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婚之日他竟这般对你，这口气你怎能咽得下？更何况，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微弱的烛光在屋内摇曳，努力驱散着黑暗。
梦鱼坐在镜子前，正缓缓卸下头上的钗子。
大婚当日，她头上仅仅插着一支粉色花钗。
梦留见她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心急之下，直接从她手中夺过钗子，带着哭腔道：“姐姐，咱们回家吧，我好想家，咱们回家好不好？”
梦鱼轻叹一声，转过身，温柔地摸了摸梦留的头，劝言：“留儿，柳公子让咱们住上了温暖的屋子，从此不必四处流浪，还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不用再上街乞讨。”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姐姐在南海救人，已然犯了蓬莱的忌讳，就算咱们回去，蓬莱也不会再接纳我们了。”
“明知如此，那当初为何要救他？”梦留愤怒地将簪子摔在地上，哭喊起来，“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哪怕是饿肚子，睡在树下，我都不在乎。可姐姐你怎能仅仅为了吃饱饭，就把自己给卖了？这跟娼妓有什么区别！”
“够了！”梦鱼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梦留脸上，手止不住地颤抖，“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梦留流着泪，满眼委屈地望着她，哽咽道：“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可姐姐呢？你真的喜欢那个男人吗？喜欢到要抛弃我，跟他走？”
“怎么会抛弃你……”梦鱼一脸心疼地看着梦留，伸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被梦留一巴掌拍开。
梦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姐姐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此话一出，他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梦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子，将那支被摔坏的簪子捡起。
簪子上的花瓣已然破碎……
梦鱼压下委屈，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收好，随后吹灭了烛台上的火苗。
“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梦留的声音在梦中想起。
他脸上脏兮兮的，窝在自己怀里，一副期待的模样。
两人躲在一棵大树下避雨，梦鱼一边替他擦着脸上的泥，一边温柔地笑着回答：“当然，你可是姐姐最宝贝的乖乖，姐姐会努力，无论如何都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
“最好的日子？那是什么样的呀？”梦留一脸好奇追问。
梦鱼低头思索片刻，轻声道：“听说是有美味的饭菜，温暖的屋子，还有最爱留儿的姐姐，嘻嘻。”
“好呀，我要过最好的日子！”梦留兴奋地转过身，带着一身泥土扑进梦鱼怀里，用小脑袋轻轻蹭着她，“等那时候，我就种满姐姐喜欢的荼蘼花，让姐姐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梦鱼轻轻拍着他的脑袋，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好，留儿最乖了。”
……
梦鱼从睡梦中缓缓醒来，下意识摸了摸眼睛，竟发现有些湿润。
又梦到留儿了啊。
真是奇怪，他明明在自己身边，自己为何老是患得患失的？
梦鱼想着从床上坐起，目光落在床头，瞬间愣住。
“荼靡？”梦鱼惊喜地拿起那枝花，喃喃自语道，“好久都没见过了。”
是留儿吗？
她穿完衣服，带着花，走到院中寻人。
眼前的一切犹如幻境，这般安逸舒适的生活，让梦鱼有些不敢相信。
我真的能同留儿一直过这样的日子了？
梦鱼第一次身着干净的衣裳，忍不住在院子里转起圈来。
随后看着池塘里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她的眼中也是藏不住的笑意，用花枝轻挑，在水中荡起涟漪。
院中没瞧见人，梦鱼便想着寻出去。
谁曾想竟迷了路，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竹林。
竹林深处，入目是一座雅致的房舍。
房舍外，一人正在练剑。
梦鱼不敢打扰，躲得远远地向那边望去。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剑随身动，寒光闪烁。
周围的竹叶纷纷飞起，在空中冻结、破碎，随后又缓缓散开。
明明正值温暖时节，此刻却仿若霜花满天。
练剑之人似乎察觉到了梦鱼，一股寒气瞬间向四周涌出，震落了梦鱼身旁的竹叶。
只见他手腕一翻，剑稳稳入鞘。
梦鱼倒是未被吓到，竟还满心欢喜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竹叶，轻轻摩挲着。
见那人朝自己看来，这才缓缓走过去，微微弯腰行礼：“柳公子。”
“梦姑娘，见笑了。”柳鹿也笑着回礼，低头，瞧见了梦鱼手中的花，询问，“这花可还合姑娘心意？”
梦鱼抬起头，满眼惊喜：“这是……柳公子送的？”
“我见姑娘大婚时头上戴的簪子是荼靡花，正巧我院中种了些，想着姑娘应是喜欢，便折了一枝送给姑娘，也算是稍稍弥补姑娘昨日所受的委屈。”柳鹿说着看向梦鱼的头发，眼中闪过疑惑，追问，“今日怎么不见姑娘戴那支簪子？莫不是我猜错了？”
梦鱼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只是我弟弟顽皮，不小心给弄坏了，我喜爱荼靡花不假，多谢公子的好意。”
梦鱼说罢，目光落在柳鹿手中的剑上，好奇问道：“刚刚我在远处就看到了，公子这用的是什么剑法？我从未见过。”
“梦姑娘有兴趣？”柳鹿闻言，轻笑一声，将剑轻轻摆在梦鱼面前，“这是我柳家的霜花剑法，若姑娘喜欢，我可以教姑娘。”
梦鱼显得有些局促，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那剑，却又迅速缩了回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必了，我虽是南海人……其实……没有灵气，想来使不了，打扰柳公子了，我这便离开。”
梦鱼慌乱转身要走，柳鹿却突然揽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圈在怀中。
随后附在她的耳边，带着一丝暧昧说：“灵气源于天地万物，吸收并不困难，若姑娘想学，我教姑娘，姑娘要是有了灵气，也能保护自己，我也能安心。”
第一次同人贴的这般近，梦鱼脸“唰”的一下子全红透了，身子也瞬间僵住。
柳鹿见她这模样，想是早有所料，熟练地拉起她的手，放在剑柄上：“感受到了吗？这是我的灵气。”
梦鱼握着那剑的手都在不自觉发抖，意识也开始眩晕。
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梦鱼猛得松开手，急急忙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我……我考虑考虑，对……我还得去寻我弟弟，就……不打扰柳公子修炼了，告辞。”
柳鹿看着她慌不择路逃开的背影，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梦留躲在柳府外的角落里，心里委屈极了。
姐姐怎么还不来找我，难道真的不要我了？
这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姐姐说那么重的话……
可是……
算了，回去道个歉吧。
梦留想着，悄咪咪翻过柳府的墙头。
刚进去到一处寝房附近，就看见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朝这边走来，为首那人更是一脚踹开了房门。
梦留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旁，透过窗户往屋内看去。
只见为首的一人猛地一脚，踹在柳鹿腰腹上。
柳鹿向后踉跄好几步，吃痛微微弯了腰身，却依旧笑着问他：“常君啊，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收起你那恶心的笑容，少跟我来这套！”常君一把揪住柳鹿的衣领，恶狠狠瞪着他，“南海的轮回，你到底套出来没有？明明可以严刑逼供，你却非要跟她成婚，玩什么感情戏？你到底还想让我等多久？”
“别忘了！我可一直在盯着你，我姐姐也在看着你！”
梦留听见这话，吓得一把捂上嘴巴。
轮回？
他娶姐姐只是为了轮回？
柳鹿依旧笑着，不紧不慢开口：“南海的轮回之术从不外传，况且她如今毫无灵气，我能把她带回来稳住她，已然不易，倒是你，这般沉不住气，直接带人过来，是想被人发现，让我前功尽弃吗？”
常君愤怒地甩开手，骂道：“衣冠禽兽，道貌岸然！什么霜鹭公子，听着高尚，当时你跟姐姐在一起时就是这死德行，如今还是不知悔改！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姐姐怎么死的，你这个四处留情的人渣，姐姐当初走的时候，你就该跟着一起去！若不是你说有办法能复活姐姐，我早就了结了你这条狗命！”
柳鹿轻笑一声，拍了拍被常君揪皱的衣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放心，我对卿卿是真心的，这一点不假，毕竟……我们门当户对，不是吗？至于梦姑娘，倒是个好物件，玩玩倒也不赖，等轮回到手，我自会让她消失。”
“恶心！”常君鄙夷地看了柳鹿一眼，转身夺门而出。
“只要能救姐姐，就信你这个人渣一次，旁人死活与我无关。”
柳鹿眼中狠戾闪过：“你只要不干涉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梦留整场听完，拼命捂着嘴边，大气都不敢出。
得告诉姐姐！
必须得告诉姐姐！
他蜷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前爬。
突然，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面前。
梦留呼吸瞬间停滞，惊恐地抬起头。
只见柳鹿正笑嘻嘻地正看着自己。
柳鹿像是一副早知道他在的模样，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问道：“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梦留吓得浑身发抖，身子不停地往后缩，拼命摇头。
“留儿，你会写字吗？”柳鹿收回笑容，压低声音，冷不丁开口问这个。
“不……不会……”梦留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后背紧紧贴着墙壁，“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姐姐……求求你……”
“放心，我可不舍得害她。”柳鹿脸上表情扭曲起来，慢慢逼近梦留。
瞬间抬手，“咔嚓”一声，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呕！”梦留疼得想伸手去捂，却被柳鹿紧紧控制住。
随后他的双指探入梦留口中，拽住了他的舌头：“别怕！就一下！一下就好了，这样，你就能永远留在你姐姐身边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梦留双手捂嘴，鲜血从指缝溢出，染红了袖口，滴落到地上。
他双眼猩红，满眼恨意，目光紧锁柳鹿身上。
柳鹿站起身，一掌劈在梦留的脖颈处，将人劈晕过去。
如此一来，万无一失。
柳鹿跟师兄原皮一样。
常槿：“感觉下巴一凉[小丑]”
猜出梦留是谁了吗？[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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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终梦为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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