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噗——
淤血尽数吐了出来,唇齿间还泛着铁锈味。
惨白的唇色被血衬着,枯惨,却难掩凄美。
“首长!”宁秀清推门而入,身上的外甲斑驳,刀痕弹孔上填着未化的雪,“渗透主行政区的敌人已经围上来了,司法部、信息总局、各分属行政机关都已经被迫转移,就剩咱们系厅了。”
“轨道的情况呢?”
“轨道防卫尚在掌握,只是行星防卫总署已经第四次发来请调函了,军队要压不住了。”
“命令已经讲的很明白,轨道防卫部队可以在完全掌握轨道控制权的前提下自由调派,其他行星驻卫部队务必确保驻地、辖区安全,一切与此命令有冲突的军事请求,不予批复。”温热的湿毛巾擦去唇边的血迹,接过外套,三颗铂金色的将星又挑在了肩上。
“命令。”
门外守着的通讯员走进房间,站得笔直。
“已转移的各机关即刻向最近的驻卫军驻地转移,通过我通讯网络向各军机关传达,坚决执行驻卫编第742号命令的前提下,与正在转移的各机关取得联系,我指挥中心补充允许连级以下单位执行接应任务。”
“另,命令空战署加强对城区范围外的监视控制,为各机关转移提供可靠的空中掩护与指引,并完全切断已经渗透至各行政区内的敌人进行联络、转移的一切可能。”
战机在低空掠过。
阳光,在战士们的身上浮着神圣夺目的金色光芒。
摄像机从柳正文的身后,摇向城楼下。
在人民的海洋之前,属于人民军队的江流,正在缓缓向前。
“敬礼!”
战车隆隆,心脏好似被这怒吼声代替。
力量随着震动蔓延到每一处身体的末端。
欢呼声,将这些日子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柳正文骄傲的看向下方,那涌动的人海,这一切的澎湃,一定会将昨日的骂战取代。
宁秀清死死抓着佩枪,在他俯瞰的视野中,在街巷里,荒雪地中,从未见过,甚至是刚刚出现的姓名都不曾造册的同志,都挣扎在生死线上。
“控制烈度。”
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将他的枪死死压在卡鞘中。
让他的扳机变的僵硬。
一腔热血,只能在刀刃上燃烧。
柳挽溪的战甲还在抢修,外面的气温已经跌破零下九十摄氏度,没有装备,她只能坐在会议室,和手无缚鸡之力,却依旧正襟危坐的行政长官们一起,坐在实时传送战况的会议室里。
“同志们,好久不见。”
在生命威胁中坐怀不乱的诸位行政长官,却左右张望着,避开柳挽溪看来的目光。
“算来,差不多四个月了,系厅的工作汇报我一直都没有参与,各位同志,不如我的时间不多,既然有机会,不如就现在吧?”
战舰驶入继进船坞,机械臂介入限位槽,司烟站在甲板上,抬头,仰望着这艘刚从渡门四撤下来的战舰。
裂痕,从一整块外甲板的一角,裂至对角。
化学射流留下的斑驳的孔洞,像是浮岩上细密的气孔,狰狞,恐怖。
“首长,情况大体就是这样,赵司令和张长官都已经进入渡门四,一些只有领导班子才能处理获悉的情报,我实在也不清楚。”
司烟走下廊桥,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哪里需要他走下去,哪里需要他靠近。
舱门打开,登陆板搭在甲板上的那一刻。
稀疏的人影,却抬起天幕一般,看不到尽头的担架。
“就位!”
“准许放行。”
“舷号077,空战署二级指挥中心批复,放行!”
南元综合留在矢冀的守备长官又一次走到司烟身边,“首长,战争总要付出代价,这样的代价,我们能够承受。”
司烟只是低头看着,在半个月前,不论是逢春攻坚战、渡门一阻击还是渡枢围歼战,都曾面临着更艰苦的处境,甚至承受着更残酷的损失。
只是,这只是一次试探,或者说,这是一次穿插的开始,就像快反舰队穿过渡门一,不应该,也不能有这样大的损失。
“我会去渡门四,之后,我会为我的命令负责。”
“回复,我们这里不需要一位将军的帮助,如若总参认为我们打的困难,请给予更多实际的援助,既然把任务给了我,我就会打下去,他董巍不回运涌,我便把他打回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赵乾已经有了信心,只是碍于政治风险,还没到打包票的时候,可真要有人来叫停他的进攻,他才真的会抓狂。
区别于刚刚突入战场时的情况,现在的赵乾已经摸清了董巍的兵力,几次前线的分舰队轮换,董巍的舰队质量明显下滑,就算是频繁更换舰队识别代码,赵乾也早已判断出董巍最多只有两个支舰队的兵力。
可他,却带来的是一整个南元综合舰队,倍于敌人,更不要说在空间站群作战,舰队集群的优势要比恒星系作战碾压的多。
一个以防守著称的将军,将要在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中,被他击退。
决不能停。
“告诉张嵩明,写一份言辞恳切的请战书,表现出我们的决心,决不能因为早期的损失而被叫停。我不能接受,战士们更不能!”
“是!”
纸张飘落。
不知,掩着谁的泪水。
只是脚下,坚冰难行,大雪如故。
将军大氅,沉重,披在身上勉强攒着些许温暖。
窗外雪幕,遮住视野,什么都看的没有那么真切。
血在热刃上沸腾,化作蒸汽,在空中又化作冰晶,坠落。
不知,在谁的心头,融化,泪似得,在眼角流下。
将报纸打湿。
化作褶皱。
变成泪眼婆娑下,屏幕上褶皱的文字。
“八十二年七月七日,今天是,七七事变第二百七十周年……”
雪,盖去几日的痕迹。
焚化炉中,亦只留下飞灰。
“靖雪恒星系人民武装部,公开部分涉密战斗英雄名录……”
柳正文将准备开展抓捕行动的公安系统叫停,他就算是块木头,现在也该意识到柳挽溪回到靖雪一定做了什么。
“报告!”柳青敲了敲敞开的门,大步走走了进来,“首长,加密信件。”
冷。
就算是加厚的大氅,在只有一层保温措施的登陆舱室里,柳正文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首长,上车吧,再有几分钟就准备接地了。”
雪原中,飞驰而过的车队留下一片扬雪,久久不散。
大雪皑皑,哪里看得见被雪掩埋的公路,只能借用公路两侧的灯带和探出雪面的探杆判断前路。
“万述,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怪她将这般天大的事瞒下来。”
柳正文拿着柳挽溪寄来的详细文档,不能放下,更不肯松手,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个什么情绪。
“首长,是您先犯的错。”
柳青坐在副驾,侧身回头看了看,柳正文没在看他,反是盯着手中的文档,又翻开看了一遍。
“柳青,你明白我的……”
柳正文的声音里透着落寞,心好似外面的冰天雪地,一般的冷彻。
“公子,都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可是,您不得不承认,比起公安大肆抓捕,今天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壁炉,明暗闪烁。
火色跃动,拉扯着大氅的阴影。
阴影均匀铺就,留在属于它们的地方,塑出主人的冷冽。
橙红,黑金,将探来的手镀色。
青筋,似是山岭,投下些许沟壑之上的阴影。
佩剑上,闪着些许金属的亮色,冷的有些刺骨,针似的,落在指尖。
抬眸,火光,倒映在瞳孔中。
柳正文的面前,只余一张空椅。
“走吧。”
吱吖——
椅脚摩擦,发出些许声音。
影子,被火光冲淡。
剑,留在桌上,掌心存留的温度,渐渐被剑本身的冷寒驱散。
“首长……”
“我们有各自的工作,前线还需要我。”
虚掩的门,漏下的唯一一丝光铺就的细线,渐渐收敛。
彻底消失不见。
等它再次出现,或许,仍旧挂着鲜血。
天边,那已经高飞的风筝。
在春天的微风中颤动着,慢慢变大,慢慢成长,已经能够遮蔽风雨。
“春风!”松轻站在山坡上,身后,是一片看不透的尘雾,“春风!!难鸿!步挽!牵梓!!”
沙土将他的头发塑的僵硬,睫毛上还挂着细沙,手上的伤口被血打湿的沙泥覆盖,痛的钻心,却全被吼声盖过。
“寻呼!我是松轻,我已脱离尘雾带,我已脱离滑坡坍塌带,现在是本地时间十七时二十八分,我在尘雾带外你面向之右侧一处山坡,如若脱离危险地带,请回复!”
松轻解下水壶,将伤口洗净,打湿了一节纱布将脸上的沙土擦去,又喝下一大口水。
“重复!寻呼!我是……”
本地时间,十七时三十五分。
松轻在尘雾边缘看到一道影子,在移动。
又过了几分钟,影子清晰了许多,是能分辨出,一定是什么在移动。
望远镜的倍率放大,是两个人。
“寻呼!我是松轻,我在你面向之右侧山坡,我已发现你,彻底脱离后请回复!”
“松轻,”终端传来虚弱的声音,望远镜里,那两个人中,没有背包的那一个拿出了终端,“我是难鸿,牵梓背着器械物资走的慢,路上还受了伤,摔的,我个人情况良好,请报告你的情况。”
牵梓背着加密通讯器械和进山前准备的一部分生活物资,难鸿做不到把牵梓背上来的同时把这些东西也全部带上来,再三取舍,难鸿暂时把物资从包里拿了出来,留在原地,背着已经走不动的牵梓和器械爬上山坡。
“我去拿物资。”难鸿顾不得休息,把裹着密封布的器械从包里拿出来,拿着背包就要下去拿回物资。
“我去,”松轻拦住他,并把望远镜递给他,“我休息一会了,你正好留在这监控尘雾带。”
本地时间,十八时整。
春风和步挽还是没有消息。
天色渐暗,他们需要在附近找一个合适的扎营点。
“我向上找一找合适的扎营地,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难鸿望着山上的山林,又看看西沉的晚阳,他们今天一定走不远了。
“保持通讯。”松轻把终端递给他,“牵梓只是些皮外伤,休息一下已经快没问题了,七点钟之前你要是还没回来,我会上去找你,沿途做好记号。”
本地时间,十八时二十三分。
脚步声,轻微的,却越来越近。
松轻放下望远镜,向山上警惕。
躺着的牵梓也将手伸向身下的佩枪。
“定向通讯,难鸿,我是松轻,收到请回答。”
“定向通讯,我是难鸿,我正在返回,我已能观察到临时营地。”
“难鸿,请报告你的接近方向。”
“终端信息,以临时营地标记位置为中心,我在你南偏东173度正在接近,补充,我所目视正前方向,无特殊情况,完毕。”
“重复确认,信息无误。”
“重复确认,身份无误,信息无误。”
“终端确认,临时验证代码。”
“终端确认,代码,AC72,任务批示重复确认临时验证,熊弩洞拐。”
本地时间,十八时三十分。
难鸿留下扎营地坐标,带着牵梓和所有器械物资开始向扎营地转移。
本地时间,十八时五十分。
开始日落。
松轻仍旧留在山坡,尘雾带也开始消散。
“松轻,我是难鸿,扎营地已经初步建立,牵梓已经建立与磬再的通讯,仿生侦查无人机正在向我行动,请报告你的情况。”
“松轻收到,尘雾带开始消散,并无其他发现完毕。”
本地时间,十八时五十八分,仿生无人机进入该空域。
本地时间,十九时十分,无人机开始向山上搜索。
本地时间,十九时二十五分。
“松轻,我是难鸿,无人机在我所处山脉向西北三公里处发现移动目标,已同步至终端,我将出发接应,你持续监控。”
“松轻收到。”
本地时间,十九时三十五分。
“松轻,我是牵梓,无人机已经确认目标身份,确为春风与步挽,步挽受伤,情况不明,难鸿仍未到达目标附近,定位丢失,我建议我们汇合,向目标方向沿难鸿出发线路搜索前进。”
“松轻收到,同意,我将向你接近,完毕。”
营地并不远,知道位置走个五六分钟便到了。
在远处时,松轻还看不出来,走近了,才分辨出那一片被枝叶和伪装网遮盖着的营地。
“牵梓?”
松轻钻进伪装网,看到四个帐篷。
“松轻!”牵梓背着通讯器械,从帐篷后探出身子。
“难鸿还没消息吗?”
“不止是难鸿,刚才大哥他们的定位也断了,无人机现在停在失去视野的那片林子附近。”
本地时间,十九时五十四分。
无人机发现松轻和牵梓。
“磬再,我是牵梓,我与松轻将要进入前方密林。”
“磬再收到,请定时联络,完毕。”
本地时间,十九时五十五分。
两人进入密林,无人机丢失视野。
本地时间,二十时十五分。
第二次定时联络时间。
本地时间,二十时十七分。
两次定时联络都未能取得联系。
本地时间,二十时三十分。
无人机能源报警,开始返航。
“怎么办?”风锦闭目养神趴在一边,等着轮换。
“我们不行。”磬再透过瞄准镜观察着隧道外的营区,“董丞云就在这里,我亲眼所见。”
“已经等了半天了,就不能再多半个小时?”
“我们有任务。”气氛更沉闷,风锦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仰面朝向天上,以示抗议。
“另外,”磬再接着说,“我相信大哥。”
“他们没有装备……”
“没有装备才是好事,这里是军区,真被人发现,是没法确认他们身份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就我们俩,进去,杀掉董丞云,还有一大票高级军官,瘫痪他们的指挥中枢,废掉反轨道能力,再全须全尾的出来,搜救。”
“对。”
风锦睁开眼,泄气的气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导弹,带着尾焰,钻出大气,星辰闪烁着,不知道是恒星还是战火。
“好,就这么办。”
本地时间,二十时三十八分。
无人机返航,开始降落。
半分钟后,开始充能。
本地时间,二十时四十分。
无人机升空,开始实时提供隧道外营区画面。
本地时间,二十时四十五分。
伪装观察阵地拆除,完成转移,伪装装备与其他人的装备在预定掩埋点埋藏。
本地时间,二十一时整。
抵近隧道外营区。
“围栏都通了警报器,哨位也有监控,外围换岗的暗哨也快回来了。”
风锦摇摇头,看向围栏另一边,心里有些急切。
“我们到上面去,找二三类进入通道。”
夜视仪自动亮起。
磬再举起枪,向前警戒观察。
风锦在他身后,刚爬下来。
“情况。”
“安全,与蜂群回报一致。”
拾音耳机的降噪稍稍降低。
呼!
呼!
锋锐切过空气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紧锣密鼓。
几组巨大的扇叶挡在他们身前,看不清转的有多快。
热风、废气,在他们身前呼啸,直直冲到他们身后。
“情报里的粒子化技术要是真的,咱要是有这技术,就不怕它了。”风锦有些紧张,仔细观察着,却也想不出办法。
“大风道是循环使用的,这个风道一定会有休期,等吧。”
两人靠在风道一侧,一人警戒,一人休息。
本地时间,二十一时四十八分。
风锦开始用侦查蜂群测绘侦查范围内的立体地形图。
本地时间,二十二时整。
扇叶低垂,环境温度开始下降。
“风道向前延伸四百米,左侧脱离,七百米后有第一个退出位置,下方是一个工程区,如果不行,继续向前五百米,第二个退出位置,是一个封闭的检修通道。”
“先进去,这几组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启。”
风锦跟在磬再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从扇叶之间钻过,四百米的距离,只是几分钟。
“快,最后一组了。”
他们已经能看到左侧的岔路口,最后一组扇叶就在眼前。
只是,扇叶边上的警示灯闪了闪,电机工作的声音悄然响起。
扇叶开始缓慢转动。
“快!”
磬再快跑几步,纵身一跃,在扇叶间跳了出去。
翻滚卸力,再回头看。
风锦紧随着他,却保守了些,只是快跑着,从扇叶间冲了过来。
嗡——!
强大的风力冲在风锦的身上。
却吹不动战甲。
动力背包和身后模糊的扇叶近在咫尺。
感知中的心跳开始加快,未察觉,冷汗已经在身上浮了一层。
“没事,”风锦摇摇头,侧过身给磬再看了一眼,“够快。”
穿过几百米的岩层,星夜已经彻底降临。
轨道防卫建筑圈在夜空中,是一道道横跨整个天幕的半圆光带,黄赤道的两条,与纬线上的一条,将整个星球包裹。
残骸、破片,巨大的好似一面高墙的残板,雨一般砸进大气,化作无处不在的流星。
本该用地面拦截火力挡住这一切的防空驻卫部队,正忙着清理自己头上的麻烦,并转移隐藏自己的位置,让许多本该在空中解体湮灭的致命残骸,砸进了非军事区。
流星,变成了婴孩哭啼中的噩梦。
而,真正的,属于军人的噩梦,也在一次次的流星雨之中,落到地面。
空投舱成编制的藏在残骸后,落在已经变成残骸的街区旁。
躲在残垣断壁中的少年人,将弟妹挡在身后,探出头,警惕又恐惧地看着,在火光与烟尘中走出的巨人。
只是三余米,却已经足够让人窒息。
重归建制时轻微亮起的轮廓灯,将人的注意力拉去,像是一种威慑,穿透了硝烟扬尘,也穿进少年人的心。
“报告中队长!第三加强大队,精锐作战中队,应到三百六十人,实到三百一十四人,有四人确认牺牲,三支队十二分队未到达标定降落点,未在终端报到,确认失联。”
“在汇合点留下标记信息,其余各单位,按计划离开汇合点,继续执行任务。”
“是!”
残垣断壁。
草烬碎瓦。
一个又一个小脑袋,缓缓冒出头。
眺望着,哪怕目光全被硝烟折断。
暗处,躲藏着的,怯生生的声音将思绪拉回。
唯独种子已经落下。
在被保护者的泪光中生根发芽。
“安全。”
“安全。”
磬再已经不记得自己已经走过多少个舱室廊道,时间一分一秒流过,除了地图一次次扩大,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新岔路,从标识来看,我们要终于要离开外围了。”风锦把枪斜挎在左边,单手翻着纸质出入记录表,心情却一下子阴沉起来,“这是个备用的物资供给通道,非特殊情况应该不会启用,这纸都放发黄了。”
“找一找有没有检修通道什么的。”磬再抬头看看高耸的防爆门,目光顺着铁墙一直延伸至空间的尽头,“不会没有办法。”
吱吖——
哐!
金属震颤的声音,将走后面的风锦又吓出一身冷汗。
“没事,我扶住了。”磬再单手把枪放回卡槽,将掉下来的铁门抱起来,靠墙放在走廊一侧。
“这种地方也能偷工减料。”风锦跨过门,却发现后面很宽敞,也还是糙面的混凝土,连一盏灯都没有,黑洞洞的,延伸到不知多远的黑暗中。
“别说偷工减料,这门掉下来的时候,说这堵人工墙是中空的我都信。”磬再把门放回原位,又拔出热切刃,预热片刻,贴在荷叶和门上,变相焊住。
风锦放出蜂群,蓝光一闪而过,已经钻进黑暗中。
“小心些,这的结构强度比较差。”风锦看着传回的数据皱紧了眉头,对着一旁的墙壁摁了下去。
咔。
混凝土面被戳穿,碎块坠下去,砸在钢筋结构上,最终在地面砸出回音。
风锦回头看着磬再,不只是笑还是震惊。
“你说对了,这就是中空的。”
磬再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对着门另一侧的风锦微微点头。
提前喷涂的润滑剂起了作用,本就摇摇欲坠的铁门没有发出任何哀嚎,门只开了一个小缝,蜂群从缝隙中钻出去,荒凉的画面传回风锦的目镜。
“安全!”
外面是废弃的物资中转站,还能看出些改造过的痕迹,只是看不出用途,只能看出是和物资中转储存背道而驰的。
“有找到遗留的日志或是设备吗?”
一无所获的磬再走回汇合点,发现风锦一样满怀失望地走了回来。
“没有,清理的很干净,不过,非军事设施有很多,我可以合理猜测,这里曾经有计划被更改为某位高级领导的私人场所,只是废止了。”
风锦拿出终端,给磬再看了两张图片。
“这种高端展示保险柜,都是用来装古董珠宝的,不会有人拿来装保密文件,自然不会出现在这。”
“万一是改造的样本储存柜或者印章储存之类的,也不是没可能。”磬再摇摇头,并不采信。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咱们或许离董丞云就不远了。”风锦把终端收起来,仍不死心,这些发现已经变成他的希望。
“继续搜索前进,让我检验检验你的运气,万一是真的,我让头给你改个代号,就叫侦探怎么样。”
绕开巡逻,在某个不知名的废弃通道,他们又绕进了另一个区域,这里终于不是废弃的一片荒凉,相反,蜂群发现了密集的图像采集设备和警戒设备。
“监狱?”磬再把风锦的蜂群数据流同步了过来,外侧的空间不大,蜂群几乎将整个区域的视野都回传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小型监狱,“他在这里搞一个监狱干什么?”
“和我们的任务没关系,先绕开吧,就算是系统隐身,监控发现不了,被巡逻队发现就麻烦了。”风锦在地图上开始找新的路线。
蜂群从门缝飞回,磬再把门关死,“地图上留个标记。”
“好。”
怀表的指针,轻跳,只留下些许尾音。
挑拨,却轻轻挠在心头。
郑伯站在舷窗前,远处的行星,像是个乌龟的坚壳,可他放进去的毒刺利剑,竟都石沉大海。
不禁,满心都是愧怨。
“江屏栏,你要是活着,会怎么办……”
“停!”风锦把前面的磬再叫停,从通风口钻下去的蜂群发现了一支不属于巡逻体系的小队,准确说,是一个军官和他的三个卫兵,正大摇大摆地向内部走去。
“磬再,同步视觉。”
磬再让开半个身位,贴在风道一侧,让风锦能保持警戒。
“风锦,这像是头。”磬再仔细分辨着那四个人,一下子明白了风锦的意思,“人数也对得上。”
“小心行事,我们往前赶,或许追得上。”
蜂群收回,春风突然向后看了一眼。
“哥,怎么了?”难鸿向四周看了看,最后确定春风是在看上面的通风口。
“没什么,走吧。”
哨位只是看了看军衔,春风这一身在仓库扒拉出来的校尉军装已经够资格让他无条件闭嘴。
“地上是不好混,舰队里少将都遍地走了,在驻卫军里,校尉都能横着走。”难鸿回头看了眼那哨兵,面甲是扶起来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全都落进了哨兵眼中,虽然挑衅,却完全做实了身份。
高官身边的亲卫,要是拿正眼看他,才是鬼故事。
“在这还能吓唬人,往后再走些,就需要手段了,董丞云身边的军官不可能只是校尉衔,就算有几个校尉,也都混的脸熟。”走到僻静地方,春风把肩上的军衔撕下,揣进口袋,换上两个平平无奇的少校军衔。
“按照我们拿到的地图,前面还有两道哨卡,没有任务和军官证怕是混不进去了,先找个地方休息,步挽身上还有伤,耽搁不得了。”
松轻跟在难鸿身后,凌乱的灯光在昏暗的环境中让他看不清四周,甚至不远处的人脸都分辨不太清楚,表现得很难自然。
倒是难鸿,熟客似得扒在吧台上,将大额的纸币折角,轻抛,正落在酒保领口。
松轻看着钱飘去,有些心疼得肘了下难鸿。
“干嘛,反正是缴来的,任务需要。”
松轻白了他一眼,背过身去,靠着吧台,却又在看到几个舞台的时候,不做痕迹地垂下头,只能不可避免地瞧见高跟鞋和钢管末端。
“磨磨唧唧的,快点,急着上楼呢。”难鸿嚷了一嗓子,拍了拍松轻肩膀,悄声耳语,“去,把头喊进来。”
酒保看他的样子,不着痕迹地偷偷嗤笑,在这当兵的,大多都端着架子,做事反而像是贼一般,偷偷摸摸的。
“爷,”俯身,那人就伏在他的身前,肉色明晃晃暴露在他眼前,却又被昏暗灯光遮盖,只能看到那张折着,落进去的钞票,被她一点点抽出来,“要去二楼的话,这些,做小费怕是都不够的。”
难鸿有些意外,挑眉看了她一眼,伸手就要去抽那张钞票。
却被人戏弄,像是挠痒似得,只是触了触他的手心,便躲了开。
“怎么,要后悔啊?”
“切。”难鸿不服气地别过脸,在兜里掏出十几颗小指肚大小的金豆子,摊手,骨碌碌滚落。
悦耳的滚动声停在她的掌心,适当的贪婪,把人的得意勾的起到好处,又把征服感悄悄捻起。
“那,上楼的费用呢?”
“坐好。”松轻找了件外套,把绑在椅子上的人裹得严严实实。
“难鸿,你这出的什么主意,她泄密怎么办?”步挽不忍看她被如此对待,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埋怨起难鸿。
“这是军事重地,都有宿舍的,除了这,哪里还有能住人的地方。”难鸿靠着房门,他摘了头盔,汗水已经把头发彻底打湿,本就书生气的面相,更多了些清纯欲色的模样。
只是,身上格格不入的油滑气质,属实破坏氛围。
“我都计划好了,走的时候打些药,保准她昏迷两天,就说玩坏了,到时候咱都走人了。”
“这样是违反纪律的。”步挽小声嘟囔,“她就算是个……那也是群众。”
步挽红着脸,说不出那几个词。
“我是出了几倍的价格的,也没有实际的□□易行为,我甚至绑了她都是轻手轻脚生怕伤了碰了的,咱身上的注射药有多少都是无副作用的,只是让她昏迷两天,保证我们的安全。”难鸿别过头去,不再看步挽,反倒是找上春风。
“头,就算违反纪律,那也是已经违反了,总是不耽误继续隐蔽的吧?”
春风把纱布扎紧,帮他把甲片重新挂了回去。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们现在被动,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春风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只有不大的一个小窗户,“这地方鱼龙混杂,我一会下去找找机会。”
“头。”难鸿有些为难地开口提醒,“这地方,您要是下去,要么是玩好了要走,要么就是要加人加药加器械,反正,麻烦。”
春风把窗帘拉好,流畅的思路一时有些淤堵。
“头!窗帘!”难鸿拔出短刀,快步向前,谨慎地贴了过去。
不知是什么,正在顶着窗帘乱晃。
轻缓地,难鸿用刀挑开窗帘。
“是我们的装备。”春风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蜜蜂大小的仿生无人机。
那仿生无人机的肢节抱着一个纸团,飞到春风手上,丢下,便摇摇晃晃离开。
“保持隐蔽,我明了你的处境,两小时后,跟随无人机引导,完毕。”
磬再收起无人机,继续盯着这片繁华的红灯区。
“两个小时,抓舌头,审问,再伪造身份,还得是个不上不下的中高级军官,我要是头,我还得自己想办法。”风锦看着只进不出的人流,悲观的态度几乎写在了脸上。
“战事紧迫,难保哪位军官正在快活,就要被急匆匆叫回去,这种人,任务急时间紧,更有上级关节向下压迫,最方便过哨。”磬再看了看时间,“这仗打的紧,两个小时,已经很长很长,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本地时间,二十三时二十二分。
“来了。”磬再的注意力开始集中在某一点,“一号出口,少将军衔,二十到二十八岁左右,有三名卫兵,正向南匆忙离开。”
“锁定。”
无人机从携行具中钻出来,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我绕过去,你来导航。”磬再小幅度地向后爬,爬到管道深一些的地方,才蹲起身子跑了出去。
风锦的视线一刻未从目标身上脱离,无人机的视野和他的视野牢牢把那个军官作为中心点。
“向左,目标进入D5。”
“向东侧靠近,目标可能更换出口。”
“急行,四百米,目标进入C2。”
“目标进入B1,这里人少,他好像要整理军容,你可以准备动手。”
磬再已经绕到红灯区的东侧边缘,那个年轻的少将军官正带着他的卫兵躲在没人关注的角落,慌张地整着军装。
“快!我要是这么回去,我小叔叔一定会打死我的!”董奇站在卫兵拿着的镜子前,仔细转了两圈,“枪,我佩枪呢?”
啪——
血,溅在他的领口,镜子里,原本已经板正了许多的军装一下子变得狰狞凄厉。
来不及惊叫,热切刃擦着他的睫毛斩下,扑身而来的卫兵,正被虚晃转势的长刀骗到。
只是片刻,董奇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他身边那三个千挑万选的高手,已经跪在了地上。
“姓名!”
“董奇……”董奇坐在黑暗中,不知道这是哪,他第一次知道在这座戒备森严,先进超前的地下要塞中,还有这种破败黑暗的角落。
“职务!”
“我是北二区第一反轨道集群下辖第四防空驻卫师师右参将,兼特别指挥中心参谋部参将,及指挥中心委员,是少将军衔。”董奇一口气,流利无比地背了出来。
“社会关系。”
“社会关系,我,我不认识什么人,我是才调过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哥可惜我的命了,我都不露面的,没人知道我是谁,你抓我没价值的!”
原内容:请假
七月四日前我需要根据期刊的修改意见修改我的小论文,请再等待一个更新周期!!!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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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空。繁碎冷星远北南。还逢见,藏剑甲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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