨水稀释过的洗发水气味。
“靠近些,显得亲密。”片场指令清晰传来。
投影仪嗡嗡转动,星群明灭。星轨聚拢、坍缩,我们并肩坐在丝绒座椅上,仰着头,脸庞被流动的星云映照得忽明忽暗。土星的光环在虚空中流转。讲解词在空旷的馆内回荡,程式化的语调,关于距离、光谱和燃烧,却与此刻座椅间这寸微澜般的距离毫不相干。
“那是仙女座。” 我指向那片虚幻的光斑,声音压低,为了收音清晰。
“嗯。” 李红袖应了一声,目光没有偏移。目光追随着屏幕上一颗燃烧到尾声、正膨胀成一片模糊红雾的恒星。
“人类好浪漫,还会在数据里为遥远的星辰举行葬礼。”她说。
我转过头盯着她的脸。
一颗虚拟的流星划过穹顶,群演小声惊呼。
我的指尖在微凉的空气中滞了一下。原想顺着流星的轨迹指点,最终却鬼使神差地,轻轻拂开了她垂落在颈侧的一缕湿发。指节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廓,又迅速收回。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情节。
导筒里传来“保持——就这个状态——好。”
行星影像淡去,模拟的恒星塌陷在巨大的蓝白光芒中爆炸开来,瞬间的强光吞噬了穹顶下的一切,也将李红袖的面容映得一片惨白。人造的毁灭寂静无声,只有投影仪运转的嗡鸣固执地填充着空间。
“Cut!这条过了!”副导的声音透着满意。
当然了,这场戏,我百分百拍的很好,因为我和林佳瑜有着一样的心情,都迫不及待想要和对方说话。
负责灯光的同学啪地打开了场灯,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梦幻的星海,只剩下苍白的天花板。工作人员窸窣走动,收拣线缆。我和李红袖同时从那沉溺的“亲密”状态中抽离出来。
乔思与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刚才被我指尖拂过的那缕湿发又滑落下来。
“刚才的戏加的很好。”她说。
羞耻猛地窜了上来,比刚才扮演林佳瑜时的心跳更加汹涌。
“怕影响收音,”我狡辩。
乔思与又不说话了,她不是最喜欢说话吗?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戏服的下摆,动作利落:“走吧,准备下一场外景。”
有人开始催促转移场地。我跟着站起来,外头,太阳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西斜的阳光。
反思一下,我也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气是挺无理取闹的。
可是,哎呀,乔思与好小气。
脚下的地面被雨水浸透又晾晒,散发出潮湿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下一场外景选在江堤旁的一个银杏林。
深秋时分,叶片已黄了大半,被这场太阳雨一淋,湿漉漉地缀在枝头反射着夕阳斜晖。
剧组同学忙着架设反光板,铺设轨道。
我们站在一边候场,江风贴着水面吹过来。
剧本上这场戏也挺甜蜜的,林佳瑜和李红袖在飘落的银杏叶间追逐嬉闹,是初萌爱意特有的笨拙快乐。
然而甜蜜是她们的,乔思与不跟我说话了。
她远远站在一颗粗壮的银杏树下,低头看剧本,侧影对着我,夕阳把暖光涂抹在她身上,比我对她好一点。
副导在喊准备了。
工作人员跑来跑去,最后的设备确认,收音杆的高度调整,反光板的角度校准。她才终于合上了剧本,站起身,准备走位。
场记板“啪”地合拢。
她对着我温婉的笑,抬步向我走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簌簌的轻响,江风撩动她的裙摆慌张。
“林佳瑜,”她声音清脆,又温柔又娇俏,“来追我呀!”
我瞬间意气风发的笑,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我想如果有人又好看又有才华,虽然不乖但对你很好,那么她犯了错是可以被原谅。于是,我决定我原谅乔思与了,然后我还要跟乔思与道歉,我得对我的女主角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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