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观尘指尖即将触及盒盖的瞬间,门“吱呀”一声猛地被推开。冷风灌入屋中,带起几缕青纱微微扬起。清仍旧是一身素白长裙,裙摆曳地,鬓角几缕发丝微乱,眼中却充满愤怒。
“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她走进房间:“你竟早就知晓长生不老的秘药,却让我用那种肮脏又恶心的方法来维持容颜……你这张好看的脸皮底下,竟藏着如此毒辣的心思。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赫苍依旧坐在桌边,神色未变,指尖缓缓转着手中的茶盏,仿佛早已预料到她会闯进来。他嘴角微扬,语气冷淡:“我给你的法子难道没有用吗?你那张脸,不也比从前年轻了好几十岁?清老太,这交易是你自愿的,何必事到如今,又装得清高?我可没逼你去杀人放血,更没逼你去饮那人血汤药。”
清的脸色一时青红交替,唇角微微颤抖,似是又羞又怒,胸口剧烈起伏:“你……你真是个畜生!我真是太愚蠢了,竟被你这么个毛头小子给利用了,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炼成所谓的‘长生药’?”
她步步逼近,指尖微颤,似是想要撕裂眼前这个男人伪装的面具。
就在两人争执不断、气氛剑拔弩张的当口,床上的李观尘察觉到手腕一阵轻痒。
她微微侧头,原本失踪的蛊虫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掌心。它没有像往常那样附着在她伤口处吮血,而是像嗅到了某种令它兴奋的气味一般,直接钻进了她已经打开的漆木盒中。
李观尘一怔,眼眸微闪。
——它竟然无视血的诱惑?
下一刻,那只蛊虫开始用口器狠狠啃咬那枚坚硬的珠子与甘木。咯吱、咯吱的声音极为细微,却被李观尘听得一清二楚。
她心头一紧:这两样材料看似连普通刀具都无法割裂,可这蛊虫竟然能啃得动?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蛊虫食用除了血之外的其他东西。
她没敢出声,表面上依旧静静坐在床沿,一只手搭在膝上,目光沉静如水。
与其落入赫苍手中,还不如让这蛊虫吞噬一切。
等那蛊虫将珠子和甘木几乎啃食殆尽时,争吵中的清似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眉头猛然一皱,脸色微变,手掌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袖子,袖中似乎有东西隐隐躁动起来。
“什么味道?”清陡然止声,瞬间皱紧眉头的扫向床上坐着的李观尘:“你身上……有蛊虫?”
话音刚落,赫苍的目光便转向李观尘手中的漆木盒子,他神色陡然一变,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起她尚未愈合的手腕,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与急切:“东西呢?里面的东西呢!”
盒盖“咔哒”一声滑落,赫苍低头一看,盒中已空无一物。
他转眼瞥见李观尘指尖边,一抹红色的影子正缓慢爬行,那只蛊虫浑身发亮,颜色竟像被血泡过一般。赫苍眼神猛地一缩,失声道:“是它……是它吃了?”
他话音未落,那蛊虫却仿佛通了灵性般猛地窜出,一眨眼便钻入了桌下地毯的缝隙中,只在鼓起的一小团中晃了一晃,随即消失无踪。
“抓住它!”赫苍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它就是……长生不老药!”
清也在此时反应过来,袖中骤然窜出一道黑影——是一只手掌般大小的蜈蚣,通体漆黑油亮,节节身甲在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口器张开间隐约露出森然獠牙。
“不好,它往地下爬了!”清咬牙切齿,快步上前掀开地毯,打开暗门,露出那通往地底的石梯。
那只蜈蚣蛊似是与李观尘的蛊虫感应相通,几乎不等清命令,便率先钻了下去,黑影如蛇般扭动,转眼消失在石梯阴影尽头。
赫苍从床上将李观尘拽了起来,有些阴冷的盯着她:“走吧,可别瞎跑了,毕竟也是你的蛊虫。”
李观尘身子原本虚弱,被他一扯几乎跌倒,咬着牙挣脱开手臂,语气不甘却依旧冷静:“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毕竟那蛊虫……是我养的。”
地下室的气温比昨日更低,一股沉沉的寒意从石壁深处弥漫开来。三人接连踏入石梯,火光在湿冷的空气中颤动不止。
在昏暗的光线下,两只蛊虫很难寻找,清动作利落地取出几根蜡烛,依次点燃,火苗晃动间,地窖深处渐渐被照亮。光线照及处,四壁石墙泛着灰青色的湿斑,那些昨日被忽视的暗红痕迹此刻在光下更显斑驳。
腥臭味似乎比昨天更重了一些,但清和赫苍脸上并未有什么异样,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
一开始还有些慌乱的清,此刻似乎恢复了往日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眉目轻扬,冷冷地看着赫苍,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负:“不用太担心,我的蛊虫可是蛊王,养了二十几年,喂的都是顶级的药材和精血,比她这个小姑娘的岁数都要大上许多,比起她养的这小蛊,哪怕它吃了什么好东西,也翻不了天。”
可赫苍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反而脸色阴沉了几分。他盯着地下微微蠕动着的黑暗,眉头紧皱,语气不耐:“她那蛊虫不是普通的虫子。你怕是没看到,它刚才咬碎的可不是什么寻常药物,若是拿去炼丹,百年内都难得再遇,更何况是长生不老药的‘药材’,它要是全吃下肚……你这蛊王未必能赢。”
说罢,他猛地一把将靠在角落中喘息的李观尘拽了起来,此刻的李观尘黑线已经蔓延到了脸上,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骇人。
“你这蛊虫听你的,对吧?”赫苍冷冷盯着她,声音低沉的说道:“别以为能躲过去,赶紧让它出来!”
他的话音未落,已经一把扯开她的袖子,狠狠捏住她受伤的手腕,白布瞬间被血浸透。
李观尘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咬紧了牙关一声未吭。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冷汗,在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中,看起来仿佛随时可能晕倒。但她眼神却依旧清明,冷静得令人惊异。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赫苍,语气冷淡中带着一丝挑衅:“它只是吃了两味你口中的‘长生药引’,就能让你这么急不可耐,看样子这药引的确不简单。”
她略一停顿,语速渐渐加快,像是在争分夺秒地试图把握主动权,脑子迅速旋转:“这两味药,一在封门村,一在神农架。若我没猜错,这瓦屋山是第三个地方——我既然到了这里,就应该还有第三味药才对,那第三味药是什么?”
赫苍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眉梢抽动,眼中精光闪烁。他没有回答,反而侧头看向那正蠢蠢欲动的蛊王,视线缓缓扫过它背脊泛出的乌蓝光泽,眼神开始变得贪婪而危险。
李观尘见状,嘴角浮出一抹近乎看透一切的淡笑,继续补刀:“你花了这么大心思,用月蚀出生的畸形婴儿来做药引,就没想过是有现成存在的东西吗?前两个就是现成的,三个肯定也是有的。”随后她不经意的瞥向清的那只蛊王。
她的话让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难辨,但眼中的贪婪却烧得更旺了。
李观尘嘴角微挑,语气不急不缓:“不如……咱们先等等看。”
赫苍略微松了松捏在她手腕上的力道,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她血迹斑斑的绷带,他嘴角微扬:“你这张嘴和脑子还真是有点东西,不愧是我那师傅最疼的小徒儿,我的好师妹啊。”
李观尘半倚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沁出,却依旧唇角挂着淡淡的冷笑:“师兄过誉了。我只是个将死之人罢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三味‘药材’,那这三味该如何合而为一?”
赫苍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抹不耐,衣摆在地面上拂过发黑的血迹。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索着腕间的珠串说道:“你都快没命了,竟然还好奇这个?呵,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你这副皮囊存在世间的最后一天。你就没有……什么遗言想要说?”
“遗言?”李观尘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老鬼又不在这儿,我跟你说了遗言,难不成你会替我传达?你会替我烧纸、立碑、哭丧吗?”
赫苍冷哼一声,抬手掸了掸袖角,眼底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阴霾:“他说不定会知道呢?小师妹,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让你下山?”
“你是说……他早就知道了我会死吗?”
“他什么都知道。”赫苍的声音有些阴冷:“我都能看出来的事,他如何能不知晓?不然你为何能到这三个地方而且又得到了前面两样东西。”
李观尘努力消化着,原来是这样吗?此时的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这我应该早就想到了吧。
对面,清正死死地盯着地上——李观尘的蛊虫正在与她的蛊王激烈缠斗。两个扭动着触角的生灵在地面上翻滚着交战,一黑一红,在灯光下拉出细长阴影,令人头皮发麻。
奇怪的是,李观尘的蛊虫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那两样东西的缘故,竟然泛着淡淡的光泽,背壳像是覆上了一层薄玉一般莹润剔透,体型也比之前大了近一倍,动作灵巧迅捷,一瞬间便将清的蛊王逼入下风。
“怎么可能……”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咬紧牙关,快速走向石墙边一处隐秘的砖缝,手腕猛地一扭。
“轰隆——”
厚重的石地板忽地剧烈震颤,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响起,地砖竟然自动向两边分开,缓缓揭露出中间一个黑黢黢的大坑。寒气夹杂着腥臭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烛火摇曳中,坑中赫然显露出骇人的一幕——
那是一个万蛊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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