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乐”为何人,许恪不知。
但长意,虽江湖上并未传出梨仙医真名,可让林岁安如此失态的中毒之人,只可能是落仙居那位梨仙医。
林岁安看完后习惯性将纸条放在烛火之上,过于激荡都内心,让他连火舌席卷上指尖都依旧无知无觉。
许恪眉间轻蹙,见状立即将燃烧的纸条挥开,纸条落到地上,很快只余一片灰烬。
动作间不经意触摸到林岁安的指尖,只觉异常冰冷。
许恪目含担忧,声音低沉,“越是急,越不能乱。”
林岁安听见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出神,可却难以聚焦思绪。
南域距此两千余里,这条信息最快也怕是六日前所写。
师兄毒发可能在六日甚至是更早前,一次次遭受生离死别的他,此刻竟控制不住自己不去设想那最窒息的可能。
许恪再次开口,声音隐含一丝坚定,“只有这一条消息,并没有其他消息,那就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尽快回去,一起应当还来得及。”
开口间,许恪向林岁安递出了冒着热气的玉盏。
林岁安接过,冰冷的指尖握着杯壁,缓缓恢复了一丝温度。
林岁安“望”向许恪,开口,“我必须尽快动身回落仙居,你有伤在身可慢一步。”
林岁安这般状态,许恪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人离去。
且负伤行动许恪也已习惯,于是开口,“我伤已无碍,此次与你一同前往。”
林岁安未再多言其他,“如此,便尽早出发。”
可两人若直接走,秦起多疑必定不可能放人。
林岁安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缜密,想出了新的计策。
那药包不必打开他也闻出了与他所买之药不同,而若真是秦起派人动的手脚,在上面做文章也就更容易些了。
林岁安拎起桌面上的药材,出房门前,低声叮嘱许恪,“你将重要行李收拾好,今夜我们便离开。”
林岁安一人踏出房门,唤不远处的小厮引他去灶房煮药。
先前秦相早有不能怠慢的嘱咐,小厮岂敢让林岁安去灶房煎煮药,说着要替林岁安代劳。
林岁安本就是想演一出戏,自然不可能将药交给小厮,当然见状这出戏的人越多越好。
于是淡笑,轻声开口,“这药我自然不会亲手煮,交给灶房的丫鬟便是。可对于时辰火候也需把握,不如小哥替我瞧上一瞧。”
小厮自是不会拒绝,便引着林岁安去到灶房。
去到灶房后,在伙夫和丫鬟外加小厮的见证下,大家看见了林医师因为买错药的错愕表情。
也见证了林医师为了避免不再出错,决定亲手再抓一次药的决定。
于是随后,林岁安寻到秦起,用略带抱歉的语气开口道,“相爷,今日本为安公子神买了些安神药,却不知是否是掌柜抓药出了差错,倒是没有备好这安神药。”
未等秦起回答,紧接语气略微凝重再次开口,“公子治疗时受惊晕厥,这安神药十分重要。否则,恐公子心神难安。”
秦起本来想要装作诧异,可一听到对自己的儿子有碍,态度倒是紧张了起来,“林医师,既如此那我立马吩咐下人去买。”
林岁安见秦起这般情态,略微思索下再度开口,“方才抓的药出现纰漏,如今只有我前去,我才能够放心。我将药童留在府上,府内想来也有府医,公子身体不会出现大问题,相爷不必过于担忧。”
秦起一直有此人悄悄逃离的担忧,是以两人出门后都会派人跟着。
如今药童留在府上,倒也不担心此人一去不返。
秦起一番衡量后,倒是遵循了林岁安的意见。
林岁安同秦起拜别后,直接出了府,行走间步伐比先前两人出府时要更急促些。
而此次,林岁安未察觉到有人跟随。
林岁安再度来到了“柳家药材铺”,此时药铺将要打烊,药铺里已无其他客人。
小二见林岁安再次前来,神色略带急促。
便心有所感,便装作不经意间守在门前捣药,不时发出沉闷的捣药声。
此时,林岁安同掌柜一同站在药柜前,手上动作似乎在挑选药材。
再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两人的唇齿微动。
林岁安语速迅疾,“今夜还需再请容先生来一次,越快越好,此次替我,几日后找时机脱身便是。”
掌柜拈起药材轻嗅,低声应承,“好。”
林岁安思索片刻,再次开口,“再替我准备……”
交代完毕后,林岁安取走了所要的药物,再度回到丞相府。
这一次的药倒是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婢女煎好药后,让秦小公子服了下去。
夜色降临,窗外传来轻轻地敲击声。
林岁安赶忙打开窗户,一人立即从窗外跳入,同时丢下一个包袱。
此人正是上次两人探密室之时,易容留在房内之人。
林岁安拱了一礼,开口道,“我等离开之后,先生只需找个由头离开相府即可。”
已经易容成林岁安的人,微微颔首,发出的声音竟与林岁安一般无二,“你放心离开便是。”
林岁安望向许恪,两人互相对视点头。
许恪拿上了轻便的行李,林岁安捡起地上的包袱,两人先后从窗户钻出。
两人绕着无人小道,在屋顶疾行,躲过守卫最终翻出了墙壁,离开了丞相府。
一路疾行,来到城墙无人处。
城墙高耸,即使是轻功,也不能轻易越过。
想到夜间行动,林岁安便早有准备,打开了容先生所带来的包袱,里面有铁钩和长绳。
一般人自是不能投掷上去扣稳,可对于天生神力的许恪而言,自然是轻而易举。
许恪拿起铁钩,盯准城墙顶,用力一掷,铁钩牢牢锁住。
许恪用力拽了拽,丝毫无松动的迹象,随即向林岁安颔首示意。
辅以轻功,林岁安几息下就跃上了城墙,许恪紧随其后。
很快,两人先后翻越城墙,来到了云京城墙外。
落地的两人没有丝毫停歇,林岁安迅速往一个方向赶去,许恪没有询问只是紧随其后。
两人疾行许久,最后,林岁安带着许恪来到一房门紧闭的小庭院前。
林岁安用着相同的频率轻敲房门三声,三声之后门从内打开。
而开门的正是一名头梳灵蛇髻的貌美妇人,一看见林岁安刚想喊什么,又转眼看见许恪,硬生生停住要张口的嘴,略显生硬地喊了句,“公子。”
林岁安并未在意,而是摆了摆手。
妇人退后一步,让门外的两人进来,妇人不知林岁安竟带了外人前来。
可妇人也知事态紧急,便也未问,直接将两人引到马厩处。
扫向院内的马厩,林岁安询问妇人马是否已备好。
妇人当即回道,“马随时备着,每一匹都可。”
林岁安示意许恪上前,许恪望向马厩,十分整洁宽敞,马的状态也极其不错。
柔顺发亮的毛发,紧实的皮肉,轻软柔韧的马鞍贴合无间。
便是不识马之人,一眼便也能知皆是些好马。
两人没有过多研究和挑选,先后一人选了一匹赤汗马。
在拒绝了妇人歇息的挽留后,两人选好马后准备动身出发。
林岁安坐在马背上,用力系紧头上的黑绫后,就此与许恪一前一后奔入漆黑的道路。
一路上快马加鞭,一道白和一道黑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梭在树林间,惊起满树寒鸦。
恰好这几日未曾有雨,夜间也有皓月当空。是以,总是能看见路的。
这也就导致了,除了在驿站上的短暂换马,除了简单的进食。
两人几乎是不眠不休跑两天,未有任何停息。
又是疾行的一夜,今夜的风倒是比前两日都要大些。
林间的树叶也被吹得沙沙作响,还有一些经不住狂风,被带落翻滚几圈后被迫入土。
林岁安本就单薄的身影,疾行间逆风而上,更是被吹得摇摇欲坠。
许恪望着前面明显已经精疲力尽,却依旧努力挺立在马背上的身影。
漆黑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衣诀翻飞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许恪自然也受到了逆风的阻力,但对于他来说无碍。
或许因为天生神力,从小习武,且体质本就比常人强上许多,是以如此奔波他也能耐得住。
但林岁安本就被毒磋磨过的虚弱体质,却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仿佛下一刻就要脱力坠马。
许恪没有犹豫多久,策马驱上林岁安。
待两马并行时,迅速蹬向马鞍,飞身而起,衣诀翻飞间落在了林岁安的马背上。
还未完全落稳就迅速抓过林岁安手中的缰绳,坐下时已将林岁安拢在怀中。
林岁安本就紧绷的神经让他没有多少思考的空间,他一时未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开始挣扎。
许恪见怀中人并不安稳,伸出左臂铁箍般用力扣住怀中人的腰腹。
在少年有力的臂弯中,让林岁安竟挣扎不得。
在猎猎狂风中许恪俯向怀中人的耳侧,喉结微动,“倘若你还未回到落仙居就倒下了,你要救的人如何救?你该阖眼了,林岁安。”
闻此,林岁安微楞,片刻才终于闭上了即使覆着黑绫也早被风吹得刺痛的双眼。
原先被忽略的刺痛和疲惫,在这一刻都席卷。
这似乎还是认识以来,许恪第一次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同他说话。
可林岁安听着竟产生了一丝想要落泪的冲动,所以说,在关怀之下,也会变得矫情吗……
身后人即使隔着衣裳也依旧滚烫的体温似乎快要将他灼伤。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身上,感受到许多年来从未感受到的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安定。
林岁安任由自己靠在了身后人的怀里,头后仰半寸,下巴微扬凑近身后人的脖颈间,唇齿蠕动轻声在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消散在风中,也不知身后的人是否听到。
但那温热的气息,确确实实扑在了少年的颈间。
这在裹挟着腐叶气息的穿林冷风中出现的格格不入的热息,与怀中人散发的淡淡冷香,都让少年感受的无比清晰。
谁又能分得清,究竟是谁的心在那一刻开始渐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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