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上了小学,许涵在北方城市找了份编辑的工作,日子过得平淡又规律。每天早上送女儿上学,傍晚接她回家,周末和陈默带着孩子去公园,或是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那些关于高中的记忆,像被妥帖收纳的旧书,偶尔翻开,也只剩淡淡的墨香。
深秋的一个周末,学校组织亲子活动,主题是“我的爸爸妈妈”。女儿在画纸上画了三个手牵手的小人,头顶着大大的太阳,举给许涵看:“妈妈你看,这是爸爸,这是我,这是你。”
许涵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画得真好。”
“老师说,还要讲一个爸爸妈妈年轻时的故事。”女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妈妈,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呀?”
许涵看向正在收拾画板的陈默,他也刚好抬头,冲她笑了笑。她想了想,说:“妈妈和爸爸是在工作时认识的,那时候爸爸帮妈妈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妈妈觉得他很靠谱,就在一起啦。”
“那……妈妈年轻时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呀?”女儿歪着头问,大概是听同学说了什么。
许涵拿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画纸上,像一层薄薄的纱。她想起那个兵荒马乱的夏天,想起乒乓球台边的阳光,想起雪地里的擦肩而过,最终只是笑了笑:“有过啊,是个很会打乒乓球的大哥哥。”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啦,”许涵把女儿抱进怀里,声音轻轻的,“不知道怎么去珍惜对方,也不知道未来会有这么多变化。不过没关系呀,现在妈妈有你和爸爸,很幸福。”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妈妈幸福就好。”
那天晚上,女儿睡熟后,许涵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陈默端来一杯热牛奶,坐在她身边。
“今天女儿问的话,让你想起以前了?”他轻声问。
“嗯,”许涵接过牛奶,指尖暖暖的,“想起一些高中的事,挺感慨的。”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有个角落,装着过去。”陈默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温柔,“但我不介意,每个人都有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许涵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路灯,突然觉得很安心。她以前总以为,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解开的误会,会成为一辈子的疙瘩,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放下,不是忘记,而是坦然承认它的存在,却再也不会因此辗转反侧。
入冬后,许涵去参加一个作者交流会,地点在市中心的图书馆。结束时已经傍晚,她沿着图书馆的回廊慢慢走,看到玻璃墙后有个小型展览,主题是“青春记忆”,摆着一些旧课本、收音机,还有一个泛黄的乒乓球拍。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个乒乓球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许涵?”
许涵转过身,愣住了。
魏勋就站在不远处,穿着灰色的毛衣,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编程书,身边的妻子抱着孩子,正低头看着展览的介绍牌。
“好巧。”许涵先笑了笑。
“是啊,”魏勋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释然的温和,“你也来参加交流会?”
“嗯,我在出版社做编辑。”
“挺好的。”他顿了顿,看向陈默——他刚停好车,正朝这边走来,“这位是……”
“我先生,陈默。”许涵介绍道。
陈默走过来,和魏勋握了握手:“你好,常听许涵提起你,高中同学。”
魏勋的妻子也抱着孩子走过来,笑着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林薇。”
“你好。”许涵回以微笑。
两个孩子很快熟络起来,围着展览的展台跑,咿咿呀呀地说着话。四个大人站在原地,看着孩子们的背影,谁也没说话,却没有丝毫尴尬。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看书。”许涵看着魏勋手里的编程书,笑着说。
“工作需要,得多充充电。”魏勋也笑了,“你倒是没变,还是老样子。”
“老了好多啦。”
“没有,”他摇摇头,语气很真诚,“还是挺爱笑的。”
夕阳透过玻璃墙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孩子们跑回来,拉着各自的父母要走,这场意外的重逢,就这样轻飘飘地开始,又轻飘飘地结束。
“那我们先走了。”魏勋抱着女儿,朝他们挥挥手。
“再见。”许涵和陈默也挥了挥手。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陈默轻轻碰了碰许涵的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许涵深吸一口气,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笑容很柔和,“像看到了一本合上的书,终于知道了结局,心里踏实。”
回家的路上,女儿在后座睡着了,嘴里还念叨着“乒乓球拍”。许涵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想起高中同学录上,魏勋写的那句“对不起,也祝你快乐”。
其实,那句“快乐”,她早就收到了。不是在重逢的问候里,也不是在岁月的补偿里,而是在每天早上女儿的拥抱里,在陈默递来的热牛奶里,在自己终于能坦然说起“过去”的平静里。
那些兵荒马乱的青春,那些无疾而终的喜欢,终究没能抵过岁月的温柔。它们变成了记忆里的一道光,照亮过曾经的热烈,也温暖了后来的平淡。
至于那句迟到的“再见”,其实早就藏在了每一个安稳的当下里——你过得很好,我也一样,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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