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宗门口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常槿还是那青色外衣,里面则是没来得及换的蓬莱暗红。
他腰间佩着霜花剑,身后背着那柄重剑,孤身一人,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常云身死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常青此刻也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
常槿大步流星走到众人面前。
只见众人纷纷下跪,齐声高呼:“拜见宗主!”
“都起来吧。”常槿开口,声音沉稳了不少,目光扫视一圈,发现认识的面孔没几个。
看来常云掌控常青的那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
“宗主,老祖真的死了吗?”常泱站起身上前,抓住常槿的胳膊,声音颤抖询问。
常槿伸手扶住他,见他也老了许多,不禁心中一酸,点了点头:“他死了。”
“他死了常青怎么办?啊?宗主,他死了谁去对抗魔族?”常泱神色激动,情绪有些失控。
身旁连忙有两个常青弟子见状上前将他拉住。
常槿眼神闪过无奈,目光投向众人,大声言:“常青怎么办?没有弟子何来常青?常青是传承,是祖祖辈辈延续下来的传承,从来都不是他常云妄图成神的垫脚石!没错,他是死了,是我杀的,我和蓬莱一起杀的!我杀父正道,有违伦理,各位若是觉得我此举罪该万死,那大可杀了我好!”
众人听后,纷纷低下头,一片沉默,无人应答。
常泱被弟子扶着,红着眼,直直地看向常槿:“若魔族来犯,宗主可有应对之策,能否保我常青万年传承?”
原来,根本没人在意常云的死活。
他们不过是想要一个能震慑魔族的棋子。
只是如今这个棋子换成了自己。
常云啊,你一生执棋,可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常槿看着常泱,没有说话,肩膀微微一抖,重剑出鞘,瞬间化作无数剑影。
大地剧烈颤动,无数青藤从地下破土而出,迅速与剑影融合,在剑身上蔓延出翠绿的藤蔓,疯狂生长。
这是……剑阵融合!
众人惊叹如此浩瀚灵气。
他竟做到这种地步?
常槿在三千界待了三百年,后来常云又开启三千界,将众人都拉了进去。
历经两千年的生死轮回,如今的他,终问鼎天下第一。
那他比起当初的常云又如何呢?
常槿收起阵法,重剑稳稳地落入他手中。
他冲着常泱微微一笑,问:“师父,不知我能否保得住常青?”
常泱满脸震惊,回过神后,连忙撩起衣摆下跪,高声言:“宗主庇佑,常青不灭。”
众人见状,也纷纷下跪应和:“宗主庇佑,常青不灭!”
常青不灭。
哼。
如今听来,真是讽刺至极。
常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次他没有让众人起身,而是穿过跪倒一片的人群,朝着大殿走去。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常云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站在世界之巅,接受众人跪拜,甚至掌握他人生死。
可我怎么开心不起来?
只剩孤独。
自从崭露,常槿便真真正正成为这仙门第一人。
常青依旧如往昔般屹立不倒,传承不灭。
“小花!”
一声呼喊传来,随后便见青松直接飞扑进常槿怀中,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全蹭在了他身上:“你活着,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呜呜呜……”
常槿也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拍着她的背。
这话应是对你说才对,还好你还活着。
常槿眼眶也微微湿润道:“松松,对不起……”
“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别再走了小花,别再抛弃我了,我害怕,我好害怕……”青松哭得泣不成声,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好,不走了,我不走。”常槿抬手,温柔地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
只是心中满是亏欠。
沈休的神识在临走时交给了羽融,但羽融说轮回已经许久无人用过,他也不敢保证结果。
而且那换命……
若真如师父所言,可能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常槿抱了怀中的人儿许久才抬起头,看到了树下的何赎。
她还像初次见面时一样,抱着剑,静静地倚靠在树边,目光也向常槿投来。
常槿怀里抱着青松,缓缓走了过去,取下腰间的霜花剑,递到她面前。
何赎看了看剑,又看向常槿,冷冷问:“什么意思?”
常槿解释说:“这是柳鹿留下来的那把霜花剑,师兄在他族的故居找到的,剑身上有刻字,应该是留给你的。”
何赎握住剑柄,将长剑抽出。
只见剑尖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字。
“梦?”
何赎看着那字,嘴角轻轻上扬:“还是刻在剑尖上的啊……”
“我知道你恨我,我最开始其实跟柳鹿一样,透过你看到了师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常槿说着,顿了顿,“但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何赎,你不是师兄的影子,不是前世那个被情所困、蒙蔽双眼的梦鱼,更不是常卿卿的替身,你是那个我所认识的坚强、果断的何赎,我的徒弟何赎,或许在你眼里,天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认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拿着这把霜花,斩断过去,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若你想,我可以继续教你霜花剑法,教你这世上所有的剑法,只要你开口,但你若想走……就像当初说的一样……我也绝不阻拦。”
何赎看着常槿,忽然笑了起来。
常槿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一时愣住。
“师父,听说你都问鼎仙门第一了,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啊?”何赎挥了挥剑,满意地点头。
常槿一脸疑惑:“啊?什么样子?”
“窝囊。”何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鞘,将霜花收回剑鞘中,“我从你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也算是没吃亏,不过你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搞得好像你多对不起我似的,这窝囊样子我可是不喜欢,但是你刚刚说的话我可都记住了,学完你毕生所学再走,也是不错。”
常槿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脑子一抽开口:“我好像第一次看见你笑吧,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应该多笑笑,将来迷倒常青万千男弟子不在话下啊。”
“被你调戏觉得有点恶心,我先去吐一下啊师父,失陪了。”何赎轻咳一声,立马转身,逃离了现场。
“……”
常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个人傻愣愣站在原地。
不,准确地说是两个人,还有一个袋鼠紧紧挂在他身上。
不过青松此时没了动静,大概是哭累睡着了。
常槿感觉胸口湿了一大片,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掂了掂身上的人,小心翼翼地送她回去。
刚把青松安稳地放在床上,房门就被敲响。
常槿来不及换衣服,胸口还顶着青松哭出来的鬼脸,就赶忙去开门。
“宗主,好久不见。”
常春一如既往,满面春风,对常槿笑道。
“宗主!您可算回来了。”常迈也从常春身后探出个脑袋,一脸欣喜。
“正好,我正要去找师兄您,松松睡了,我们去外面说吧。”常槿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后面,轻声道。
常迈意识到自己刚刚声音有些大,不好意思地赶紧捂上嘴巴。
等两人在院中坐下,他就赶忙跑去为两人沏茶。
“宗主可是想问常青宗的情况?”常春笑着将茶杯放在常槿面前,率先开口。
常槿盯着那杯中的水,沉思良久,点了点头:“不错,我走的这些日子,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曾经眼熟的一些弟子我今日回来都没见到,他们……”
“常青宗一切安好,宗主放心。”常春展开扇子,轻轻摇了摇,“至于宗主说的那些人,如今都在苍穹山上。”
常槿诧异:“他们去那儿干嘛?”
常春侃侃而谈:“宗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命弟子暗中彻查了整个苍穹山,去寻找宗主你说的那一方天地,如今老祖身死,那天地失了支撑想必会消散,到时候散发的巨大灵气贸然涌入这世间,定会生出祸端,我们也已早早布下结界。”
这么想来,常命去苍穹山也是为了此事。
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
世间不怕死的修士大有人在,派常青弟子去稳住局面,倒也不失为一个妙招。
常槿感激地说:“师兄思虑周全,多谢师兄。”
常春谦逊道:“哪里,为宗主分忧是我等分内之事,老祖在常青宗时虽说独断专权,但还是震慑魔族许久,只是他所做之事我们也略有耳闻,实在是天理不容,如今他既已身死,小花,你便处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这些种种,你不觉得奇怪吗?”
常槿肯定道:“确实,我也觉得我还没走完他下的棋,不,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人,像是故意让我站在这个位置,重复着他曾经走过的路,我自蓬莱归来后,这种就感觉愈发强烈。”
常春好奇问:“你在蓬莱可是碰到了什么怪事?”
常槿放下杯子,陷入思索。
这么说好像确实有一件事,只是记忆有些模糊了。
“霜花……”
常春:“什么?”
“我看到一个幻象,好像是谁,拿着霜花,杀了我。”常槿抬起眼,直视常春的眼睛,“还有顾见,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感觉我现在脑子乱成一团。”
“迷、幻、梦,看似不同,但又紧密相连,或许折射出你内心最恐惧的事情。”常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轻轻放在常槿面前。
常槿拿起瓶子,看了看:“这是什么?”
常春说:“我习音时常常入幻,这个清心醒神的药或许对你有帮助,你这症状估计是要生出心魔,还是小心为好。”
心魔……
常槿手轻轻摩挲着那药瓶道:“多谢师兄提醒。”
“举手之劳。”常春起身,拍了拍衣衫,朝常迈挥手,“若无事我们便先回去了,还有弟子送来的信没看,等我回去将苍穹山的情况整理出来给你,你刚回常青,先好好休息调息,再接手常青宗的事务也不迟。”
常槿站起身,去送他:“这几日劳烦师兄了。”
常春行礼后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常命他……”
常槿:“他去了苍穹山,与师兄所说的一样他去看顾封印,不过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送我的笛子又被我弄坏了,还没同他道歉。”常春转身,语调放低了不少,尽是遗憾,“道不同,只怕是没机会了。”
把打顾见提上日程,师姐高光要来了[害羞]
常怀玉:“好久没出场了[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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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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