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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差一步的勇气

差一步的勇气

微信朋友圈的“玩笑官宣”后,朝朝退缩了。

暮暮离职前问他“什么意思”,他只会说“对不起”。

半年后他追去新公司,七夕将口红塞进快递盒递给她。

暮暮指尖冰凉:“你确定要这样送给我?”

他再次落荒而逃。

后来他看见暮暮望向合伙人的眼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光。

朝朝默默提交离职申请,垃圾桶里躺着未拆封的口红。

快递记录显示:2018年2月15日23:59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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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空气凝滞得像是结了冰。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暮色里无声地流淌,映得朝朝的脸忽明忽暗。他所有的感官都死死地钉在不远处那个身影上——暮暮。

她站在会议室的投影屏前,正微微侧着头,专注地听着旁边那个男人说话。那是公司的合伙人陈哲,年轻、挺拔,举手投足间有种挥斥方遒的从容。他正指着屏幕上的某个数据点,低沉而清晰地阐述着观点,每一个字都敲在会议室肃穆的空气里。

可朝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世界只剩下暮暮那双眼睛。那双曾经在无数个深夜加班时与他一起吐槽甲方、分享零食,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那双在他鼓起勇气跳槽追随而来时,掠过一丝复杂波澜的眼睛;那双在七夕黄昏,接过那个简陋快递盒时,带着无声质问看向他的眼睛……

此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光。

一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带着近乎仰望的欣赏和倾慕的光。那光芒如此专注地投注在陈哲身上,随着他指尖的移动而流转,随着他沉稳的话语而明亮。那是一种朝朝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神采,热烈而直接,像初春破土的嫩芽找到了最温暖的方向。

一股冰冷尖锐的痛楚猛地攫住了朝朝的心脏,狠狠一拧。他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没能压下那股瞬间涌上喉头的酸涩和窒息感。

“师弟……”

恍惚间,那个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混杂着深夜公司楼下微凉的空气。那声音曾经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初入职场时的懵懂和局促。他笨拙地拖着行李,霓虹灯的光晕在她脸上跳跃,她笑得毫无防备,一句“师弟”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陌生的隔阂。即使他后来知道,他其实比她还大两岁。

那点微光,那点因独特称呼而滋生的隐秘亲近,曾是他疲惫日子里最熨帖的温度。可此刻,暮暮眼中那簇为别人燃起的、炽热到刺目的光,将记忆里那点微温彻底烧成了灰烬。对比如此强烈,讽刺得令人心碎。

朝朝猛地低下头,视线仓皇地落在自己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雪白的纸页上,他无意识地写满了两个字:暮暮。一个又一个,歪歪扭扭,挤挤挨挨,像一群无声呐喊的幽灵。

他猛地合上本子,动作大得让邻座的同事投来诧异的一瞥。朝朝只觉得耳根滚烫,脸颊却一片冰凉。他不敢再看,不敢再听。会议还在继续,陈哲的声音平稳有力,暮暮偶尔低低应和一句,那声音落在朝朝耳朵里,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

原来,有些距离,不是跨越了物理的空间就能真正拉近的。他用了半年时间挣扎、懊悔,鼓足了所谓的“勇气”追到这里,以为重新站在她身边就能弥补过去的懦弱和糊涂。可这半年,他做了什么?依旧是笨拙的试探,依旧是习惯性的退缩。七夕那个傍晚,暮暮指尖接过快递盒时冰凉的触感,那句“你确定……要这样送给我吗?”里蕴含的深意,他当时听不懂,或者说,是恐惧让他不敢去懂。

他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再一次,落荒而逃。

而现在,命运给了他最响亮的耳光。他亲眼看到了,当一个人真正被另一个人吸引时,眼神应该是什么样子。那不是他曾经模糊不清的暧昧,不是他自以为是的靠近,更不是他畏缩不前时对方眼中残留的复杂和疏离。

那是一种确认。一种无需言说、却光芒万丈的确认。

会议终于结束。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低声交谈的声音响起。朝朝几乎是弹了起来,低着头,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像逃离瘟疫现场。他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确认暮暮和陈哲是否走在一起。

回到自己那方小小的隔断,朝朝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隔板将他和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开来,却隔不开脑海里反复上演的画面——暮暮眼中那簇只为陈哲而亮的光。

那光芒,彻底烧穿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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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而灼热的思绪,像夏日午后的热浪,猛地将朝朝卷回了两年前那个同样令人窒息的夜晚。

也是加班。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低微的嗡鸣,惨白的光线照亮了暮暮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困惑、受伤,还有一丝强压着的、不愿显露的脆弱。茶水间里那些关于他和另一个女同事的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的毒针,精准地扎进了她的耳朵里。

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廉价的香气,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尴尬和紧绷。暮暮手里捏着一个空纸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的目光几次扫过他,欲言又止。每一次目光的触碰,都让朝朝的心脏像被看不见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留下慌乱的余悸。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问号,那么清晰。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只要他开口解释,哪怕笨拙一点,只要他说一句“不是那样的,我跟她只是项目对接”,那层冰或许就能裂开一道缝隙。

可是,恐惧来得更快、更汹涌。那是一种根植于他骨子里的怯懦,像潮湿阴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喉咙。他怕解释不清,怕越描越黑,怕那些闲言碎语会变成更恶毒的版本,更怕……看到暮暮眼中流露出彻底的失望。他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沉默,以及更刻意的疏远。

他开始掐着点避开和她同时去茶水间,回复她的工作信息时只剩下干巴巴的“收到”和“好的”,在走廊远远看见她的身影就立刻转身绕道。他用行动砌起了一道冰冷的高墙。

那道墙,最终把暮暮逼到了他面前。

那晚加班的人不多,办公室里空旷而寂静。朝朝正埋头在一堆报表里,试图用数字淹没自己混乱的心绪。一阵熟悉的、带着点薄荷清冽气息的香水味悄然靠近。他僵硬地抬起头,暮暮就站在他的隔断外,灯光从她头顶倾泻下来,在她眼窝处投下深深的阴影。

她看着他,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刚开刃的刀,直直地刺过来,没有丝毫闪躲。

“朝朝,”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强压着某种情绪的平静,“你什么意思?”

朝朝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烧得滚烫,随即又瞬间褪去,只留下冰凉的麻木。他能感觉到自己嘴唇在哆嗦,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到她紧抿的唇线,看到她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在他持续的沉默和回避中,正一点点地熄灭下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巨大的愧疚感和被逼到悬崖边的恐慌感瞬间淹没了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像被施了定身咒,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眼中的失望和了然越来越浓。

最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他听到自己干涩沙哑的声音挤了出来,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三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桌面上一个微小的划痕,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听到了暮暮极轻极短促的吸气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了一下。然后,是更长的、冰冷的沉默。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脚步声响起,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朝朝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确认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在椅子里。冷汗浸透了衬衫的后背,一片冰凉。

那句“对不起”,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对白。不久之后,暮暮递交了辞呈,干净利落地离开了公司,没有回头,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的工位很快被清理干净,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朝朝的世界,彻底失去了那点曾让他心安的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懊悔和一片狼藉的糊涂账。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亲手推开了什么。那感觉,比任何一次加班到深夜的疲惫都要沉重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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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离职后的日子,对朝朝而言,像沉入了一片粘稠、灰暗的泥沼。办公室里,属于她的那个角落空了出来,很快被杂物填满,但朝朝总觉得那里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点薄荷清冽的气息。每次经过,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一下,又酸又胀。

那种失去的空洞感,在每一个加班的深夜,在每一次听到“师弟”这个久违的称呼时(通常是别人在喊更年轻的实习生),都会变得格外尖锐,噬咬着他的神经。他开始失眠,睁着眼睛看着出租屋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脑海里反复上演着过去那些片段:公司楼下她带着笑意的脸,微信朋友圈里那条“玩笑官宣”下爆炸的点赞和起哄,茶水间里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以及最后,她站在他隔断外,那句冰冷的质问和他那句懦弱到极点的“对不起”。

懊悔像藤蔓一样疯长,缠绕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你到底在怕什么?怕确认关系带来的责任?怕流言蜚语的压力?还是怕……自己其实根本不配拥有那样明亮温暖的目光?

答案模糊不清,但那份失去带来的痛楚却无比清晰。半年时间,就在这种反复的自我折磨和空洞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某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朝朝坐在一片黑暗里,看着手机屏幕上暮暮早已不再更新的朋友圈封面——一张她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侧脸照。

一个念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孤勇,破土而出: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束。他要去找她。他要弥补。他要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迟到的勇气,都补给她!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迅速燃烧起来,压倒了所有残余的恐惧和犹豫。他动用了一切能想到的关系,辗转打听,终于得知暮暮去了城南一家新兴的科技公司。没有片刻迟疑,朝朝开始疯狂地投递简历,目标只有一个——那家公司。

等待面试通知的日子焦灼而漫长。每一次简历石沉大海都让他心往下沉一分,但那个雨夜里破釜沉舟的决心支撑着他。终于,一个工作日的下午,他收到了那家公司的面试邀请邮件。握着手机,朝朝的手心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混杂着巨大希望和忐忑的激荡。

面试出乎意料的顺利。他拿出了十二分的专注和准备,极力展现自己的价值。当HR微笑着伸出手,说出那句“欢迎加入”时,朝朝感觉压在自己心头半年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丝缝隙。阳光似乎重新照了进来。

入职那天,他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衬衫。走进那间窗明几净的新公司,目光急切地在开放办公区搜寻。当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撞入眼帘时,朝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暮暮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依旧柔和。她似乎瘦了一点,但那股沉静干练的气质更加明显。朝朝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微微发颤的指尖,一步一步,朝着她的工位走去。脚步声在略显空旷的办公区里显得有些突兀。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

四目相对。

朝朝清楚地看到,暮暮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随即那惊讶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那目光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太多的意外,更像是在打量一个……重新闯入她生活边界的、需要重新评估的不确定因素。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朝朝投下的石子,只激起了几圈微澜,便迅速归于沉寂。

“暮暮,”朝朝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刻意的轻松,“好久不见。”

暮暮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嘴角牵起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弧度:“嗯,好久不见。新同事?”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确认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是,”朝朝的心沉了一下,但脸上努力维持着笑容,“刚入职,在技术二组。”

“哦,欢迎。”暮暮应了一声,视线已经重新落回了她的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那声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将他隔绝在外。

预想中所有的开场白,所有的解释,所有的“重新开始”,都在她这平静到近乎冷漠的“欢迎”和迅速转移的注意力面前,碎成了齑粉。朝朝准备好的话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像个误入别人领地的笨拙闯入者,僵在原地,只能讷讷地回了句:“谢谢。”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自己被安排好的位置,背对着暮暮的方向坐下。刚才那短暂的对视里,暮暮眼中那份彻底的平静和疏离,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熄了他心中燃烧了半年的孤勇之火,只留下呛人的灰烬和冰冷的恐慌。新环境带来的那点微光,瞬间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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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新公司以一种别扭而沉默的方式流淌着。朝朝和暮暮,就像两条被强行并轨却又彼此排斥的平行线,在同一个空间里保持着最克制的距离。工作交集不可避免,但仅限于最公事公办的邮件往来和极其简短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工作沟通。朝朝试图在茶水间制造“偶遇”,试图在午餐时间寻找搭话的机会,可每一次,暮暮的反应都像一块光滑坚冰——客气、疏离,滴水不漏。她的眼神,再也没有为他停留超过必要的时间。

那份刻意维持的距离感,比当初她离职时的决绝更让朝朝感到窒息。它无声地宣告着:过去已经被彻底翻篇,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新同事。

时间在朝朝反复的犹豫和自我怀疑中,滑到了七夕前夕。公司里弥漫着一种甜蜜的躁动。前台堆满了娇艳的玫瑰,空气里似乎都飘着若有似无的巧克力甜香。年轻的女同事们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晚上的约会安排,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光彩。

这种氛围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地扎在朝朝心上。他想起两年前那个春节,微信朋友圈里那条半真半假的“官宣”,想起暮暮当时在屏幕那头可能扬起的嘴角。一个念头在心底疯狂滋生、壮大,压倒了连日来积攒的怯懦——他必须做点什么!这个七夕,他不能再退缩。

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心神不宁地在网上搜索,最终选定了一支口碑极佳、据说色号非常百搭的经典款口红。下单,付款,动作快得像是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反悔。当快递通知发到他手机上时,心跳快得像擂鼓。

礼物有了,怎么送出去,又成了横亘在朝朝面前的一道深渊。当面郑重地送?他几乎能想象自己捧着那个精致小盒子,走到暮暮面前时,舌头打结、面红耳赤的窘迫样子。万一她拒绝呢?万一她露出那种让他心碎的、平静疏离的表情呢?

恐惧再次攫住了他。最终,那点可怜的勇气在现实的胆怯面前又一次败下阵来。他选择了那个最安全、也最敷衍的方式——把装着口红的小盒子,原封不动地塞回它送达时的那个牛皮纸快递袋里。没有卡片,没有多余的包装,甚至连快递单上的寄件人信息都被他小心地撕掉了。

七夕当天,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爬行。直到临近下班,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办公区染成一片暖金色。朝朝看到暮暮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就是现在!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个皱巴巴、毫不起眼的快递袋,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尖都在发烫。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身,朝着暮暮的工位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暮暮刚拉上背包的拉链,拿起桌上的水杯。看到朝朝直直地走过来,手里还捏着一个快递袋,她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意外和困惑。

“暮暮,”朝朝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劈了叉。他把那个轻飘飘的快递袋往前一递,动作僵硬得像是在递交什么危险物品,“这个…给你。”

他的目光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死死地盯着那个灰扑扑的袋角。

暮暮没有立刻接。她看了看那个廉价的、印着快递公司LOGO的袋子,又抬眼看向朝朝。那眼神里的困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的、带着冰冷笑意的了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办公室里还没走的人不多,但这份寂静中的递送动作,依旧吸引了零星几道好奇的目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后,暮暮才缓缓伸出手。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个粗糙的快递袋,微凉。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敲在朝朝紧绷的神经上:

“你确定……”她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要这样送给我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只是单纯的确认。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朝朝摇摇欲坠的勇气上。

“这样”——指的是这个简陋到敷衍的快递袋?还是指他这种躲在“快递”外壳下、连当面表达心意都不敢的懦弱姿态?

朝朝的脸“腾”地一下烧着了,一直烧到耳根。巨大的羞耻感和熟悉的恐慌感排山倒海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他鼓起的勇气,在她这句轻飘飘的问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还悬在半空的手。他甚至不敢去看暮暮此刻的表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立刻!马上!

“我…我还有事!”他语无伦次地丢下这一句,甚至没等暮暮再有任何反应,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落荒而逃。脚步杂乱地敲打着地面,仓皇地逃离了那片被夕阳笼罩的、让他无地自容的区域,只留下暮暮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冰冷的、皱巴巴的快递袋。

他再一次,在她面前,选择了最懦弱的姿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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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那个狼狈的黄昏,像一道深刻的耻辱烙印,狠狠烫在朝朝的心上。他再也没有勇气去主动靠近暮暮的工位。每一次远远看到她的身影,那个皱巴巴的快递袋和她那句冰冷的问话,就会像噩梦般清晰地浮现,带来一阵强烈的生理性不适,胃部都跟着抽搐。

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工作里,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试图用无尽的代码和会议来麻痹那份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羞耻和懊悔。技术二组的同事们渐渐熟悉起来,午餐时会叫上他一起,偶尔也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朝朝努力融入,跟着笑,跟着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口那个地方,始终是空的,冷的。暮暮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碰不得,想不得,却又无处不在。

时间在这种自我放逐般的忙碌中,悄然滑过了大半年。深秋的凉意取代了夏日的黏腻,窗外的梧桐树叶开始大片大片地泛黄飘落。

这天下午,部门临时接到一个紧急任务,需要和市场部那边紧密协作完成一个重要的客户方案。会议通知发下来,朝朝看到参会名单里有暮暮的名字时,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沉了一下。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巨大的投影屏上滚动着复杂的数据图表和市场分析。市场部的负责人正在阐述难点,眉头紧锁。暮暮坐在靠前的位置,面前摊着笔记本,神情专注,时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外套,衬得侧脸线条利落而冷静。

朝朝坐在靠后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偶尔会飘向暮暮的方向。他看到她微微蹙着眉思考的样子,看到她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是她专注时的小习惯。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种无需刻意彰显却自然流露的气场。是合伙人陈哲。他显然刚结束另一个会议,手里还拿着一个深棕色的皮质文件夹。

市场部负责人的发言被打断,立刻起身:“陈总。”

陈哲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自己则拉开暮暮旁边空着的椅子,动作自然地坐了下来。他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侧过头,低声和暮暮快速交流了几句。暮暮立刻将手中的笔记本推过去一点,指尖在上面快速地划着,低声解释着屏幕上的某个关键数据。

朝朝的心跳,在那一刻,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攫住了他。

陈哲微微颔首,目光专注地落在暮暮的笔记本上,偶尔提出一个简短的问题。暮暮回答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微微倾向他那边,以便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她的笔记。他们的交流高效而默契,完全无视了会议桌上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然后,朝朝看到了。

当陈哲指着屏幕上一个复杂的数据模型,提出一个非常核心的质疑点,而暮暮几乎是立刻流畅地给出了一个基于最新市场调研的、逻辑清晰的解决方案时,陈哲的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赞许。他转过头,看向暮暮,嘴角勾起一个欣赏的弧度,甚至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那一刻!

暮暮抬起了眼,迎上了陈哲的目光。

朝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冻结了,手脚一片冰凉。

他看到了光。

一种纯粹的、炽热的、毫无保留的光,从暮暮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底迸发出来!那光芒如此专注地汇聚在陈哲身上,随着他赞许的点头而变得更加明亮、更加生动。那里面盛满了被理解、被肯定的喜悦,盛满了对眼前这个人专业能力和判断力的由衷钦佩,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朝朝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近乎仰慕的温柔。

那光芒如此耀眼,如此坦荡,像正午最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出,只为照亮陈哲一人。

朝朝像是被那光芒狠狠灼伤了眼睛,猛地低下头,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他窒息的绞痛。他死死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席卷了他。

原来如此。

原来,她不是不会发光。她只是……从未为他而亮。

他用了半年时间挣扎、痛苦、鼓起勇气追随而来,又用了半年时间在新公司里笨拙地试图靠近、弥补。可到头来,他所有的努力和所谓的“改变”,在她眼里,或许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真正激起过。他依旧是那个在关键时候只会说“对不起”、只会落荒而逃的懦夫。他连一份心意,都要藏在廉价的快递袋里才敢送出。

而陈哲,那个强大、自信、能和她并肩站在专业高度对话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就点燃了她眼中最璀璨的星辰。那光芒,是确认,是欣赏,是灵魂深处的共鸣。

那是他朝朝,穷尽一生,也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更无法点燃的火焰。

会议的后半程,朝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像个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坐在那里。暮暮眼中那簇只为陈哲燃烧的光,反复灼烧着他的视网膜,也彻底烧毁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念想和挣扎的力气。

那光芒,是判决书,也是墓志铭。

会议结束的嘈杂声响起。朝朝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会议室,像逃离一场可怕的瘟疫。他没有回自己的工位,径直走进了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反锁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死寂。他背靠着冰冷的隔板,慢慢地滑坐到地上。镜子里映不出他的脸,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口堵着一团硬物,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是输给陈哲,而是输给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深埋在骨子里、从未真正战胜过的、怯懦无能的自己。

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隔间里显得格外刺眼。手指僵硬地划开邮箱图标。收件箱里,最新的几封邮件还带着未读的红点。他的目光毫无焦点地掠过它们,最终,落在邮箱界面那个小小的“写信”图标上。

指尖停顿了数秒,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点了下去。

收件人:人事部

主题:离职申请

正文,一片空白。

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所有的语言,所有的解释,在暮暮望向陈哲的那个眼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可笑至极。他只需要离开。彻底地、安静地离开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微微颤抖。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带着浓重的绝望和尘埃落定的冰冷。

指尖落下。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窗跳出,像一道最终落下的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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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流程走得异常顺利,甚至透着一股冰冷的效率。最后一天,办公室里依旧忙碌,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没有人特意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正在默默收拾东西的身影。朝朝把属于公司的物品一一归还,私人物品少得可怜,一个不大的纸箱就装下了所有。

他拉开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躺着一个东西——一个没有任何品牌标识的、扁平的硬纸盒。盒盖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透着一股被遗忘的陈旧感。

朝朝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那个盒子,仿佛那不是纸盒,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羞耻和剧痛的洪流猛地冲上头顶,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他当初网购那支口红时,商家寄来的原装包装盒!那个七夕,他像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连这个精致的盒子都不敢用,硬是把里面的口红塞回了那个丑陋的快递袋里,然后……在暮暮一句轻飘飘的质问下,再一次,丢盔弃甲地逃跑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盒表面。那凉意仿佛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猛地拿起盒子,像是要摆脱什么可怕的诅咒,近乎粗暴地掀开了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他精心挑选的那支口红。

金色的管体,在抽屉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微弱、冰冷的光泽。塑封完好无损,连包装盒里用于固定的透明塑料壳都原封未动。它从未被取出过,从未被触碰过,也从未……有机会去触碰它本该属于的、那双柔软的唇瓣。

一支从未见过天日的口红。一份从未被拆封的心意。一场从未真正开始,就已被他自己亲手埋葬的……爱情。

朝朝死死地盯着它,眼神空洞。那金色的管体像是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他所有的懦弱、犹豫、自我欺骗和一次又一次可耻的退缩。

“你确定……要这样送给我吗?”

暮暮那句带着冰冷笑意的质问,时隔大半年,再次无比清晰地在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对不起……”

两年前那个夜晚,他懦弱到极点的、终结一切的回音,也紧随其后。

朝朝猛地攥紧了那个冰冷的纸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自我厌弃和绝望席卷了他,压垮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胃部痉挛着。

他踉跄一步,几乎是扑到桌边的垃圾桶旁。那是一个半人高的、蓝色的大号塑料桶。他看也没看,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个承载着他所有不堪和耻辱的纸盒,狠狠地、决绝地砸了进去!

“咚。”

一声闷响。盒子砸在桶底的废纸上,又轻轻弹了一下,歪倒在几团揉皱的打印稿旁边,金色的管口在废纸堆的缝隙里,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冰冷的、没有温度的天光。

朝朝没有再低头看一眼。他迅速拉上背包拉链,抱起桌上那个装着寥寥几件私人物品的纸箱,挺直了背脊——像一个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只剩下空壳的士兵——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公司大门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异常清晰。

他没有回头。

自动玻璃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深秋带着凉意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吹起他额前散落的碎发。门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夕阳正沉沉坠向林立的高楼之后,将天空染成一片壮烈而凄凉的橙红色。

朝朝抱着纸箱,站在公司大楼的台阶上。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投向那扇巨大的玻璃门,门内是灯火通明、忙碌依旧的办公区。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两年前那个深夜,他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站在霓虹灯下,第一次听到那个清脆带笑的声音喊他“师弟”……看到那个春节,手机屏幕上那条引爆朋友圈的“玩笑官宣”……看到暮暮离职前,站在他面前,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的样子……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定格在会议室里,她望向陈哲时,那双盛满了璀璨星光的眼睛。

那光芒,从未属于过他,也永远不会再属于他了。

他转回头,不再看那扇门,也不再看那门内或许存在的某个身影。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身影慢慢融入街道上匆匆的人流,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无声无息。

大楼保安室旁边的快递收发点,一个穿着工服的小哥正低头在终端上快速扫描着包裹。朝朝的身影掠过时,小哥刚巧扫描完一个薄薄的文件袋。他习惯性地瞄了一眼屏幕上的物流信息,一行小字清晰地显示在收件人记录的最后一行:

“2018年2月15日 23:59 已签收。”

时间精确到秒。那支装在廉价快递袋里的口红,那场始于“玩笑官宣”却终于无解糊涂的短暂交集,那份被他亲手塞进快递袋又亲手丢进垃圾桶的心意……所有的一切,都永远凝固在了那个情人节的最后一分钟,凝固在了那差一步就彻底跨过去的旧年。

朝朝的身影在街角消失,深秋的风卷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在他刚刚站立过的台阶上打着旋儿。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将冰冷的楼宇切割成一片片巨大的、沉默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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