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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百花知旧梦,门后复十年(4)

黑衣客落在地上,随后进入的人看了眼右手的指甲,确认没有折损后在屋里闲逛。

屋子一目了然,天门沪上心中却隐隐不安,总觉得屋子里有人。

听说这鹿元吉有一墨宝,能缔造万物。鹿家人接二连三出现,天门沪上才不相信鹿候淡泊名利,不在乎此次比赛。一个茸客就难以对付,更别说再来一个鹿元吉。

黑衣客在屋子里寻找,天门沪上的目光着落于桌上的《纳新》。

书也是墨宝。

天门沪上靠近,涂满豆蔻的手指刚碰到封面,书里突然伸出一只墨色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天门沪上预料不及,被墨手拖入书中。一旁的黑衣客冲过去,只碰到天门沪上的衣角。

数只墨手从书里钻出,抓住黑衣客,将它拽入书中。

这是墨枷。

雪千秋从屏风上的工笔画中走出来,看着书上流动的墨迹。

鹿元吉原来早有准备,若是刚刚没有迟疑,此刻在书里的就是他。

屋外吵吵闹闹,雪千秋回到屏风上,化作一个垂钓者。三乌推开门,让送货郎把东西放在屋里,送货郎前脚刚走,鹿元吉后脚回来,他让四乌理好屋子,擦去并不存在的泪水,摒去甜腻的声音,直视屏风上的垂钓者,久久不说话。

茸客走上前:“哥哥,怎么了?”

鹿元吉指着垂钓者,“这里原来没有他。”

三乌围过来,各个挖耳挠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记不清这张画原来的面貌。

垂钓者和画中环境浑然天成,瞧不出一丝异样,茸客说,“哥哥,也许是你记错了。”

鹿元吉没有回答,回到榻上,顺手拿起《纳新》,上面的墨迹还在变化,鹿元吉的梨涡荡漾,“有意思。”

乌三郎跳进窗户,三乌把手中的吃剩的鸡递给他,鹿元吉把书合上,来到屏风前,看着垂钓者,听着乌三郎说话。

垂钓者一动不动,鹿元吉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乌三郎、乌四郎被派出去跟踪东方霸王,临近子时,乌三郎负伤赶回。鹿元吉忙着给乌三郎疗伤。

雪千秋记得之前他扮成送茶郎来探测情况,都这会了,送茶郎为何还不来?

门敲响,送茶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鹿元吉破天荒地让人把茶送进来。

送茶郎推门进来,瞥了眼屋内的情况,立即低下头,鹿元吉脚上上的银铃铛,随着他的步伐晃动,握着匕首的手自然垂在身侧,“把头抬起来。”

送茶郎身体发抖:“大人,我只是来送茶的。”

鹿元吉手中滴墨的匕首抬起送茶郎的下巴,左看右看,不过是一个消瘦的汉子。

一起进门的百道夫子帮腔,“小苍蝇,他只是来送茶的,你何必为难他。”

“道长哥哥说的有道理。”鹿元吉收刀,“把茶放下。”

“嗯。”送茶郎声音颤抖,把茶塞进夫子手中,扭头就跑。

一出云起阁楼,送茶郎转进小巷里,脱下外衣,面容幻成道童,双眼无神,走出巷子,没走两步,就被乌大郎、乌二郎架去阁楼。

夫子不见踪影,东方霸王也被请来阁楼,三言两语后,道童从身上摸出一粒花生米塞进乌三郎手中,趁机夺走《纳新》,东方霸王紧随其后,鹿元吉、三乌追出房间,房间内只剩下乌三郎。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人前脚走,乌三郎立即坐起,吐出嘴里的东西看了眼,又塞进嘴里,全无受伤的迹象。

雪千秋愕然:“他没事!”

花生米怎么会治病…这是鹿元吉设的局。

乌三郎走到屏风前坐下,食指戳垂钓者,“之前,你好像不在这儿。”

“……”雪千秋险些被乌三郎戳倒,他就不能找点其他事吗。

“他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乌三郎手从地上擦过,抹得一手黑墨,往垂钓者身上乱抹,“爹不喜欢你,把你抹掉,爹就看不见你。”

不用照镜子,雪千秋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他怎么还不走。

“这样你更明显了,不行,爹会生气,我把你全部抹黑,爹就看不见了。”乌三郎手掌拍在屏风上,震得屏风乱颤,里面的雪千秋顿感天崩地裂,再不走,恐怕会死在这儿。雪千秋移到屏风边缘,绕到屏风背后,扫过变得漆黑的屏风,快步走到窗前,翻窗逃离。

天已经亮了,鹿元吉带着三乌擦身而过,雪千秋摊开黢黑的手心,难怪他认不出来。

路边的茶摊坐着一位白袍道士,“浸润墨宝,是要考取功名?”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了然。雪千秋坐下,“你答应鹿元吉了?”

雪千秋全身墨黑,一张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特显滑稽,了然忍住笑意,“前八次我答应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雪千秋:“你当真要帮他?”

“我从我心。”了然饮尽茶水,“皇城来的信使在城外。”

后半句隐在了然的背影里,茶摊老板走到雪千秋面前,“九文钱。”

雪千秋身上从不带铜板,丢下一锭银子,在附近买了身衣服,找了间澡堂,退去所有衣服,泡进澡堂。

信使比上一次早了半个月,雪千秋记得,他是收到了字条才去拦截天门沪上,那是谁控制了宋佶?

池子里的水变成墨黑色,雪千秋看着倒影里的人,突然有些认不清自己,前八次我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后面的结局如何?

街上人流涌动,信使牵着马,雪千秋出了澡堂,径直走向信使,与他对视。信使鬼使神差取下包裹,拿出里面的卷轴。雪千秋拆开卷轴,一目十行,看完后绑好卷轴,还给信使。

信使醒悟过来,握紧手里的包裹,往人群中看去,刚刚好像发生了奇怪的事,但是他却想不起来。

圣旨上令宋佶选定皇城作为下一场赛事地点。雪千秋原本以为这场赛事是古宋皇为了探察各方实力摆出来的闹剧,再想远点儿,也不过是为了给北地选择掌管者,而这道圣旨,意在何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无意撞到路人,宋佶连声道歉。雪千秋诧异地看着他,他没认出我。

看他行走的方向,是要去找杨无休,杨无休此刻应在赛场,去了他就会看到圣旨。雪千秋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向前,抓住宋佶的肩膀。宋佶转过身体,手里拿着半块包子,“小兄弟,我刚刚已经给你道过歉了。”

四目相对,雪千秋的思维灌入宋佶脑中,宋佶手上的包子掉在地上,滚出油纸,神神叨叨念着,“去广陵,去广陵……”

这张油纸雪千秋捡了九次,青石板上的积水反映他的容貌,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

海水掀起,城里的人惊慌失措,朝着一个地方奔去,雪千秋逆着人群走进一家衣服铺里,挑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留下一枚金叶搁在无人看管的柜台上。

所有人都在奔走,喜来客栈空无一人,静悄悄的,雪千秋走上二楼的房间,这间房的主人很爱干净,屏风后有简易的梳妆台,镜子里的人影姿如仙鹤,面如玲珑,额前的鹤尾纹红如烈日……楼下吵吵嚷嚷,躲难的人赶回来,夫子一身鱼腥味,喊了一桶热水送上楼,雾气氤氲,房门推开,夫子抬眸瞥了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了然升仙。”

一巴掌拍在夫子头上,夫子睁眼,“师兄,我什么都没做,你又打我。”

信递到夫子眼前,了然背对夫子,“连输两次,蜀楚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师兄,你什么时候要过脸?”夫子靠着浴桶拆信,“哟——,侯爷胆子大了,敢威胁师兄了。”

了然沉默不语。

“不就是一场比赛嘛,打不久完了。”夫子拿信的手悬在浴桶外边儿,头枕着桶沿,“师兄,忙你的去吧。”

帘子颤动,了然回到隔壁房间,铜镜里面容陡转,换上一张儒雅冷峻的面庞。门外传来雪银舞的询问,镜中人问,“城儿在什么地方?”

“他在下面……”雪银舞声音戛然而止。

雪千秋记得,夫子会深夜拜访,这次,他要问个明白。

等到深夜他看见夫子在街上行走,屋外传来质问,“谁?”

雪千秋这才明白,当时他看见的黑影是他自己。他左指化剑,在油纸上快速刻下一行字,丢进在桌上,翻上屋顶,隐入夜里。着急回房的夫子翻上屋顶,遇到追赶黑影的雪千秋。

刚下楼,雪千秋遇到连夜出城的天门沪上……不对,天门沪上出城是在从花船回来之后,事情提前了。

雪千秋追上去,远远看见天门沪上被红衣魅影缠住,泥土气息里夹杂着几缕墨香,雪千秋抬头,望着树枝上的鸟,原来鹿元吉的眼睛在这里。

百道夫子预料之中的出现,天门沪上策马离开,墨鸦飞走,着急赶路的人出现在夜里,雪千秋藏在树后,等着戏袍出现。

赶路的喜、乐从树下经过,道路中间传出呻吟声,喜、乐停下脚步,扶起瘫坐在地上的人。

雪千秋:“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刚刚被蛇咬了。”昌平撸起裤管,喜、乐蹲下来,擦看伤口,昌平扯开身侧的戏袍盖在两人头上,喜、乐挣扎了一会儿,便站起来舞动四肢。

昌平:“我帮你们找到了人,你们以后可不能再缠着我了。”

难怪鹿元吉说是昌平引诱他们入厝坊。

雪千秋刚想出手,东方霸王、东方未明赶到,昌平吓得弹起来,健步如飞,跑到石头后面,东方未明快他一步,抓住他的后颈,昌平双脚悬在半空,“大哥,放我下来,不是我。”

东方未明:“不是你,跑什么?”

昌平:“我……我…”

“他们是怎么回事?”东方霸王指着跳舞的喜、乐问。

昌平:“如大人所见,他们兴致高昂,对月起舞,我正要带他们回去,谁知这位大人动作迅速。”

东方未明丢下昌平,“再接着编。”

“好!”昌平嘴快过脑子,话出口,才反应过来,“大人,我真不是在编,大人。”

东方霸王试着让喜、乐停下,任凭叫喊,喜、乐仿若听不见,抽出刀架在昌平脖子上,“让他们停下。”

“我……我也没办法,大人。”昌平发抖,“这东西一旦穿上就没办法脱下。”

匕首往前,昌平脖子上刺疼,“钥……桥,钥桥有办法。”

东方霸王:“带路。”

“好。”昌平站起来,畏惧地盯着匕首,“前面,就在前面,你们也该回去了。”

喜、乐跟在后面,消失在夜色里。

现在跟去厝坊,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去仙宫,找到仙草。

雪千秋凭借记忆中的路线找到茅草屋,墨家没来。

天刚亮,钥桥扛着锄头外出,雪千秋扫过烟囱,还没开灶。

雪千秋捡起门口的红薯,在池塘里洗去表面的泥土,丢进锅里,抓起一把茅草绕成一团,点燃丢进灶里,跑出屋子,望着烟囱。

火不够大,烟囱里无烟。雪千秋抱起一捆柴火进屋,把柴一股脑儿地塞进去,浓烟翻滚,雪千秋跑出去,炊烟里的仙宫若隐若现。

“你是谁?”赶回家的钥桥举着锄头。

雪千秋转身,与钥桥对视,“过去几年,可曾见过一位全身黑如墨的人?”

钥桥摇头。

雪千秋:“你没见过我。”

钥桥鬼使神差地丢下锄头,池塘边上的鹅把头埋进翅膀里。雪千秋蹲在鹅前,逮住鹅的脖子,对上鹅的黑豆眼,“钥桥醉酒,现实、醉梦不分,仙草就在仙宫里。”

鹅机械地点头,雪千秋松开手,两只鹅倒地装死。

炊烟正浓,仙宫愈加清楚,雪千秋借力跳上屋顶,冲进炊烟里。

还是那片花田,侍花郎围成一圈,凝着闯入的“客人”。

此前一遭,雪千秋更愿意相信这些侍花郎是有备而来。他记得,他和侍花郎不过一面之缘,和宫主,也不过一茶之交,谈不上恩情,也谈不上仇怨,这侍花郎却视他为仇敌。

侍花郎让出一条道路,让出背着大剪刀的舟净,“我家宫主已经备好了茶,领主请跟我来。”

雪千秋跟着舟净绕出花田,走过篱墙,停在仙宫前。

仙宫和上一次来没有任何变化,牌匾残缺,门口依旧悬着画像,舟净引着雪千秋走进仙宫,来到此前饮茶的地方。侍花郎搬来画架,布上宣纸,中庭摆着几张案几,桌上煮着茶。一共四只盏。

仙宫主人坐在面朝门的位置,听见声音,仿若未闻,捻起晾干的花茶丢进沸腾的炉中。门口吵吵嚷嚷,舟净跑了出去,雪千秋站在原地,“宫主早知我要来?”

宫主手握竹勺,搅动茶水,“你不该来。”

这句话了然也曾说过,雪千秋绕着圈子,“我也不想来,是宫主家的郎君引我来此。”

宫主捞出炉中的茶沫,“即便舟净不去,你也会来。”

雪千秋:“既然宫主早知我会来,想必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门外的声音更盛,宫主放下竹勺,“我的客人来了,领主自便。”

宫主离开,侍花郎忙着手上的事,雪千秋像是个多余的,他往门口看了眼,一身破烂的鹿元吉站在门口。

客人是他们。

先避开他们。

雪千秋穿入长廊,路过盛开的花田,无端停在石门前。

要进去吗?

等待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雪千秋推门进去,依旧是花田。花田无垠,雪千秋在其间穿行,找不到花藤形成的门。

没有门。

怎么会没有呢。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回去,既然没有门,那我自己造一个门……雪千秋别下花枝,蹲下,把花枝编织成长条。及腰高的花田掩盖一切,石门推开,新人进入,大雪降临,雪千秋终于编好花藤,把花藤两端插入雪地,连成拱门。

雪千秋兴高采烈,站在藤门前,脸上的笑容凝住直至消失。

藤门像一扇镜子,对面站着另一个他,他的背后还有另一扇藤门。

原来一直只有一道门。

“你每一次都做了相同的选择。”了然说过的话在脑海里回荡,雪千秋愣在原地,对面的人迈步向前,雪千秋抬手阻止,推倒藤门,现场只剩下他一人。

雪停,雪千秋怔在原地,对面的人不见了。

“领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舟净走到雪千秋面前,“宫主还在等着你喝茶,快跟我出去吧。”

雪千秋僵硬地转过头,“你这是第几次见我?”

“嗯… 三次。”舟净掰着手指,“第一次是在雪鸢上,第二次就在刚才,第三次就是现在。”

“呵~~”雪千秋苦笑,“你为何要去雪鸢?”

舟净:“我家宫主让我去的。”

雪千秋:“你从哪里来的?”

“哪儿。”舟净指着不远处的石门。

刚刚石门分明不在,现在却又出现了,雪千秋说,“带我去见你家宫主。”

石门外一片狼籍,空气里弥漫着烧木头的味道,灰烬飘在空中,侍花郎骂骂咧咧路过,花田不复存在,宫主蹲在一片废墟前。舟净停下脚步,“宫主,人来了。”

废墟里长满红色的草,宫主专心拔草,“家里刚遭了贼,连茶炉也没留下,所幸剩下这些草,还可以煮茶。”

雪千秋记得是宫主设陷,墨迹引路,东方下手,他才回到过去,“宫主请我前来,就是为了跟我唠家常?”

“这仙草不可多得,殿上哪位也未曾喝过。”仙草长在尘灰里,宫主扯一把就得抖去根上的灰土。

雪千秋:“可惜宫主家遭了贼,无法烹茶。”

舟净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把扫帚,扫去尘灰,摞出一块干净的地儿,摆上一张白布,摊上斗盏,茶盏。侍花郎端来一盆朝露,宫主把仙草交给其他侍花郎,手伸进朝露里。

不消一会儿,侍花郎端开洗净、切碎的仙草,舟净把仙草放进斗盏里,倒上朝露,宫主伸出右手,“领主请。”

朝露沾染上仙草的颜色,雪千秋与宫主面对面盘坐,舟净和侍花郎各司其职,忙着打扫和拔草。宫主拿起竹勺荡去表面的浮茶,盛上一碗茶,单手递给雪千秋,“如领主所见,家里遭灾,只能请领主饮这冷茶。”

“宫主确信这次没有等错人?”雪千秋接下茶盏。

“我让舟净去雪鸢请领主,可是舟净会错了意,与领主动起手来,所幸领主没有受伤。”宫主语气稀松平常,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舟净招招狠绝,哪像是会错了意。

雪千秋端起茶盏浅饮,“茶水清澈见底,水影绰绰,却看不清盏底的颜色。”

“看不清,换一只盏便是。”宫主一句话,舟净立即丢下扫帚跑来,夺走雪千秋手中的茶盏,从腰间的布袋里取出一只天青色的茶盏,重新斟茶,双手奉上。

雪千秋笑得意味不明,没有要接过茶盏的意思。

“一如领主所见,我这仙宫被毁了。”宫主示意舟净放下茶盏,退到一边。

雪千秋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

宫主:“我好心请鹿元吉饮茶,他不仅毁了我的仙宫,还抢走仙宫所有东西。”

像是鹿元吉能干出来的事,雪千秋表情毫无变化,“哦。”

宫主:“……”

宫主:“领主不想知道我为何放你出来?”

这是第九次轮回,了然之前说过,他会在广陵赛事前回来,了然没有骗他,雪千秋猜想,“你也是轮回的人?”

宫主微笑:“领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阿茶曾经说过,宫主是茗师的弟弟,他的意思,应该是殿上那位的意思,雪千秋端起茶盏,浅饮一口,“茶不错。”

“有缘再会。”雪千秋放下茶盏,留下背影。

“不要去皇城!”背后传来宫主的提醒。

雪千秋停住脚,虽然诧异,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宫主:“送客。”

舟净放下扫帚,快步走到雪千秋的前面,领人出宫。

出去的路总比来时的路要短些,舟净脚有点跛,走得慢,“出门就是了,我就送到这里。”

雪千秋摸出一个瓷盒递给舟净,“晨晚各一次。”

舟净接下瓷盒,双手作揖,“祝愿领主得偿所愿。”

雪千秋抬脚跨过门槛,回到茅草屋。舟净回到花田,把瓷盒丢泥坑里。

坑底堆满了一模一样的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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