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常云,你一定听说过我的故事。”
幼时,我邂逅恩师常伯亭,承蒙他教导,习得无常绝学。
少年,我拜入青山门下,因天赋异禀备受瞩目,众星捧月。
常剑策、承青策……
我感悟天地万物,掌握轮回之术,识神窥心,无上医法……
世间万象几乎都有我的涉足。
作为常青的开山祖师,我也是第一个开创了仙魔和平之人。
自此,我傲然于世,俯瞰万物。
这一路走来,成就太多,以至于我都记不清究竟是何时攀登上这巅峰。
旁人说不过短短三百年,可于我而言,却似历经了三千年,甚至是三万年的岁月。
至于原因,想必你们也能猜到。
我在等。
等一个人。
等一份回应。
我身世挺可怜的,母亲是阎王殿的圣女,亦是魔君的妹妹,却不顾一切爱上了一个修仙者,叛逃魔族。
有了我之后不久,那人便因病离世。
我从未见过父亲,自记事起,便与母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们卖艺求生,甚至也曾乞讨度日。
我不明白,母亲身份如此尊贵,为何要追随一个将死之人,耗尽全身魔气,最终却落得一无所有?
难道是母亲太傻了吗?
后来,魔君派人追杀我们,生死关头,母亲将我藏进柜子,独自引开追兵。
这一去,她便再也没能回来。
从此,我成了一个人。
可我那时不过七八岁,根本不知如何在这世间活下去。
我恨母亲为何不回魔族,哪怕是为了我;恨父亲,恨他狠心抛弃我们;我恨周围的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
体内的魔气第一次失控,没有人教过我如何控制,我就像一头野兽,伤了许多人。
但我心中毫无愧疚,在我看来,弱者本就该被淘汰。
倘若他们足够强大,我又怎能伤到他们分毫?
我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人的脆弱。
制止了这场悲剧的是常伯亭,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师父。
或许,我该庆幸自己是幸运的。
我原本没有名字,母亲从未唤过我的名字。
是他,给我取名常云,寓意逍遥自在。
他帮我压制魔气,教导我修炼,带着我开始浪迹天涯的生活。
与在母亲身边的日子不同,他不会哄我入睡,不会为我缝补衣衫,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整日满身酒气,邋里邋遢。
可他却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后又会侃侃而谈,耐心教导我何为对错。
或许我天生情感淡漠,他明明是我最该尊敬、最该向往的人,可我总觉得他像是在完成某种使命。
他教我剑术,传授我世间的道理,教导我为人处世,真的教了我太多太多。
我对他满怀感激,却无法回应他的期待。
倘若有一天他对我失望离去,我也觉得无妨。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好似没有情感,唯一学会的是伪装,伪装出一副能让他人喜欢的笑容、举止和动作。
就这样,十年时光匆匆而过。
魔族少主失踪,魔族上下躁动不安。
常伯亭前去追查魔族之事,临行前将我托付给青山,他说青山是我的归宿,还说有人一直在寻找我。
我还是不懂。
拜入青山门下后,我成为当时声名远扬的四长老仅有的两名弟子之一,我的师兄是顾见,那时他还叫青南州。
初见师尊的那一刻,我便被他深深吸引。
他清冷出尘,却又不失人间烟火气,是我见过最俊美的人。
或许说见色起意有些肤浅,但当时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我也觉得他和常伯亭一样,无非是教我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收获众人的夸赞,想想就觉得无聊至极。
然而,师尊初见我时便说,他没什么可教我的,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还说我本就是众望所归之人。
我更是诧异,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
难道他能预知未来?
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他身上处处是疑点,让我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他。
我发现他真的很奇怪,时而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还喜欢捣鼓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些东西我从未见过。
人前,他端庄优雅,永远温柔待人。
可一回自己的院子,他便褪去外衣,肆意打滚,抱怨个没完。
闲暇时,他最爱睡觉,而且不拘地点,随时随地都能倒头就睡。
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是如何面对他。
我好似同他一样,渐渐学会了卸下伪装。
他对我和顾见极好。
我们常与其他苑的弟子起冲突,每次他都第一时间赶来护着我们。
看似柔柔弱弱的他,嘴上功夫却十分厉害,阴阳怪气的本事信手拈来。
与人打架时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印象中他这样的人该是剑修,可他却大锤一挥,瞬间震慑对面,以至于每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自认为我们三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可顾见却不这么想,他似乎很看不惯我。
他常常在夜晚偷偷溜进师尊的房间,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师尊,我撞见了好几次,却始终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
后来,师尊修习承青策,身体遭受反噬,每日都病恹恹的。
我和顾见便轮流照看他。
顾见每晚都会点香,师尊闻着便能睡得安稳。
可我闻出来了,那香里掺杂了魔族的半梦醉。
至此,我大概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那个魔君的血脉,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堂哥。
我知道他心思不纯,却从未在意,因为这跟我没关系。
但在那个夜晚,他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被我撞了个正着……
他想杀我灭口,我们便大打出手,或许是魔气感应,又或许是看到那一幕让我太过愤怒,体内压制多年的魔气开始躁动。
我们掀翻了洞天苑,差点打到主殿。
直到破晓时分,才精疲力竭,双双倒地。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仿佛珍贵的东西被人夺走,心里空落落的。
顾见自然也认出了我,为了瞒过师尊,他与我做了个交易。
他说要和我打个赌,去杀一个人。
阎王殿殿主。
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也是害死我母亲的人。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谁先杀了他,师尊便是谁的。
我答应了。
我不否认,因为心思不知何时已和顾见一样,只是一直不敢承认。
他像是给我下了禁锢,激起了我的**。
从那以后,我眼中所见与他无异,只有师尊一人。
后来,我拼命修炼,甚至忘了这个禁锢的存在。
一切都如师尊所说,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无常被灭,我的心里确实有些难受。
但师尊在安慰我。
他竟然在安慰我!
还说会一直陪着我。
那我不妨装一装,好好感受这份安慰。
顾见身份暴露离开,终于,师尊彻底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不着急,我可以慢慢等,等师尊回头看我。
可是,他却开始躲着我?
后来,我与顾见再次相见,此时的他已成为魔君。
他提起了那个赌约。
我们联手杀了殿主,像贪婪的野兽一般分食了他,获得了他身上千年的灵气。
不死之法。
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师尊,将他关起来,看着他匍匐在我脚下,无法反抗,流着眼泪喊救命,我的内心是难以言喻的兴奋。
兴奋到甚至想杀了他,将他的血肉融入我的身体,这样他就能永远永远地留在我身边。
至于顾见?
他去了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
我吃了他吗?
应该没有吧。
在我眼里,只有师尊,还有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众人的追捧。
他们奉我为主,将我视为神明。
我便是当世之神,轻轻动动手指,便能主宰他们的生死,如同蝼蚁。
权力的滋味,天下无双的滋味,我都尝到了。
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达到我这样的高度?
我即众生。
但师尊寿元终究有限,为了留住他,我不得不创出一方天地。
他不能死,也死不了。
可是,顾见到底在哪里?
我越发觉得他的身影模糊,他仿佛时刻在我身边,却又如此不真切。
我们三个人,本可一直生活在那一方天地,可偏偏有人闯了进来。
常伯亭!
那该死的道士,他竟然爬出封印了。
师尊为了常伯亭毁了自己的容颜,可我不在乎,毕竟我想要的早已不是他的容貌。
你猜怎么着?
师尊选择留下来了,哈哈哈哈!
常伯亭还想得到我的师尊,门都没有!
师尊选择的是我!
是我!
我好爱师尊,时间越久越爱。
顾见哄骗师尊吃下送子观音,我和师尊要有孩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常云脸上。
青禹川衣衫凌乱地坐在床上,双目猩红,怒视着常云。
常云跪在床边,揉了揉脸,一时有些懵。
但这一巴掌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他扭头看向青禹川。
这是哭了吗?
为什么哭呢?
为何如此悲哀、委屈、愤恨、失望……
别,别这样看着我……
他拉着青禹川的脚踝,将人拉到自己身下,身子压了上去,按住他的手腕,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被掐出来的手印。
常云先是一愣,随后用手轻轻触碰那道痕迹。
这是我干的?
青禹川将头扭向一旁,不语,只是默默流泪。
“对不起,我又失控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常云将头埋进他的胸口,满心悔恨。
为何又伤了他?
自己越来越像顾见,每次都会控制不住力道伤害到他。
心魔再也压制不住了。
“云儿……”青禹川开口,声音沙哑无助。
“我在,阿川我在。”常云赶忙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眼泪。
青禹川:“我想看芍药花开。”
“好,好好好,好……”常云擦眼泪的手微微颤抖,用最温柔的声线哄着他,“我跟师兄去种,今天我们就去种,种满整个院子,明天就让阿川看到满院花开,好不好?”
青禹川:“现在种,最迟明年才能看到吧,明天怎么可能看到。”
“看得到,肯定看得到,睡吧,乖乖睡一觉。”常云起身,轻轻为他盖上被子,转身欲离开。
青禹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何处?”
“种……芍药啊。”
常云只觉得心头一震,僵硬地转身。
青禹川面色苍白,气息愈发微弱。
常云愣在床边,看着即将气绝的青禹川,手足无措。
“芍药……开满了蓬莱,云儿你……看到了吗?”
“……”常云跪在床边,紧紧握着青禹川的手,却只觉得那双手冷得刺骨,怎么暖都暖不热,“阿川,师尊,别去看,别跟他们走……求你…求你…”
“我不后悔。”
“你说什么?”
“我不后悔做你的师尊……”青禹川望着他,露出一抹微笑,“云儿,留下吧。”
常云:“我叫常云,是个龙傲天。”
常槿:“你不觉得羞耻吗?[化了]”
常云:“那行,换一个,我叫常云,是常槿他爹。”
常槿:[小丑][小丑][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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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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