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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蝉声里的第七天

走廊里的吊扇第两百三十一次掠过头顶时,谢清衍终于确定,自己又回到了这里。

高二(三)班的后门总是半掩着,露出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的梧桐树把影子投在黑板报上,"距离期末考试还有15天"的红色粉笔字被风摇晃得忽明忽暗,而最清晰的,是那铺天盖地的蝉鸣——尖锐、密集,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七月流火的空气里。

谢清衍靠在褪色的墙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砖缝里的灰。校服口袋里有个冰凉坚硬的东西硌着掌心,他摸出来看,是枚生锈的黄铜钥匙,齿痕间卡着点白色粉末,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味。

第十二次轮回的终点,他在季栾沂的抽屉深处见过这东西。当时它躺在一个棕色药瓶旁边,瓶身标签被撕得干干净净,只剩半截"安眠"的字样。而现在,它出现在了第十三次轮回的第七天,像个准时赴约的诅咒。

"谢清衍?"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谢清衍的背瞬间绷紧,指尖的钥匙硌得掌心生疼。他转过身时,正好对上季栾沂那双带着水汽的眼睛——左眼下方那颗浅痣被阳光晒得发亮,像落在雪地上的一滴墨。

少年刚从课桌上抬起头,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校服领口歪着,露出一小片冷白的锁骨。他手里还捏着支黑色水笔,笔帽没盖,墨水滴在练习册的空白处,晕开个小小的黑点。

"你站在这儿干嘛?"季栾沂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点不知从哪来的白色绒毛,"王老师刚才点你名了,说你要是再不去做值日,这周的流动红旗又要飞了。"

谢清衍盯着他耳后那缕顽固翘起的头发。第十二次轮回里,就是这缕头发,在九月一日的铁轨边沾着暗红的血。他记得那天的蝉鸣突然哑了,火车驶过的风卷着煤烟味扑在脸上,季栾沂的书包掉在离站台三米远的地方,拉链开着,露出半本写满公式的笔记本。

"听见没?"季栾沂见他没反应,往前走了两步。午后的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切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块菱形的光斑,"再不去操场扫落叶,王老师要亲自来逮你了。"

他说话时,嘴角会习惯性地往左边歪,那颗痣就跟着轻轻颤动。谢清衍数过,从第一次轮回的初见,到第十二次轮回的永别,季栾沂总共对他做过三百二十七次这个表情,每一次都让他心脏发紧,像被浸了水的棉花堵住。

"知道了。"谢清衍把钥匙塞回口袋,转身往楼梯口走。校服下摆扫过墙根的蜘蛛网,他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季栾沂跟上来了。

这是第七天的固定剧情。季栾沂总会在他被罚值日时偷偷溜出教室,抱着本漫画书坐在操场看台上,美其名曰"监督劳动",实则是为了躲开下午的数学测验。谢清衍曾在第五次轮回里戳穿他,结果少年只是笑着把漫画往他怀里塞:"帮我带回去呗,要是被收了,我下周就没东西看了。"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本《灌篮高手》的最后一页,夹着张揉皱的医院缴费单,收款人是季栾沂,项目是"心理评估"。

操场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软,踩上去像踩在融化的橡皮糖上。谢清衍拿起靠在看台边的扫帚,刚扬起手,就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季栾沂没坐稳,从看台上滑了下来,摔在草坪上,怀里的漫画书飞出去老远。

"操。"少年低骂了一声,手撑在草皮上想站起来,却又踉跄了一下。谢清衍注意到他的右脚脚踝有点红肿,像是崴到了。

第十一次轮回的第七天,季栾沂也是在这里崴了脚。那天他说是打篮球崴的,可谢清衍后来在学校后门的监控里看到,是三个染着黄毛的校外混混把他堵在巷子里,推搡间让他撞上了墙角的消防栓。

"别动。"谢清衍丢下扫帚走过去,蹲下身抓住季栾沂的脚踝。少年的皮肤很凉,和这燥热的天气格格不入,脚踝处的红肿已经泛出青紫,显然不是刚崴的。

"没事没事。"季栾沂想抽回脚,脸颊却突然红了,"就是不小心绊了一下,过会儿就好。"

谢清衍没松手,指尖轻轻按在红肿处。季栾沂的身体猛地一颤,倒吸了口凉气,左眼的痣在疼意里皱成个小疙瘩:"谢清衍,你轻点......"

"谁弄的?"谢清衍的声音有点哑。他知道答案,却还是想问。就像第十二次轮回时,他明知季栾沂会在天台割腕,却还是在午休时疯了似的往楼顶跑,结果只看到空荡荡的天台和栏杆上挂着的校服外套。

季栾沂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笑起来,露出颗尖尖的虎牙:"说了是自己绊的。你这人怎么跟老太太似的,这么爱打听。"他伸手想去揉谢清衍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捡起地上的漫画书,拍了拍上面的草屑,"快去扫地吧,不然王老师真要来了。"

谢清衍看着他把脚踝往身后缩了缩,校服裤腿盖住了那片青紫。他站起身,重新拿起扫帚,却没再动。操场上的蝉鸣更响了,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力——十二次轮回,他试过报警,试过跟踪,试过替季栾沂挨那几下推搡,可每次都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第八次轮回,他把混混的照片发给了教导主任,结果对方第二天就带着人堵在季栾沂家门口,骂骂咧咧地说要"教训这个多管闲事的小杂种"。那天季栾沂没来上学,他在电话里说"发烧了",可谢清衍隔着听筒,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喂,谢清衍。"季栾沂突然开口,把漫画书举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樱木花道是不是很傻?"

书页上的红头发少年正对着篮球框龇牙咧嘴,旁边用铅笔涂了个小小的笑脸。谢清衍的喉咙发紧,他记得这一页——第十二次轮回的最后一夜,他在季栾沂的书包里找到这本漫画,笑脸旁边被人用钢笔添了行小字:"像他一样笨蛋就好了。"

"还好。"谢清衍移开视线,开始机械地扫着落叶。梧桐叶被晒得发脆,一捏就碎,混着蝉蜕的壳,在地面铺成层黄绿相间的地毯。

季栾沂没再说话,安静地坐在草坪上翻漫画。风偶尔吹过,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腰侧那道浅浅的疤痕——谢清衍知道,那是去年冬天,季栾沂为了抢回被抢走的钱包,被自行车链条刮到的。钱包里没有钱,只有张泛黄的女人照片,背面写着"妈妈"。

扫地的间隙,谢清衍偷偷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十五分,距离季栾沂去后巷喂猫还有两个小时,距离他被混混堵住还有两个半小时,距离他回家后锁上门无声地哭还有五个小时。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第一次轮回时,他以为季栾沂只是个普通的转学生,以为那些偶尔的沉默和淤青只是少年人的小秘密。他记得那天在图书馆,季栾沂帮他挡住斜照的阳光,手指在《百年孤独》的封面上轻轻敲着:"谢清衍,你说人会不会有下辈子?"

那时他还笑着回答:"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个。"

现在想来,那天的季栾沂,是不是已经在倒计时了?

"扫完了?"季栾沂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少年已经站起来了,正一瘸一拐地往看台那边挪,"走吧,去小卖部,我请你喝可乐。"

谢清衍看着他歪斜的背影,突然说:"我请你。"

季栾沂愣了一下,转过身时眼睛亮了亮:"真的?那我要橘子味的。"

小卖部的冰柜在最里面,嗡嗡的制冷声盖过了外面的蝉鸣。谢清衍拉开冰柜门,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指尖发麻。里面果然只剩最后一瓶橘子味的可乐,瓶身结着层白霜,标签被冻得有点卷边。

他拿出来递给季栾沂,对方接过去时没拿稳,可乐"啪"地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在两人的白球鞋上,气泡滋滋地往上冒。

"操。"季栾沂低骂了一声,慌忙去捡,手指却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瞬间涌了出来。

谢清衍的心脏猛地一缩。第十次轮回的第七天,也是这样的场景——可乐掉在地上,季栾沂被玻璃划伤,而那天晚上,他在医院的急诊室里,看到了季栾沂的妈妈。

那个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眼睛红肿,看到季栾沂时没说一句话,只是把一张诊断书拍在他面前:"重度抑郁,你想逼死我吗?"

后来他才知道,季栾沂的妈妈早就改嫁了,每个月给的那点生活费,还不够支付他的药费。

"别动。"谢清衍抓住季栾沂流血的手指,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按住伤口。少年的指尖很凉,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鸟。

"没事......"季栾沂想抽回手,声音却有点抖,"就是小口子......"

"跟我来。"谢清衍没听他的,拉着他往医务室走。穿过操场时,他能感觉到季栾沂的脚步很沉,像是拖着什么重物。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像两条挣不开的锁链。

医务室的老师不在,药箱放在靠窗的桌子上。谢清衍翻出碘伏和创可贴,撕开包装时,季栾沂突然说:"谢清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蝉鸣淹没。谢清衍抬头,看到少年正盯着自己的鞋尖,左眼的痣在阴影里显得很暗。

"不麻烦。"谢清衍低下头,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涂在伤口上。季栾沂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却没再动。

"其实......"季栾沂的声音更低了,"我有时候觉得,要是我没转学来这儿就好了。"

谢清衍的动作顿住了。碘伏的味道钻进鼻腔,带着点刺鼻的酸。他想起第一次轮回的九月一日,警察说季栾沂是"意外失足"时,自己心里那阵莫名的烦躁;想起第三次轮回,他故意在季栾沂面前说"离我远点",结果对方只是笑了笑,第二天照样把热牛奶放在他桌上;想起第十二次轮回的最后,季栾沂在站台上对他说"秋天快乐"时,眼里那片化不开的温柔。

原来有些告别,从一开始就在倒计时。

"别瞎说。"谢清衍把创可贴贴在季栾沂的手指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好了,回去吧。"

季栾沂没动,只是看着他,突然笑了:"谢清衍,你知道吗?我以前住的地方,夏天没有这么多蝉。"

"嗯。"

"那里有很多梧桐树,秋天的时候,叶子落得满地都是。"

"嗯。"

"我妈妈说,等我病好了,就带我去看......"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左眼的痣颤了颤,像是有眼泪要落下来,"没什么。"

谢清衍看着他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阳光落在他歪斜的肩膀上,把那缕顽固的头发染成了金色。他突然想起第十二次轮回的那个雷雨天,季栾沂把伞让给了他,自己淋着雨跑回了家,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那时他还不知道,季栾沂的药不能淋雨。

走廊里的吊扇还在转,蝉鸣依旧铺天盖地。谢清衍站在医务室的窗前,看着季栾沂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口袋里的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季栾沂会在放学后去后巷,会被混混推倒在垃圾堆里,会在黄昏时拖着一身伤回家,会在深夜对着空号的电话哭。而他,会像前十二次一样,躲在巷口的树后,看着少年把那只瘸腿的流浪猫抱在怀里,轻声说:"别怕,我明天再来看你。"

只是这一次,谢清衍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了开始键。

他想录下季栾沂喂猫时的声音,录下混混骂骂咧咧的动静,录下少年踉跄着离开的脚步声。也许这样,当下一次轮回开始,当他再次站在高二(三)班的后门,就能稍微记起一点,这个夏天真实存在过的痕迹。

窗外的蝉还在叫,不知疲倦。谢清衍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零三分。距离九月一日,还有四十二天。

他深吸了口气,推开医务室的门,走进了这片无边无际的蝉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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