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见面 咖啡馆
云岭咖啡馆的午后总浮着肉桂香，李梦晨把第三遍揉皱的餐巾纸塞进糖罐时，玻璃门“叮铃”一声被推开。他条件反射般挺直脊背，炭笔灰蹭在卡其色沙发扶手上，画出道歪扭的抛物线——就像他此刻在牛仔裤上反复摩挲的指尖。
“哇哦！晨哥你真在这儿啊！”
清脆的女声让他猛地抬头，却看见李欣怡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张沫。张沫的马尾辫上系着荧光粉发圈，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卡通T恤，手里还晃着个印着芭蕾小人的钥匙扣——跟晓曼牛仔外套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欣怡说晓曼临时加训，让我们先来占座，没想到真能碰到你！”张沫眼疾手快地拽着李欣怡坐到他对面，帆布包往桌上一放，震得拿铁杯里的奶泡晃出滑稽的波浪，“上次在实验楼拐角就看夏宇举着相机追你，是不是偷偷拍了我们欣怡的美照呀？”
李梦晨的脸“腾”地红到耳根。他看着坐在旁边的李欣怡——她今天没扎马尾，碎发用枚紫藤花发卡别在耳后，袖口露出半截银手链，链条在阳光下晃出的弧度，恰好和他速写本里那张照片完美重合。而张沫正托着下巴，亮晶晶的眼睛在他和李欣怡之间来回扫视，活像只发现八卦的小麻雀。
“我……”他下意识地摸向画板包，却在触到照片边角时猛地想起晓曼昨晚发的消息：“欣怡约了张沫一起，姐妹局不好拆，你自求多福咯~” 当时他光顾着紧张，竟没琢磨透“姐妹局”三个字的分量。此刻张沫晃着钥匙扣哼起女团新歌，李欣怡低头搅着咖啡勺，瓷勺碰到杯壁发出细碎的响，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晓曼这哪是助攻，分明是给他设了个“闺蜜围观局”！
桌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李梦晨飞快地划开屏幕，晓曼的消息跳出来：“怎么样晨哥？我给你配的‘气氛组’还到位？张沫那丫头能把天聊成爆米花，你只管递照片就行~” 他咬牙切齿地回复：“你怎么不早说还有张沫！” 几乎是瞬间，对方回了个芭蕾小人转圈的表情包：“早说了你还敢来？现在跑还来得及哦，不过欣怡的咖啡快喝完了~”
“晨哥你发什么呆呀？”张沫突然凑过来，睫毛上还沾着没卸干净的舞台亮片，“是不是在想晓曼去哪儿了？她早上还说要带我们吃新开的舒芙蕾呢，结果放鸽子！”
李梦晨慌忙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却不小心碰到画板包侧袋的紫藤书签。他想起昨晚夹书签时，发现李欣怡在背面用铅笔淡淡描了道抛物线，末端停在花瓣边缘，像在等他画完藤蔓。此刻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发梢落满光斑，和照片里的场景分毫不差，让他突然想起夏宇说的“时光情书”——或许这封情书不该藏在速写本里，而该摊开在洒满肉桂香的桌面上。
“那个……”他深吸一口气，像解一道超纲的物理题般艰难地开口，“欣怡，上次夏宇在走廊拍的照片……洗出来了。”
他把照片推过去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咖啡杯，温热的触感让他手一抖，照片滑到李欣怡面前，夕阳下的梧桐叶影恰好落在她手背上。张沫“哇”地一声凑过来看，发圈扫到李梦晨的素描本：“我的天！这光影绝了！晨哥你看欣怡这睫毛，跟你画本里的神经元似的！还有你这耳尖红得——”
“张沫！”李欣怡突然轻喝一声，耳根却比照片里的晚霞更红。她指尖抚过照片里自己手腕的银链，又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像受惊的小鹿，“谢、谢谢……拍得很好看。”
李梦晨看着她睫毛在眼睑投下的影，突然想起晓曼说的“紫藤花瓣标本”。他刚想开口问书签背面的抛物线，张沫却突然指着照片角落的梧桐叶影尖叫：“你们看！这叶子的影子跟欣怡课本里夹的那片一模一样！上次她还说是什么‘哲学与物理的跨学科浪漫’，原来是……”
“张沫！”李欣怡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八度，咖啡勺“当啷”掉进杯子里，溅起的奶泡沾在她鼻尖。
李梦晨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看见李欣怡手忙脚乱地擦鼻尖，张沫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阳光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卡其色沙发上，像幅没调色的水彩画。不知怎么的，刚才的紧张突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种想把眼前场景画下来的冲动——画李欣怡泛红的耳尖，画张沫晃荡的荧光发圈，画咖啡杯里渐渐平息的奶泡涟漪。
但他最终只是抓起画板包，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我、我去下洗手间”，就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咖啡馆后门。背后传来张沫清脆的笑闹声：“晨哥跑什么呀！照片还没要签名呢！”
他躲在消防通道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却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一下，晓曼的消息弹出来：“怂包！跑什么？欣怡看着你背影笑呢，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李梦晨看着消息框，突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起刚才李欣怡擦鼻尖时慌乱的样子，想起张沫咋咋呼呼的起哄，想起晓曼在消息里的调侃——原来青春里的心动，从来不是暗房里独自显影的照片，而是当阳光照进来时，有朋友在旁起哄，有喜欢的人在对面红脸，哪怕自己像个笨拙的逃兵，也会在逃跑时忍不住回头，看见她指尖还捏着那张印着夕阳和梧桐叶的照片。
他整理了一下画板包，炭笔灰在阳光下泛着细微的亮。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他看见李欣怡正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政治笔记本，张沫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两人都笑得肩膀直颤。他突然觉得，刚才的落荒而逃也没那么丢脸——至少他把那封“时光情书”递了出去，而李欣怡书签背面的抛物线，似乎也在此刻有了继续延伸的理由。
走出消防通道时，他故意绕到咖啡馆正面，隔着玻璃朝里面晃了晃画板包。李欣怡恰好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慌忙低下头去，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封面的紫藤书签。张沫发现了他，使劲朝他挥手，嘴里还喊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看口型大概是“回来请你喝焦糖玛奇朵”。
李梦晨笑着摇摇头，转身往街对面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画板包上的变形虫挂件随着步子晃悠。他知道，今晚的速写本里会多一幅画——画咖啡馆的肉桂香，画奶泡溅起的弧度，画那个鼻尖沾着奶泡的女孩，还有她书签背面，那道终于找到藤蔓的抛物线。至于晓曼和张沫这两个“神助攻”，他决定下次画速写时，给张沫的荧光发圈多上几层色，给晓曼的芭蕾鞋画成真正的水晶鞋。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夏宇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李欣怡坐在咖啡馆里，手里捧着政治笔记本，阳光透过紫藤书签在页面上投下花纹，笔记本边缘露出半张照片的角，夕阳的暖光里，能看见她嘴角悄悄扬起的、比紫藤花还温柔的弧度。
李梦晨看着照片，忍不住弯起嘴角。他想，或许下一次，他不会再当逃兵了。至少，他得把书签背面的抛物线画完，再问问她——那片夹在物理笔记本里的紫藤花瓣，是不是真的和他画的那棵树，共享着同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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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见面 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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