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今年本命年,过年时母亲给他买了红色的内裤、秋衣秋裤,他嫌难看不肯穿,红绳也只在大年初一戴了一天意思意思就摘了,后来也不知道放到哪去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悔。
人遇见太多倒霉事就会找理由、总结规律,有时候明知道没什么依据也会拿来骗骗自己,好让心里舒服一点。今天樊建国再次出现提醒樊星了,他得去去晦气,不管红色能不能带来好运,就当个心理安慰吧。
脚踝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但走路还是有些不舒服,樊星怕走得多了会疼,还是带着拐出的门。
穿项链的小店很好找,老板是个大姐,手上麻利,樊星选的花样也简单,几分钟就编好了。樊星刚要扫码交钱,于晓正好打来语音电话问他在干嘛。
“刚编了条红绳,准备去庙里开光。”
“本命年?”
“嗯。”
“给我带一个呗,我也本命年,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去庙里开光。”
樊星不知道于晓是不是真的本命年,但这套顺坡下驴他完全没法拒绝,只好点头。
挂了电话樊星交了两份钱让大姐再编一条,编好之后打车去约定的地方,到那时于晓已经在等他了。
于晓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跟那天一样。樊星一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李聿庭了,想起那个人两次逼问自己于晓是谁,想起他听到自己跟于晓上过床时气得发疯的样子,心里又泛起一阵疑惑。
这些天樊星几次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总想从李聿庭的语气、表情里抽丝剥茧,弄清楚他到底是种什么心态,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可没人能告诉他正确答案。
的确,李聿庭从小就护着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在他犯错误时也会管着他、教育他,有时比他妈还严厉。然而他去外地上了四年大学再回来樊星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那些保护和管教了,而且樊星也上大学了只有周末回家,小时候那种情景很少再出现了。
时隔多年,李聿庭又一次拿出那种“我是为了你好”的态度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当时的状态确实很像老母鸡对小鸡的保护,也像家长得知孩子走了歪路时的痛心疾首,但更像是……嫉妒。
一种可能性呼之欲出,可樊星不敢往下想了。跟李聿庭长久以来的态度相比,那一瞬间的反应没有任何意义。
“是我太帅了吗?都把你看呆了。”
樊星猛地回过神,发现于晓已经带着一脸灿烂的笑走到他跟前,赶忙回了一个微笑。“没事儿,走吧。”
樊星陪母亲去过庙里几次,知道一点流程,领完香带着于晓直奔正殿门口上香,然后进殿拜了拜就去开光室了,其他的殿都没去。
开光室里摆着两排蒲团,两个人跪在人群当中手捧红绳听僧人念了一段经文,仪式就结束了。出来之后樊星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站住,胳膊肘夹着拐想单手把红绳系上,摆弄几下没成功。于晓笑了两声帮他系好,又把手伸到他面前。
樊星伸手刚要接突然反应过来,又把手放下了。“不对,好像开过光的东西别人不能摸吧?”
“有的说法是谁都不能摸,有的说法是近亲属可以摸其他人不可以。我觉得菩萨慈悲为怀、大爱无疆,不会那么矫情的。”于晓说着把红绳往前递了递。
樊星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帮他系上了,然后看看他转着手腕端详红绳的样子又觉得两个人这么一人一根戴着显得太亲密了,垂下头先一步出了庙门。
“时间还早,找个咖啡厅坐一会儿吧。”于晓跟在他身后,语调轻快。
樊星不想长时间跟他待在一起,摇摇头说:“走多了脚脖子有点儿疼,我想回家歇着。”
“行吧,那我送你回家行么?”
樊星拒绝一次不能再拒绝第二次了,点点头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路上于晓一直在摆弄手腕上的红绳,单手解开再试着系上,实在系不上让樊星帮忙,之后又解开,又系,反复练习。
樊星看着窗外,手指在手腕上摩挲,想起过年时母亲给他的那根红绳不知所踪,心里满是遗憾。
阴天不晒,可温度不低,于晓大热天送他回家樊星不可能连门都不让人家进,打开院门让进堂屋落座,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递给他。
于晓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随便起了个话头。“你信佛是么?”
樊星坐在他对面,轻轻摇摇头。“不懂这个,就是个精神寄托吧。”
“我也不懂,就是凑个热闹。”于晓抬起手腕看看那条红绳,“挺好看的。你挑的样子?”
“嗯。”
“我打算一直戴着了,什么时候分手什么时候再摘。”
樊星无奈地笑笑,没说话。
“嗯……我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点儿我关心的。那天那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看得出你们俩有感情牵扯,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个什么态度,要是你有心他有意只是没点破,那我可就尴尬了。”
“我是有过想法,不过人家是直的,不可能,我就放弃了。”
“就这样?”
“对。”
于晓一笑,“那我就放心追你了。”
经年累月的猜测已经成了习惯,现在面对完全不一样的路数樊星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对方的话。于晓没让沉默持续太久,清清嗓子做起了自我介绍。
“本人研二在读,平常时间比较随意,有任何事儿你都可以找我,随叫随到。性格方面你应该有些了解了,嗯……自我感觉挺开朗的,但有点儿大大咧咧不够细心,偶尔会闹情绪,但一般不会乱发脾气,发也只会在床上发。”看对面的人笑了,于晓得寸进尺,“我感觉你喜欢那种凶一点的方式,对吗?”
樊星脸上的笑一下子凝固了。
喜欢什么方式,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网上说得再天花乱坠也只是过过嘴瘾,没经验的纸老虎,一戳就破。
于晓起身坐到樊星身边,手搭在他小臂上划拉了两下。“对不起啊,如果你不喜欢这种玩笑我以后不说了。”
“没事儿。其实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只是对你想象中那个人感兴趣,你确定你要投入时间精力么?”
“我确定。”
“好吧。”
樊星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茶几,于晓知道自己该走了,站起身道别。樊星送他到院门口说了再见,目送他离开之后关上门把肘拐放到墙根,然后坐到折叠凳上点了根烟。
走多了脚踝还是有点疼,还酸胀,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到受伤以前的状态。
樊星长叹一声,抬头望了望天。
咕噜——肚子突然叫了。
樊星摸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扒拉扒拉,还没选好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短信,提示他信用卡还款日快到了。他打开手机银行看看账单,点了几下把欠款还了,之后又抬起头看了看天。
樊星毕业工作不到一年,工资不高,微博的广告收益也没多少,仅仅是够吃够喝而已。好在他物欲不强,也不用为了结婚买房,以前月月光从没有担心过,但现在不行了,没有收入,坐吃山空太没安全感了。
还是得找个工作。樊星想着打开许久不用的招聘网站更新了自己的简历,又投了几家公司,之后打开储蓄账户看了看余额。
还行。
那些钱都是母亲的积蓄,按照继承法外婆是应该分一半的,但樊建国那种不要脸的烂人樊星一分钱都不想给他,把钱分批从ATM机取出来转手存进了自己的账户。不直接用手机银行转账是怕留下记录,但这么操作一通有没有用他也不知道,权当樊建国没有上法院那个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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