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瞰是见了小秋,就忘了他这个儿子,又是夸她懂事,又是夸她漂亮的,总而言之,和山刘旭天生一对。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山刘旭听到“天生一对”四个字,心里只有一个“嗬”字。
见小秋钟意山刘旭,不过碍于她在,好多话,都不能和他细细谈。
于是她先用完了膳,就知趣的去园子里打理月季了,交代他们饱饱吃完,再逛一逛府里,腻了就去街上走走瞧瞧,他们年轻人点子多,不必拘泥于这座老宅子,也不用管她。
她出了门,顺便把小秋带来的这盆天竺葵,给放在了卧室的窗台上,每天单看着这盆花,就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刘瞰乐呵着走了,丫鬟也一同出了去。
桌上就剩下还有一口饭没吃完的小秋,和早已光碗的山刘旭。
二人都没有说话,小秋淡定的夹着菜。
这么大一尊佛坐在家里,他再想跑,也不敢跑。
她人坐在这里,就是无声的威胁。
既然走不了,他也闲来无事,就盯着小秋看,看她能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小秋伸直了胳膊,还是够不到对面的糟辣脆皮鱼,于是看向山刘旭,双眼求助道:“长史大人,我想吃鱼肉。”
想吃夹不到,就不能走对面去夹吗?
他当年和他师兄抢饭吃的时候,比狗都凶猛,多吃他一块饼子,跟剐他一层皮似的,得打起来,这会儿倒是装上矜持了。
果然,长本事了就是不一样。
山刘旭看着她圆润的眼睛,心脏好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拿起筷子给她夹,只是夹回来的不是鱼肉,而是一块猪蹄肉。
这红彤彤的猪蹄肉,光看着就味蕾大开,小秋却努嘴道:“我不要吃猪蹄肉。”
看她那样,山刘旭把筷子一放,一脸“你爱吃不吃,谁贯着你?”
他本来就没诚心给她夹。
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家中厨子不精,难为秋小姐了。”
“不是,这猪蹄肉酱汁浓郁,香味诱人,单是看着就馋住了我的味蕾,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可是,我师父和我讲过,未婚的人吃了它,是会嫁不出去的。”小秋看着他,一脸天真道:“夫人没有和长史说过同样的话吗?”
“……”山刘旭看着小秋真诚的一问,怎么感觉自己被她阴阳了?
她会这么问,也不能怪他,他那时候本来就穷,还拖着两个累赘,没让他们啃土就不错了,还埋怨上他了?
他假笑道:“没有,不过你可以吃了试一试,万一嫁出去了呢,那就知道你师父是不是在骗你了。”
假笑完就撇开了头,笑不了一点。
见他挂脸,小秋抿直了嘴,心情低落道:“长史大人,你是讨厌我吗?万一小秋真的嫁不出去了,那你会不会忆起今日之事,后悔让我吃了这块猪蹄肉呢?”
她本来就不会嫁人,他忆起这事干什么?
还以为她多能忍呢,谈到“讨厌”二字就受不住了,他冷笑一声道:“不想吃就走。”
这几个字,谁听了都得难受。
小秋脸色一白,圆圆的眼睛很快泛起了泪珠:“长史大人是要碾我走吗?”
那泪珠要掉不掉的,看的山刘旭心烦意乱的,总感觉自己是在欺负一个良家女子……
虽然晓得小秋是秋门假扮的,可这毫无破绽的表演,还是看的他心一软。
是对小秋,绝对不是秋门。
山刘旭撇开眼神,生硬的解释道:“不是说想逛一逛府内吗?不吃了就走吧,陪你逛完,你就回去吧,我还有要事要办,怕是没时间陪你逛街了。”
他要想演,那就陪他演吧,总比面对一个疯子好。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长史讨厌我呢,没有就好。”小秋默默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拉着他的手往门外走道:“那我们快些逛吧,可别耽误了长史的宝贵时间,小秋会很自责的。”
山刘旭看着自己被扯走的胳膊,盯着那只葱白的小手,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有感觉错,他就是讨厌她。
他扯下她的手,抽回自己的胳膊,站离她远远的,面无表情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秋姑娘自重。”
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小秋不觉伤心,反而笑笑。
“好正人君子的话,我果然没看错长史的为人。”小秋抬头看着他,眼里的喜欢更炙热了。
这视线看的他后背发凉,扭头便朝荷塘方向走去了,否认道:“你看错了,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秋姑娘才是良家小姐,应该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被一个徒有其表的人,误了终身。”
“原来我在长史大人心目中的形象这么好啊,我很开心。”小秋跟在他身后,笑不可抑,浮想联翩道:“您说要是我们在一起了,夫人会不会很高兴,会不会催着我们给她生个大胖孙子?看夫人的性子,很是可能呢。”
这事儿换了哪个女子和他谈论,他都会联想到刘瞰日日催生的样子,唯独小秋不会。
他瞥了她一眼,心直口快道:“你生的出来吗?”
“……”她当然生不出来,对戳的手指就这么僵硬住,没想到山刘旭会泼她一盆冷水。
“我们努力努力,万一就生出来了呢?”小秋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你看我都站你面前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确实是,大变活人的事也就她整的出来。
不过看着那张清纯的脸,他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压低了嗓音道:“你要怎么努力?我可不想新婚之夜,我是努力了,老婆突然多了个‘把’出来。”
那就不是大变活人了,那是大变活“把”!
能把他吓得两眼一黑的程度,比死还难受。
“……”小秋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他也不想和她再聊这种话题了,转头沿着荷塘边继续走。
小秋无奈的跟上他,实在演不下去了:“师父,我都为你变成女人了,你还要我怎样?”
“为我?”好一个为他,把自己装得跟情圣似的,其实呢?
都只是顾及一己私欲,从来没有尊求过他的意见。
山刘旭气笑了:“那你再为我考虑考虑,滚回你的地鬼十八楼可以吗?”
“可以啊,我的真身早已回去,站你面前的,是我的分身。”小秋闪到他的跟前,凑近他,悄声道:“也就是说,师父要想杀我撒气的话,随时都可以哦。”
还有这种好事?
但他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分身,这个杀死了,他还可以分出千千万万个,怎么算是彻底摆脱他的纠缠呢?
不过她这么说了,必然有些道理,于是他退了一步,试探道:“分身而已,杀得死你吗?”
小秋上前一步,手指抚摸着他脖子上的牙印,皱眉道:“疤浅了。”她又摸到那剪刀疤,眉心舒展,“还是这疤烙的深。”
被她摸得反感,山刘旭一把抓住她的手,眼里的憎恨浓郁:“你非要在这里闹得不愉快才开心是吗?”
“生气了?”小秋道。
和她讲理就没有不生气的。
“别生气,我给你烙这印,当然有烙它的道理。”小秋勾唇笑着,眼神真挚,说出的话,好似一道魔咒,“这世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杀我。我会死,永堕地狱。”
她会永堕地狱,再逃不出地鬼十八楼,这句地鬼谶言,不会有错。
但是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心塞。
他的感觉也不会骗他,这伥鬼,若非是砍腻了他,不想玩了,便拍拍屁股想走人?
只怕是杀她还给她杀爽了。
他是越想越气,她能把他在意的人、喜欢的人随意折磨,他为什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他把抓她的手,变成了牵,笑了一下,倒真像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了,道:“师父在你眼里,就是那么想你死的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牵手,小秋受宠若惊。
但从山刘旭嘴里说出的这话,还真是无法反驳,不过看他装得那么像,她还是假装惊讶道:“师父,难道你……”
是想要她好好活着?
“知道就好了,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当然是想要他死。
“哦。”小秋看着小臂上的手指,骨节分明,青筋鼓起,要是能握着就更好了,这双手,就该被人狠狠的摁在怀里,挣扎不得,供他撩拨。
她脑中浮想联翩,看到山刘旭把她拉到了他的卧室,就更加心痒难耐了。
已经没了和他大手拉小手的纯情调调了,脑子里全是不干净的东西,想的她脸都红了。
打开了门,山刘旭瞥了一眼身旁红成柿子的人,脸一下黑了,不用猜,都知道这狗东西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的床板恐怕都被他撞烂了一遍。
山刘旭松开她的手臂,头歪了一下,明示道:“不想进去?”
他突然这么主动,她倒是不习惯了。
小秋害羞的抿了抿唇,像个怀春的纯情少女,扭捏道:“想。”
他轻笑了一下,道:“我有拦着你吗?”
这一笑把小秋迷的眼睛都看直了,是悬崖也一脚踏了进去,暗戳戳道:“师父……”
山刘旭得逞一笑,抬手念诀,指尖夹了一张符咒:“镇妖符,禁闭。”门“嘣”的一声关上,符咒死死定在了门上。
“师父,你是在和弟子**吗?”小秋的声音隔了一扇门传出,听不出喜怒道:“这门可困不住我哦。”
“我知道。”山刘旭放下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但起码可以困住你两三个时辰,足够了。”
小秋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困住我做什么,我如今不会再伤害你分毫了,师父……你要去哪里?”
他就等着她问,笑得张扬不羁道:“勾栏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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