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细小,但密密麻麻。顾纤领到奖时,身上也已经被淋的差不多了。
顾纤一身狼狈,走出门口时,门外来往车辆密集,车灯的光照在雨幕中,显现出那一缕缕的细洙,朦朦胧胧。
池靳一身雨水,站在校门口的一家闭门商店的台阶上,他看到了那个女孩。
少女细白的脖颈上挂着个沉甸甸的金牌,身上已然湿透。
共同的狼狈不堪,至少此刻,两人的隔阂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池靳短暂地,不再生出顾景惭形之情。
他不再躲避,不再逃离,隔着过道,喊了一声,
“顾纤。”
黑夜中,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淅沥雨声中,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但是某种暗潮涌动的情绪,又让顾纤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又让顾纤深信不疑,他就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顾纤跑过去,跨上台阶,看着同样湿透的池靳,语气有些惊讶,
“池靳,你忙完工作了吗?”
“嗯。”
雨帘随着敞篷往下滴水,外边的雨势渐烈,然而此时,一辆小汽车极速往侧边行驶,渐出来一大块水泊。
池靳伸手拉过她白皙纤细的小臂,把她往里面扯进来些。
眷熟悉亲切的栀子香席卷进鼻腔,池靳顿时心烦意乱起来,松开她的手臂。
虚弱的车灯时不时交错过来,少年头发湿成一绺一绺,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黑衣湿漉漉地粘在身上,喉结之下的锁骨凸出,腹部明显勾勒出来的腹肌。
顾纤心跳怦然,下意识抬头望他的脸。
少年那如浓墨侵染的瞳孔涌动着一些奇怪的情绪,顾纤敏锐地察觉到男生身上的落寞与阴霾。
奖牌随着拉扯的动作晃动,砸在少女的胸骨,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脖子上还挂着块金牌。
顾纤把牌子摘下来,递给他,
“礼尚往来,我把我的奖牌也给你啦。”
少女一席蓬松白裙,脚踩高跟鞋,水汪汪的杏眼迎着微弱的灯光,忽闪忽闪。
身后的雨幕是天然的衬托背景,即使她头发淋湿,倒也生出来一股凌乱美,此刻一看,倒真的宛若天仙下凡。
池靳比她高了一个头,视线下移时,能清晰地看到她锁骨之下双峰间美妙的沟壑,腰身曲线曼妙。
池靳脸上一热,喉结滚了滚,移开眼下意识道,
“我不要。”
顾纤也不管他要不要,反正她现在总结出了池靳的性子了。
他就是典型的口是心非,如果真的抗拒一件事一定会雷厉风行地拒绝,所以顾纤总是很有眼力见,知道自己不会触碰到他的底线。
她踮起脚尖,把奖牌挂在他脖子上。
池靳一动不动,凑的近,顾纤闻到了些许烟草味,手臂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黑发。
顾纤颤了颤手指,说,
“池靳同学,我们这也算是交换信物了吧。”
交换信物?哪跟哪啊这是。
池靳轻嗤一声,把奖牌摘下来揣到兜里。
顾纤眉眼弯弯,方才的失落感早已荡然无存。
夏末的雨总是又急又燥的,顾纤觉得一会儿就会停了,也不打算再叫陈玉过来接。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小,顾纤与他告了别,就赶往公交车回家了。
夜晚,回到家时,池靳洗漱完躺在床上,看到通讯录又蹦出了个红点。
顾纤上次给他发的那条他一直没同意,如今早就过期了。
但这次她发来的聊天申请,里面简短的只有一句正经的话。
小仙女:吃开心果可以变开心哦。
池靳指尖一顿。
他不喜欢自己的理智被人霸占,不喜欢把自己内心炮膛破肚展现在别人面前,所以他擅长隐瞒,擅长藏匿。
他的所思所想,有时就连李遂都看不出来。
然而今夜在顾纤面前,他的伪装早已溃不成军。
——
校运会结束后,迎来的是国庆小长假。
但是1,2班身为文理重点班,7天假期剥夺了3天,10月4号就得提前来学校。
顾纤也周末基本没空,她要早八上培训班,高强度的训练下来,一天过的很累很累。
不过自从顾纤和容烟认识了,顾纤下课时,在隔壁班的容烟就会跑出来与她在过道上聊天。
容烟拉了拉顾纤的胳膊,八卦问道,
“你和池哥咋回事啊,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带女生跟我们接触哎。”
容烟上周的时间都用来与顾纤吐槽学习上的问题了,原本还想八卦顾纤两人的关系。
但当时池靳看时间差不多就赶她们了,很多问题都没顾及,所以她现在打算补回来。
顾纤听到那个第一次,脸上漾开笑容。
听到她们总是一口一个池哥的叫,顾纤觉得好奇,于是眨着眼睛反问她,
“你们为什么叫他池哥呀?”
这个称呼听着感觉像混社会的,与池靳那张拽而凶的脸上倒毫无违和感。
容烟说,
“我男朋友叫,我也跟着叫咯。”
继而,容烟似乎回忆起什么,又展开细说,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对象。李遂长相眉清目秀的,初一的时候没长开,身材矮小,有一天被校门口的二流子当成小学生敲诈勒索了。”
说到这,容烟毫不客气地笑了几声,后面阐述时越来越激动,还夸张地带上肢体动作,
“李遂说那二流子是成年男人,比池靳高一个头,还拿着刀呢!当时池哥也才初一,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库库两拳,然后报了警。从此,李遂就喊他一声池哥了。”
顾纤像听到一卷传奇故事一般着迷,跟着笑了笑。
她垂眸,敬佩他的勇气果敢之时,心脏又逐渐涌上一股酸涩。
10来岁,面对一个凶神恶煞,拿着刀的坏人,这件事听起来令人热血,但细想,池靳拥有的,是超出年龄之外的成熟以及赤诚勇敢。
容烟在一旁没注意到顾纤的情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好在李遂也只是发育期慢,现在也已经长开了,面相是清秀的帅气,性子也大胆起来,而且身材高大还有薄肌,极具男子气概。
容烟想着,把话题扯回轨道,
“所以你俩是咋回事啊?池哥铁树开花,想和你谈恋爱呀?”
容烟虽然不怎么与池靳来往,但在李遂的耳濡目染下也自然知道池靳的脾性的,他天天忙这忙那,对谁都是一张冷脸,对女生没有流露出一丝媚情,容烟不止一次觉得他是个性冷淡。
顾纤诚实回她,
“没有,是我喜欢他,在追他。”
“what?!”
容烟眼睛都瞪大了,满脸不可置信?半晌反应过来后,觉得更离谱了。
她说,
“你长这么漂亮,池哥还不知足啊?还不同意你?”
顾纤摇摇头,无所谓道,
“也不要这样说,慢慢来嘛。我喜欢他是我的事,至于他对我的感觉,他喜不喜欢我,也是他自己的事。”
顾纤转念一想,又补充道,
“不过如果有一天我察觉到他对我真的没有一丝喜欢,甚至对我感到厌恶,那我会自己退出的。”
—
国庆收假,顾纤两个重点班还得补课3天,等到周一正式开学时,他们才和各个班进行了全级统考。
顾纤在高一时,语文,英语成绩都可以稳定于110以上,数学化学再不济也能于90-100之间徘徊。
但是物理吧,她就是一根筋地觉得难以理解。不过,虽然没有了梁子晴的帮忙,但她也会在课间积极问老师问题,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考太差。
但是总分成绩出来的时候,她人都蔫巴了。
物理考了个80。
其实相比上学期期末的75,这个成绩已经算进步了。但是身在理科重点班,所有人的实力都不容小觑,所以顾纤即使进步了几分,单物理排名还是倒数第五。
不过好在顾纤其他科目成绩都比较好,所以总排名在班里第三,全级50。
她叹了一口气,看到排名第一的池靳,叹感不可思议。
他的各科成绩都非常稳定,尤其是物理最突出,145分,全级第一。
顾纤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望向曾经质疑池靳的那两人,眼神里的得意都要蔓延出来了。
池靳盯着顾纤那莫名其妙的视线,随即就要转到自己身上来,他暗自移开了目光。
池靳欲盖弥彰地伸手摸索着桌子肚兜的东西,打算顺势换一支笔。摸着摸着,他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包装。
池靳微微低头,把那包东西拿出来。
一包开心果。
池靳盯着包装上的那三只鼓着腮帮子的小松鼠,愣了愣,随后将它扔进了书包里。
—
顾纤觉得成绩烂已经够折磨了,没想到林伟东还会在全班人面前分析成绩。
先是夸赞了全班第一的池靳,再者鼓励倒数的同学,然后到了中等生。
“特别是顾纤同学哈。还要感谢顾纤同学为学校献上的钢琴曲,但就是物理还得加把劲哦。”
虽然他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顾纤还是觉得丢脸。
课间里,池靳的桌前涌上了许多男女,她们纷纷夸赞,
“原来不是空有其表啊,真大神!”
“大神能教教我吗?”
叽叽喳喳的,池靳觉得烦,一句没空回绝了所有人。
下课时,池靳被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林伟东颇为满意,拿着他的试卷看了看,说,
“市里有个物理比赛,赢了有奖金拿,我知道你家庭贫困需要,就把唯一的名额给你了。”
“不过既然要参加,就要比平时付出多倍努力,最后才有可能拿奖。我知道你还要勤工俭学没什么时间,所以你考虑清楚再决定。”
池靳没有犹豫,
“我参加。”
虽然他晚上,周末都要兼职,但中午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休息,只要他合理运用那段时间,拿奖应该不在话下。
林伟东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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