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争执不下,忽而隐约有脚步声传来。
沈执羡见状,压低声音提醒:“你该不会想被发现吧?”
谢初柔不甘,心里早已将他在心里骂了一千遍,无奈松了手。
脚步声临近,梅苑的院门被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三人,其中两位身着华服,另外一人则是侍奉的仆妇。
定国公府主母,李芝,原本出身青楼,后被年轻时的定国公赎身,脱籍放良,又因在伐璇之役中屡献良策,皇帝破例赐婚两人,并封其为三品诰命夫人。
李氏嫁入国公府二十二年,育一子一女。
嫡长子,谢初泽与嫡女,谢初霜。
因身份问题,李氏平时受不少人的议论,可她从不当面发作,今日却被气的脸色铁青。
谢初霜粉色长裙拖地,忙上前安抚李芝。
“母亲,您何必生气,那苏家人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不值得为了这么三言两语就气坏了身子。”
李芝坐在桌子前,握紧手指,心中怒气翻涌不止。
“还不是因为你,跟那苏家的纠缠在一块,早就告诫过你,苏家的男子全是绣花枕头,除了会阿谀奉承之外,没有一点真才实学,你怎么总是不听啊?”
“母亲,我没有不听~”
谢初霜揽过李芝的胳膊,声音变得娇柔起来。“只不过苏文进日日来烦我,女儿也不过与他闲谈两句罢了,算不上纠缠。”
李芝端起茶杯,叹了一口气。“你呀,总是不懂我的意思。若非当年……”
她欲言又止,“对了,今日怎么没看见小五那丫头,她跑哪里去了?”
“或许是病了……”
谢初霜此刻心虚低下了头,李芝很快明白过来,“你又去找她麻烦了?”
“没有!”谢初霜略有不满,“母亲,你干嘛这么关心她啊?我才是你亲生的。”
李芝语重心长叮嘱:“霜儿,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做让你父亲不高兴的事,你怎么总是不听?”
“父亲喜欢她,我又不喜欢她。”谢初柔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母亲,不就是何姨娘今后不能生养了嘛,父亲有必要这么偏心么?还特许她去庄上养病,难不成住这府里,谁还能害了她不成?”
一道缝中,隐约可见漆黑的眼珠不停滚动,而此刻谢初柔的手却紧紧握成拳,拼命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沈执羡见状,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住口!越说越不成体统,赶紧换衣裳去,待会儿叫上五丫头一块去前厅拜见长辈。”
李芝挥了挥手,开口道:“青蓉,去把柜子里给小姐准备的衣衫拿出来替她换上。”
旁边的青蓉应和:“是,夫人。”
此话一出,暗处的两人忽然同时呼吸凝滞,眼神同时盯住了一步一步朝着此处靠近的仆人。
谢初柔内心狂跳,脑海里不断闪现马上被发现与男子共同躲在衣柜中被发现的场面,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全身裹住,令她分毫动弹不得。
她立即瞪住了对面的人,眼眸中无数咒骂化为寒光刺向他。
沈执羡自然看出了谢初柔的情绪,可他却偏偏在此刻动起了心思,故意隔着衣裙抓住了她的脚。
谢初柔惊恐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沈执羡死死按住她的脚,露出邪恶的笑容来。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初柔心头一坠,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完了,这辈子她就要这么完了!
柜门正要打开的一瞬间,门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呼喊声。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一位小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吓的大惊失色。
“公子出事了!”
李芝皱眉看着她,“泽儿又惹了什么事?”
丫鬟战战兢兢:“公子在花园拉扯宋家小姐的披帛,恰被路过的沈公子撞见……沈公子出手阻拦,这才闹到前厅。”
谢初霜这才委屈起来,“娘,您瞧,那疯子又来闹事了!当年就是他说您娼妓出身,爹爹才……”
李芝猛然气急瞪了她一眼,用力拍了声桌子,吓得谢初霜赶紧闭了嘴。
“具体什么事情?”
婢女压根不敢靠近回话,只低着头:“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如今老爷正在书房同人议事,不许人打扰,还需夫人您快去处理啊!”
听见是谢初泽出了事,李芝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吩咐青蓉。
“青蓉,你快随我去前厅。”
“哎,母亲,我衣裳还没找出来啊,我还没换呢!”
“换什么衣裳,你哥哥都出事了没听见吗!”
李芝说完,直接出了门。
谢初霜生气跺了跺脚,随后跟了上去,说到底,她还是不如哥哥重要呗。
危机解除,谢初柔瞬间扬起手掌就要挥过去,却被沈执羡给拦住了。
“我救了你,你还要打我?”
谢初柔恶狠狠呸了一声,“行盗窃之事,好意思说救?看来,落水也是你设计的吧?”
沈执羡并未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他直接用力抓住了谢初柔的手腕,轻轻一使劲就让她被迫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若不是我,你早就被人给发现了,还能完好无损站在这里么?”
他指尖不经意掠过谢初柔的衣襟,一枚辛夷花玉坠悄然滑入袖中。
谢初柔发出冷笑:“说不定这也是你设计的,自导自演。你连衣服都准备好了,不就是早有预谋吗?虽然不清楚你在谋划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而我,只不过是被你看中的棋子罢了!”
听完,沈执羡反而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笑容:“虽然不想说,可是我觉得你有点自以为是了。”
谢初柔后退了一步,企图脱离他的掌控,可对方却仍然不肯罢休,反而更加贴近了她的耳边,捎带着空气中都略过一阵对方的气息。
片刻,谢初柔耳畔传来了对方的声音:“你这种人,一般死的快。”
下一刻,沈执羡手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你才死得快!”
只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抬眼望去,谢初柔的身影早已逃离了房间。
沈执羡翻过手臂,瞧见那半圈清晰可见的齿痕,忍不住叹息。
“还挺整齐。”
谢初柔一路狂奔回自己的小院,碎石子硌得她脚底生疼。
她低头瞥见几道血痕,暗骂沈执羡歹毒。
若非他扔了她的鞋,何至于此?
那院内的小厮丫鬟仍旧躺在角落里,酣睡不醒。
她快速整理了妆容,新换了一套衣衫,急匆匆朝着前厅而去。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沈执羡那张脸,顿时再添一道怒气。
她不停告诫自己:“我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
沈执羡是谢府表亲,其母李沅与如今国公夫人是亲姐妹,二人同时婚嫁,后来李沅嫁给一位皇商为妻,结果三年无所出被贬妻为妾,后来有了沈执羡,李沅却因难产去世。
沈执羡十岁时,大雪天被父亲赶出家门驱逐进山,与林中饿狼争食几乎丧命,后来有人说他毒死亲爹,也有人说他亲手杀了他爹,但都无从查证。
如今他寄住在翰林院编修崔佑清家中,教养读书,由李芝亲口求情送去了国子监。
谢初柔自小到大便很清楚,她这位嫡母生平最厌恶的人之一,就包括沈执羡。
若不是崔佑清领着奄奄一息的沈执羡上门来说情,恐怕沈执羡早就被扔在荒地里喂狼了。
可私下,李芝向来看不起沈执羡这人,总爱在府中惹是生非,打架更是稀松平常。
谢初柔与沈执羡更是交集甚少,除了宴会偶尔见过一两次,她从不会多管半分闲事,今日若不是看他快要淹死,她也不会多此一举。
没想到竟然中了对方的奸计。
不多时,她已悄悄去了前厅,只不过此刻多数人凑在了一块,并没看见吵闹的景象。
她来到偏厅窗口,果然屋内此刻正在争论不休。
“明明是这厮扯我妹妹披帛,是我妹妹受了欺负,怎么你们还替那混蛋说话!”
谢初柔抬眸望向那人,一身白色麒麟织金绣花暗纹圆领袍,生的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锋芒毕露的张扬姿态。
旁边的谢初泽捂着受伤的眼睛,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惊讶。
“分明是你妹妹有意勾引,哪里是我欺负她?”
说完,那少年立马握紧了拳头,气势汹汹就要再次往谢初泽身上砸。
吓的谢初泽立马缩了脖子,控制不住大叫救命。
宋雁声怒目圆睁:“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李芝脸色一僵,再也忍不住:“宋公子,慎言。”
说完,她瞧见旁边的谢初泽,有些无奈挥手,示意让人将他扶起。
“泽儿到底还小,许是这其中有误会……”
这种场景谢初柔早已司空见惯,平素谢初泽就爱对各家小娘子动手动脚,或许碍着谢府的面子,大多数人敢怒不敢言,今日可倒好,碰上了硬茬儿。
谢初泽扫了一眼众人,支支吾吾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与宋家姑娘撞在了一块,她将我撞倒在地上……我这才被人误会,还被他给打了一顿。”
“母亲,你可要替我做主,我全是冤枉的啊。”
“那这又是何物啊?”说着,宋雁声摊开手掌,手中正躺着一枚泽字的腰牌,这正是谢初泽平日里贴身佩戴的东西。
此刻,全屋寂静。
谢初柔无暇多看,转身正要离开。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旁边,嘲讽着:“不看完戏再走?”
那张欠揍的脸再次出现,谢初柔置若罔闻,扭头就走。
可身后人却不咸不淡飘来一句话。
“可惜了,我救了你朋友一次,你却只看戏。”
谢初柔扭头看向他,眼里满是厌烦:“你让开。”
沈执羡漫不经心调戏着她:“我救了你朋友,你不谢我?”
他慢悠悠说着:“我正好路过,就顺手那么一救,你不必……”
谢初柔恶狠狠呸了一声,“行盗窃之事,好意思说救?看来,落水也是你设计的吧?”
谢初柔想要看穿眼前人的心思,可对方却一脸邪笑望着她:“你不信?”
谢初柔将信将疑:“你有这么好心?恐怕又是你的诡计罢了。”
沈执羡不屑一顾:“顺手而已,不值一提。倒是你,铁石心肠。”
谢初柔也没惯着对方,冷漠刺了回去:“别装了。”
“你若是不将东西放回去,我立刻去堂上揭发你。”
沈执羡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好啊,你去啊,正巧将这些事情都说出去,好让这出戏来的更精彩一些。”
说着,他手中却把玩着一颗辛夷花玉坠。
谢初柔看见此物,顿时惊了,伸手欲夺。
“这是我的!”
此刻,沈执羡目不转睛盯着那双纤细的手,似笑非笑,眼神耐人寻味:“你确定你现在还要去堂上揭发我吗,让别人知晓你我二人,共处一室,衣衫不整……”
谢初柔竟不知,这厮何时拿了她的玉坠,顿时气结。
“你想怎样!”
沈执羡将玉坠塞进了自己怀里,露出笑容来:“今夜子时,梅苑西墙,否则明日,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前厅哭喊声一片,谢初柔望着回廊上消失的身影,握紧了手指,眼中投射出一股冷意。
[让我康康]初次“约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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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宴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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