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里只剩两人,刘伯明抽了湿巾给杨泓擦手,擦完手怕他热又掏出折叠扇子给他扇风。
杨泓嘴角抽搐道:“今天不热,你铁扇公主啊还扇扇子。”
刘伯明收起扇子,拿出饼干和保温杯跟郊游一样。
杨泓用根手根勾开刘伯明的挎包,看里面还有盒葡萄,好笑道:“我看你不是铁扇公主,是哆啦A梦。”
刘伯明道:“小时候陪你出门,我都这样装的。”
晚风再度吹来,将刘伯明短袖吹贴在精实肌肉上,他收了扇子擦干净手,开始剥葡萄:“要开学了,跟哥回家吧。”
“不回去。”杨泓优美俊秀的下颌浸润在霞光里。
杨泓吃东西挑,带皮不吃,不好吃不吃,为此一受伤,刘伯明就把他供得跟祖宗一样。
去了皮的葡萄果肉清甜软嫩,杨泓也很赏面子的吃着,刘伯明一边喂他一边道:“以后都不回家吗?”
杨泓淡淡道:“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回去能做什么?平白无故的只会麻烦别人。”
刘伯明把葡萄递到杨泓嘴边,杨泓上下唇一含连头都没低就进了嘴,只这般动作下嘴唇与指腹总会接触,刘伯明捻了下指腹似是在感受方才的触感,随即继续剥葡萄:“回去我好照顾你,从小到大你受伤生病都是我照顾,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杨泓乜斜刘伯明,好笑道:“所以你还在认为我是小孩子?”
两人初见那夜的话像根刺扎在杨泓心里,他思想变了,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刘伯明对他是爱吗?杨泓想应该是爱吧,只是是那种无可奈何的妥协爱。他不想自己受到什么外界的狗屁伤害,所以做出一副我要大义灭亲,干脆破罐子破摔跟喜欢自己的弟弟潦草收结局的荒唐感。
可笑得很,杨泓觉得如今这样子真的很可笑,明明当初是他两次拒绝了自己,可到头来又为什么,做出一副我离不开你,弟弟我快爱死你的讽刺感。
刘伯明是幡然醒悟吗?
那他当时就没想到做出拒绝决定时,最先伤害自己的人一定是他吗?
杨泓脾气绝不是什么好的,甚至很倔,他在最需要关心关爱的青春期里没有得到过来自于父母的爱和肯定,反而因为刘伯明工作和学习太忙,一度被遗忘和抛弃在过去的时间里。他肯定想过刘伯明要是来看自己,他一定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但没有。
九年,杨泓都长大,等两人再相见他已经很高了,到刘伯明耳边,而哥哥也比自己记忆里矮一些。
无奈的,谁都没有镜子可以去看对方过去的难处,于是就这般纠结着痛苦。
葡萄递到杨泓嘴边,杨泓偏头拒绝。刘伯明自己吃了,又剥葡萄说:“你二十二了,当然不是小孩子。你快毕业了,毕业后哥也不知道你去什么地方工作,要是走得远了,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
杨泓嘴唇噙起一抹笑,偏头看着刘伯明,残忍道:“你空虚寂寞冷啊?寂寞冷就去结婚啊,跟我闹这些做什么?你不要继续说你想为了我一辈子都不结婚,那样的话我觉得你不是在向我表达爱意,而是再用这个结果告诉你在妥协,你在向我妥协你为我要放弃了多大的社会责任和人类繁衍一样。说认真的,我宁愿你去结婚生孩子都不要在这里跟我说什么你离不开我的这种话,我们能分开的,不然当初你为什么要介绍别人给我认识呢?”
有时候,杨泓脾气就这样,非得在人伤口上撒盐,非得把两人过去的所有不堪翻出来踩才高兴。他不知道,不确定,不明白为什么刘伯明突然的又爱自己了。
他不想再次被抛弃,只好用残忍的话去推开。
人就这样吧,有些贱和傲。他杨泓就是傲脾气占多数。
为了不受再到伤害,杨泓宁愿现在不跟刘伯明有什么感情交集,免得过个几年刘伯明要是犯老年痴呆跟他说“宝宝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你应该去跟同龄人谈恋爱,而不是跟我这个中年人。”
与其那时候杨泓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如现在就把刘伯明这种傻逼的英勇扼杀在摇篮里。
杨泓心里很脆弱了,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被抛弃。
刘伯明眼睛不过几秒就红了,他坐在长廊上背对着夕阳,头发和干净整洁的眉毛都浸着温润的光。
“当初我是不想耽误你,我更害怕……等你真的长大了成熟了再回头看会觉得这段感情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
杨泓发觉刘伯明又要开始自顾自的煽情的演讲,心烦要死话都不想说一句,扭头欣赏荷景。
刘伯明缓缓道:“你最精彩最完美的一段人生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也其实是我在自卑,自卑即将快四十的人不应该去占有你最精彩的一段生命,我已经不年轻了。”
杨泓:“……”
心情没多少起伏,杨泓呆愣愣看着蜻蜓落在荷花尖上,岸边一对父母牵着孩子散步的温馨场景,让他思绪放空。他努力的辛苦的在脑海里寻找关于家的记忆,最终也只在回忆里找到小时候某天回家时。
杨建军开车,廖静坐在副驾跟妹妹打电话,六岁的他和刘伯明坐后座。
后座宽敞,杨泓这个打小懒的就脱了鞋睡他腿上。
那天的夕阳也像这么美,灿黄如金,铺满刘伯明英俊的侧脸。杨泓躺在他腿上,手里玩着一个草做的蜻蜓。
他把蜻蜓放在刘伯明眼前晃,“哥哥,你的呢?”
刘伯明从缝了好几条线的裤兜里拿出一个稍大的蜻蜓,说:“在这里。”
杨泓接过来,屁股一歪坐在刘伯明腿上,刘伯明顺势抱着他。
杨泓把蜻蜓伸到廖静面前舞,期待地问:“妈妈好看吗?”
廖静打着电话,说:“哎呀宝宝,好看好看,跟你哥玩啊,别吵妈妈。”
杨泓撇了撇嘴,把一大一小两个蜻蜓放在车窗的那一横面上,黄昏光影将蜻蜓影子拉得老长。
杨泓双手搭在横截面上,白嫩皮肤衬得他现在跟个小面团娃娃般可爱的,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盯着蜻蜓。忽然大蜻蜓动了下,杨泓抬眼去看,是刘伯明戳动了大蜻蜓。
杨泓笑了起来,说:“它们谁更厉害?”
刘伯明把杨泓抱上来一点,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说:“应该是大的。”
杨泓也戳着那个小蜻蜓,两个蜻蜓头碰在一起有些好玩,不过瞬间就逗笑了年龄纯真的小孩。
蜻蜓草影在杨泓心里摇摇晃晃地闪,他此后很多年都没有做出跟刘伯明一样的蜻蜓。
那对温馨家庭远去,蜻蜓也飞走了。
杨泓收回视线,转头见刘伯明在抹眼睛,心里紧了下,说道:“你怎么了?”
刘伯明低头兀自抹眼睛,说:“哥眼睛进沙了。”
杨泓对此答案保持怀疑态度,在他的百宝袋里找到一包纸递给他:“现在你都自卑,那将来等你真老了不得更自卑?中国男人不是一向都很自信吗?就你自卑。”
刘伯明抻了几下眼睛,挤回眼泪。杨泓继续看荷花,漫不经心道:“我大学毕业了想去大城市试试,不留家里。”
刘伯明眼神黯然些许,说:“年轻人有斗志是好的,你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杨泓扫了眼刘伯明,两根食指对勾着淡淡地“嗯”了声。
亭内安静须臾后,刘伯明再三开口:“跟哥回家吧,以后哥想见你照顾你都得等上好几个小时。”
“嗯。”
要回家这件事对于阿布来说,简直是不可置信的,晚上他趁刘伯明洗澡时说:“宝宝。”
玩饥荒的杨泓再次纠正:“前任。”
阿布道:“那前任宝宝,回去了你跟他一起住?”
杨泓答道:“我不住家里,住哪儿?”
阿布:“可以住我家啊,我请最好的医疗团队给你,保证你开学前就好起来。”
杨泓停了游戏,转身看着阿布,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做朋友比较好,感情上的磨合我尝试过去改变。我们两个在一起也经历了很多,但感情这个事,它不合适就是不合适。跟我喜欢的那个人存不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他舔了舔唇,说:“磨合的不合适我们,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可能终归于我不成熟。我希望阿布你以后能遇到更好的人,对不起。”
阿布目光深沉地看着杨泓,杨泓无畏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直到卫生间水停,阿布才艰难地从嘴里吐了四个字:“我去洗澡。”
杨泓转身面向屏幕,可鼠标在他手里也不灵活黏在原地不动,他收手不玩游戏。
“怎么了?”刘伯明擦着头发过来。
“没什么,”杨泓说,“有点困。”
刘伯明笑道:“别玩游戏,早点休息,明天做了核酸后天回家。”
杨泓点点头,依旧的,刘伯明打了盆水给杨泓擦身体。
关灯后的房间格外安静,杨泓睡在床上,看了眼床下打了五天地铺的阿布,又看向睡了六天沙发的刘伯明。他探出身子把阿布蹬歪的被子拉正,才躺回床上。
夜静谧,风送荷花香。
关于这回家,杨泓本想坐高铁,但坐着轮椅有些麻烦。于是三人一合计自驾回去,刘伯明租了辆宽敞的商务车,后座一平,铺上手工毛毯和冰丝褥子,杨泓同学在里面打滚都行。
杨泓临走前不舍地摸了摸让他瘸腿的比熊,老板也舍不得杨泓,将自己做的一些凉菜送给三人。
杨泓看刘伯明将一个保温桶抱上车,疑惑道:“这什么?”
刘伯明道:“我早上起来给你煲的杜仲猪骨汤,七个小时的行程,服务区又没好东西吃,不得把这个带着。”
杨泓:“……”
“对对对!”阿布将一包吃食和蛋糕、水果放进后座,“这么远的路,路上可不能饿着。”
刘伯明道:“你买这么多零食干嘛?全是垃圾食品用脚踩的!”
杨泓生怕这两人吵起来,并再把什么煮鸡蛋放进来,抓狂道:“别吵了!出发。”
刘伯明把杨泓扶上后座,盖上毛毯。
从民宿回家路程近七个小时,一个人开着实累。刘伯明和阿布就换着来,而杨泓同学上车放平座椅就开始打游戏吃零食,等几把游戏打完不出意外尿急。
“怎么还没到服务区?”杨泓揪着毛毯,生无可恋。
刘伯明答道:“还有二十分钟,怎么了?”
杨泓扯了毛毯蒙头,感受着膀胱的叫嚣,郁闷道:“没什么。”
一到服务区,杨泓同学坐上轮椅差点以二十码速度冲向厕所,刘伯明紧赶慢追上来,说:“小泓你自己能行吗?”
杨泓烦道:“怎么不行?”
但他面对着一排人来人往的小便池也不能坦然做到把东西掏出来坐着,跟二愣子似的朝天嘘嘘,一向自诩优雅的杨泓受不了那傻逼样。
所以刘伯明还是把他抗进了个隔间,一手从他肋下穿过完全环着腰身,一手贴心帮脱了短裤随即撑着隔间门,说:“上吧。”
这隔间比民宿里的小,狭小逼仄的地方使杨泓只能挂在刘伯明身上单脚站立才能稳着。
“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上?”他手掐着刘伯明精壮的手臂肌肉,欲哭无泪道:“亲你先出去吧,要是隔壁一看,发现这个坑有三只脚,我怎么解释?”
在外人注视和新环境的不适下,杨泓做不到像在酒店那样无畏直接上,反而有些羞涩。
“快点,”刘伯明弹了下杨泓同学的粉色小鸟,“要我扶着吗?”
“你有病吧!”杨泓反手就拧了下刘伯明胸,“我自己会扶,把眼睛闭上!”
刘伯明闷哼了声没说话。
杨泓上完厕所,风吹**,低声道:“好了。”
刘伯明提了下杨泓,从兜里掏出一包厕湿纸巾说:“扯一张。”
杨泓照做,刘伯明接过纸巾给杨泓擦鸟。
杨泓脸霎时发热,虽然这几天上厕所都是刘伯明或者抢活阿布非要死皮赖脸的帮他,但在新环境和如此狭窄的地方却是头一次。
地方太小,以致杨泓背紧贴着刘伯明胸膛,他只要稍一偏头就能亲到刘伯明的脸。
成熟清淡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杨泓紧紧包裹着,不过几秒他就心跳加速,血液冲上头皮,加之刘伯明动作又很轻,太过于贴心甚至还帮他擦了擦蛋。
杨泓登时警铃大作,手还没来得及捂裆,刘伯明就笑了笑,恶作剧似的弹了下:“还挺精神。”
杨泓:“!!!”
“擦那儿干嘛?你真死变态!”他转头呵斥刘伯明,却不料嘴唇擦过一个柔软温热。
刘伯明擦完稍抬头,迎面就接了杨泓的唇,两人嘴唇将将擦过。
最敏感和代表亲密的地方突然接触,让杨泓有些不自在,脸也愈发红,他扭着想把内裤提起来。
可刘伯明动作比他快,他低着头在杨泓看不到的地方舔了舔唇说:“上了厕所要擦的。”
杨泓心烦意乱,说:“别贴我这么近,热。”
冲完厕所,刘伯明扶着杨泓出去,一开门就看阿布双手环胸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杨泓脸上的潮红还没散,刘伯明神色虽是正经,但嘴角的笑还是被阿布捕捉。
“你这个老贱人!怎么那么禽兽,在厕所里对我老婆动手动脚。”
他这一呼声让在小便池尿尿的人看过来,数道目光打量杨泓,杨泓羞得要死,甩开刘伯明单脚蹦到轮椅上。
“我照顾我弟弟,不用跟你这个前任说。”刘伯明淡淡道。
眼看两人要在厕所吵,杨泓赶忙按着轮椅一溜烟儿离开。
两人又吵起来,互相看不顺眼,以致在服务区餐厅吃午饭时都要互呛几句,听的杨泓耳朵起茧子。
吃完饭休息好,下一程是刘伯明开,阿布不愿待副驾,挤在后座跟杨泓聊天。但可惜吃了饭的杨泓盖着毛毯,跟阿布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听歌,养得血色充足的唇喃喃几句就慢慢的睡了过去。
午后车里,阳光粼波爬上杨泓暴露在毛毯外的漂亮脚踝。
自杨泓得过肠胃炎,吃食上就格外小心,这几月的汤汤水水各种补品养下来。使他肌肤有种自然的细腻和雪白,肌肉线条虽浅了不少,但那种抱在怀里的暖肉感阿布还记得。
他扯毛毯盖住杨泓脚踝,又拿了包杨泓专用的擦脸湿纸巾给睡在毛毯里的人擦干净脸、手。
做好这一切,阿布把耳机里的音乐换成舒缓曲子音量调小,翻来平板开始处理工作。
等杨泓再醒来,已是下一个服务区。
这次阿布学聪明,没等刘伯明下车,就将睡眼惺忪的杨泓同学从毛毯里剥出来,装在轮椅上推向厕所。
等刘伯明下车来到后座一看,气得差点在原地骂脏话,等他去厕所找到轮椅已是五分钟后。
刘伯明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轮椅还在隔间前,他看了眼腕表又等了四分钟。等待期间刘伯明忍住趴地上去看隔间情况的焦急心情,终于在两分钟后隔壁有人出来。
刘伯明进去,一手扒着隔板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和发达肌肉他探头去看这该死的阿布在隔间里干嘛,但眼睛一看却看到个正在上厕所的年轻人。
刘伯明:“……”
扒错方向了,刘伯明换了个方向才攀上去就听到一清脆的把掌声,随即隔间门被打开,阿布抱着杨泓出去。
回到车上,刘伯明坐进后座看杨泓一脸气愤,阿布脸上顶着巴掌印也不问,只又默默帮杨泓剥水果和倒水。这次杨泓玩多久手机就滚到毛毯里,刘伯明剥开毛毯,杨泓清秀眉眼缓缓展露。
他又睡着了,浓密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孩子。嘴唇泛着异常红润,细看还有肿感。
这般安静的空间让刘伯明不自觉打量起杨泓,弟弟还是很白,肌肤恍若陶瓷细腻干净。脸庞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眉心没了愁意,五官散发着柔和与安静,宽松的衣领将他精致锁骨展现,骨肉匀称的身形由毛毯完全勾勒贴紧,腰身与臀部之间有一明显的起伏曲线。
还是有点瘦,刘伯明想他一只手就能把杨泓腰圈起来,他给杨泓盖好毛毯,看向前眼神不复以往般柔和,而是透着一股阴鸷。
[摊手]刘大爷就是自卑,自卑年龄。
因为他幻想的是,他五十了,我们杨泓同学才四十,正是一枝花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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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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