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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棋局·蛰

他步入殿内,目光先是极快地扫过全场——跪地发抖的宫女、抱臂而立的代桃、以及主位上脸色苍白却坐姿依旧挺直的安瑶。当他的视线掠过散落在地的首饰和那个静静躺在碎片中央、扎满银针的明黄人偶时,那双半垂的凤眼骤然抬起!

他对着安瑶的方向,依礼躬身,声音清冷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最客观的事实:“臣,奉陛下旨意,彻查昭华宫厌胜一案。惊扰殿下,望殿下见谅。”礼节周全,却透着公事公办的冰冷距离。他甚至没有像往常臣子觐见公主那样,目光直视安瑶。

安瑶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的冷淡,他的疏离,他这“臣”的姿态,都像冰冷的针,刺在她心上。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脆弱和惊惶:“叶统领免礼。陛下旨意,本宫自当配合。此.....”她目光哀戚地看向地上的人偶,“便是那祸根,本宫已命人看守,未曾移动分毫。这三个,是今晨负责打扫此殿的宫女。”

喻之抬眸看向安瑶,那目光沉静依旧,但在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深处,似乎蕴藏着她不易察觉的情绪:“代桃姑娘可否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代桃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敌意:“是奴婢亲眼所见。此物从被撞落的盒子中滚出,在场宫女皆可作证。叶统领若要问话,奴婢知无不言。只是……”她话锋一转,带着逼人的气势,“敢问统领,此案当如何查起?栽赃之人手段卑劣,恐已毁灭痕迹。难道仅凭这凭空出现的脏物,就要定殿下的罪不成?”她的话掷地有声,既是质问,也是提醒。

“呵,若是平白无故就定殿下的罪,臣也没有来的必要。”喻之轻笑一声,随后看向低头啜泣的小宫女,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是你撞落了盒子?”

小宫女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哭声都噎住了,只能拼命点头。

“何时撞落?当时殿内还有何人?盒子原本放在何处?撞落前,可曾察觉任何异样?”他的问题简洁、直接、切中要害,语速不快,却如同冰冷的雨点,砸得小宫女更加慌乱。

“.....辰时三刻刚.....就奴婢一个人......盒子.....在妆台最里面.....奴婢.....奴婢没注意.....”小宫女语无伦次。

在喻之审问宫人这期间,安瑶将目光投向散落的首饰和人偶,她没有立刻去碰触人偶,反而缓步走到妆台前。她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轻轻拂过妆台光滑的表面,最后停留在那个空了的樟木盒子原本放置的位置。那里积着薄薄一层浮灰,但盒子底部留下的印痕却清晰可见。

灰……?安瑶立刻想起一位宫女的证词,不是已经擦过了吗?如果她真的擦拭过妆台表面,包括盒子放置的区域,那么盒子被移开后,留下的印痕周围,应该相对干净才对!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积下足以被手指轻易抹起的浮灰?除非……她根本没擦!或者说,她擦的时候,那个盒子根本不在原位!

代桃一直留意着安瑶的举动和细微的神情变化。顺着安瑶的目光和她指尖那点不易察觉的灰迹,代桃瞬间也明白了关键。她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猛地射向那个自称擦:拭过妆台的宫女——青儿。

青儿此刻正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比起旁边哭得几乎晕厥的小宫女,她的惶恐似乎.....过于“安静”和“克制”了。

代桃脑中迅速闪过关于青儿的零星记忆。同在浣衣局时,这丫头沉默寡言,活儿千得麻利,只隐约听人提过一句,她家中似乎有个缠绵病榻的老娘,每月都指望着她那点微薄的月例抓药。

“殿下……”代桃不动声色地靠近安瑶,借着为她拢披风的动作,将嘴唇贴近安瑶耳畔,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青儿,原在浣衣局,家中似有重病老母需奉养。……不对劲。”她言简意赅,点明身份背景和关键疑点。

安瑶只觉得代桃呼出的热气让耳畔有些痒,但传入耳中的信息却让她精神一凛。重病老母?这往往是最容易被拿捏的软肋。而灰尘的异常,指向了青儿证词的可疑!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青儿,带着审视的冰冷。

就在这时,殿内那股若有似无、原本被她忽略的熏香气息,似乎变得浓重了些。安瑶感到一阵更强烈的眩晕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景象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她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桌案,指尖用力,指节微微泛白。

这细微的异样没能逃过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的喻之。他刚刚结束了对最后一名宫女的简短问话,正欲转向人偶本身。看到安瑶扶桌的动作和瞬间失焦的眼神,他那双半垂的凤眼骤然抬起,沉静无波的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锐利光芒。

喻之也才发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似乎有点过于香……但他不清楚宫中常用香料是什么,贸然询问只怕……随后他又开始仔细端详三位宫人。

“你叫青儿对么?”一直沉默的安瑶突然出声,“你说,你是今天负责打扰的宫女,但……”安瑶侧身,露出桌台和自己指尖的灰,“这里,你真的打扫了吗。你说慌了对么。”

青儿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没想到安瑶公主会如此敏锐,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戳穿!她下意识地想否认:“奴.....奴婢没.....奴婢真.....”

“真的什么? !”代桃一步上前,厉声打断,她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铁鞭,带着雷霆之威,“殿下金枝玉叶,岂容你当面欺瞒!这灰尘便是铁证!你口口声声说擦拭了妆台,这盒子印痕边的积灰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还是你‘用心’擦拭,独独避开了这放盒子的地方? !”代桃的质问与安瑶的指控形成完美的呼应,步步紧逼,不留丝毫喘息余地。

青儿被代桃的气势慑得浑身剧震,那句“奴婢真.....”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她看着安瑶指尖的灰,看着印痕周围那圈在光线下一览无余的浮尘,再看着安瑶和代桃那冰冷刺骨、洞悉一切的眼神.....所有的狡辩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随后她竟然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行为——服毒自尽。

“快,阻止她!”代桃惊呼出声。

好在距离最近的喻之毫不犹豫地踹出一脚,青儿倒地时讲熏炉推到,未燃尽的灰尘弄得到处都是。代桃似箭一般迅速冲上前,将她口中的毒药扣出。

殿内死寂一片,只剩下青儿痛苦而绝望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杀和惊险的阻止震住了。

喻之的脸色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看都没看地上痛苦扭动的青儿,目光死死锁定那被打翻的熏炉。

“带下去。”喻之声音冰冷如刀,“今日之事胆敢向外吐露半字,与之同罪。”

这杀气騰腾的命令让所有人肝胆俱裂,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转眼间屋内仅剩三人。

随后他几步上前,蹲下观察地上的灰尘,将身上的衣服撕开小块,将部分香灰包裹起来。

安瑶和代桃刚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看着喻之低头捣鼓,不由心生疑惑:“叶统领,这熏炉可有不妥?”

“臣的医术并不精湛,不敢保证,但……此香确实不同于……”

“传御医?”代桃出声,“传御医来看看?”

“不可。”安瑶与喻之异口同声,二人在一瞬间对视。

安瑶回想起,这香是在她刚搬过来就熏的,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们才没有察觉出什么。这显然是蓄谋已久,若传召御医只怕会打草惊蛇。

喻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此物,臣会秘密查验。”喻之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安瑶和代桃,带着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当务之急,是找出今日是谁调换了昭华宫的熏香。此人,必是投放毒香的关键一环,也可能知晓青儿之事。”

安瑶本身是不想交给喻之此事,如今他们的身份早已不如曾经那般亲密,可是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全自己,或许她需要个盟友?想到这里,她微微点了下头。

代桃想起刚刚那位较位年长的宫女,她说自己是负责更换香料的,“殿下……刚刚审问的宫女,其中那个叫夕秋的是负责更换香料的……奴婢可以去浣衣局查阅。”

在得到安瑶默许后代桃退下。

喻之将包裹好的香料放好,也打算离开。

“喻……叶统领。”

喻之身形一顿,微微侧身,“臣在。”

仅仅两个字,却让安瑶的心口莫名一窒。这句“臣在”,与冷宫那夜墙缝塞入的纸条上冰冷的“臣在”,字字相同,却又如此不同。此刻听在耳中,竟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安的份量。

安瑶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摇曳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向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步,让她离他更近了些,近到能看清他玄色衣袍上细密的云纹。

“今日.....”安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几乎要冲破伪装的真诚,“多谢叶统领。若非统领洞察敏锐,及时出.....本宫此刻,恐怕已遭奸人毒手。”她指的是他踹断青儿手腕阻止服毒,更指的是他打翻熏炉、收集香灰的决断。这份救命之恩,是实实在在的。

喻之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睫。那双深潭般的墨色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她苍白却真诚的脸庞。他眸中的沉静似乎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那惯常的疏离感被一种更深邃、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那里面有郑重,有凝肃,甚至.....有一丝极力压抑的痛楚。

“殿下言重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比方才少了几分冰寒,多了几分低沉的重量,“护持殿下安危,是臣职责所在。陛下既命臣查办此案,臣自当竭尽全力,不容宵小戕害殿下分毫。”他微微躬身,姿态恭谨,将一切归结于职责与皇命,界限分明。

安瑶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那冰冷的玉铃,尖锐的边缘刺痛掌心,却让她混乱的心神瞬间清醒,也带来一种自虐般的快意。她眼中的真诚和暖意迅速褪去,重新覆上了一层客套而疏离的薄冰。

“统领尽职尽贵,本宫铭记于心。”安瑶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距离感,“此间后续,便有劳统领了。本宫有些乏了。”她微微颌首,示意谈话结束,目光已转向别处,不再看他。

此时的代桃正在浣衣局与管事太监交谈。需要彻查购买杂物的帐本,是不是打听关于夕秋的事。

那太监是个人精,知道刚刚昭华宫发生了什么,“哎呦,这夕秋刚被赶回来不久,不如您亲自去问问?”

代桃放下账本,同意那太监的说辞。

太监带领代桃前往最后看到夕秋的地方——靠近西苑荒僻处、一个废弃的染布池。浓烈的靛蓝腐水气味几乎盖过了一切。

代桃扫视了一眼,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而旁边的太监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嘴巴颤抖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

就在离岸边几步远的浑浊池水里,夕秋的尸体半沉半浮。她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白的普通宫女服,此刻被肮脏的靛蓝污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僵硬的轮廓,此人正是夕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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