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安安静静在店里陪着我。
他总是门边,拿着我随手递给他的书,一页一页的翻着,可我总觉得他根本就没在看。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会帮我搬搬货物,理理书。经过这短时间的相处我确定景曜这人绝对技能点全部加到武力上了,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我让他帮我收账,他一脸严肃地看着那台收银机,按错键后屏幕卡死,最后干脆在小本子上写:“欠账:三团糯米饭,一碗汤圆,两碗猪杂面!”
烧水时他把电热水壶放在了煤气灶上,还一脸认真地说“这样烧得更快。”
我让他去买酱油,他回来拎了一瓶可乐,理直气壮地说:“颜色差不多,味道应该也差不多。”我看他就是自己想喝!
他会看着扫地机一脸认真地问我:“它是不是在修炼?一直在绕圈,好像在画阵。”
有一次他想帮我洗衣服,却往洗衣机里倒了半瓶洗洁精,泡沫从下水口漫出几乎淹到脚踝,他站在泡沫中,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只是想多洗干净一点。”
第二次洗衣服,终于用对洗衣粉了但把洗衣粉倒成了雪崩,衣服没干净,地板倒是起泡了。
还有他第一次用手机点外卖时,对着语音助手说了整整五分钟的“咒语”,最后送来的是——一箱小葱。我最讨厌小葱!!
有一天我起晚了没来得及煮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发奇想决定自己煮粥,等到我起来粥没了,锅底焦成一层黑炭。我差点被烟呛死:“你是想炸厨房还是想炸我。”
最夸张的是对着店里新装上的自动门,有天我下楼时看见他盯着自动门研究——他举着竹剑站在门口,反复比划,最后得出结论:“这门里封着灵气。”
我当时差点没笑出声,捂着肚子在柜台后蹲了半天。
他却一脸淡定,坐到我旁边,手里拿着那本书店里的旧日历,一页页撕下来,认真研究每一页上印的今日“宜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你干嘛研究这个?”
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在学习你们人类的‘命数’。”“你不也是人类吗?”
后来我只能明令禁止:“景曜,不许自己动任何家用电器,不许单独采购,不许碰我的锅。”
他似乎对我的“禁令”也毫不在意,反而挺享受这种管束的日子。
每天早上我刚起床,他已经坐在客厅等我了——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头发微乱,表情淡淡的,眼睛却亮亮的像是个对世界充满新奇的孩子。
吃饭的时候,他总喜欢盯着食物发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吃,偶尔会问一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特别是看完电视上的广告后。
“为什么送礼要送脑白金?”
“我什么时候能御剑飞行?”
“为什么你要每天开店?”
“为什么汤圆要是圆的?”
“为什么你会怕蜘蛛?”
“你为什么看到流浪猫会笑?”
我总是被问得哭笑不得。
但或许正因为有他在,那些原本单调的小日子反而多了几分意外的温度。
那天是星期四,景曜正端着一碗在我的“逼迫下”亲手煮得稀巴烂的方便面,眉头皱成他这段时间他最爱吃的肠粉一样,在怀疑人生。我正催着他吃下去的时候,门口欢迎光临的铃声响起来,一位老顾客走进来。
林阿姨,是我们这片街道的“百事通”,为人热情,谁家有新鲜事第一时间就知道。热爱养生,只要和“长寿”沾边她都能研究出一套理论宣扬,经常来我这里买有关的书籍,因着是邻居我经常给她抹零,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之前还想着给我介绍相亲,说什么“人家是独生女,脾气很好,正好配我这个老实的。”
林阿姨一脸激动,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急匆匆的跑到店里,我看她满头大汗使眼色让景曜倒杯水给林阿姨喝,景曜接收到我的信号,却只是呆呆也对着我眨眼——得,信号接收失败。
我只能自己去饮水机到了杯温水:“林阿姨,你先坐会儿,有什么新鲜事吗?”
林阿姨边喘气边接过水后咕咚咕咚一饮而进,我见状连忙接过想去再到一杯水,“不用了,长庚,够了。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妈老是晚上脚痛谁不着,去医院好几趟都没有用吗,我们街南边的济生堂前几年不是关门了吗,现在又开起来了,就在你走的那几天开的,听说包治百病呢!”
“包治百病?”我挑了挑眉,那个济生堂我有点印象,前几年开业的时候,自己傍晚散步接过还经常去门口喝免费的药茶,病能大好也是为他开心。
“那张医师不是说生病不开业了吗,怎么休息几年回来,就包治百病了,没生病之前也就是一般中医水平啊?这年头到处都是神医,阿姨你别被骗了。”
林阿姨用力的点着头,一拍大腿神情十分笃定:“真有!那老头不是之前也生大病吗,现在看起来全好了,甚至感觉还变年轻了。说是什么病中被医祖点播,现在什么都可以看了。不管大病小病,前天有人带着病危通知去的,刚刚就自己走回家了!奇得很!”
我只当听个笑话,林阿姨向来这么夸张,“包治百病”估计又是茶余饭后以讹传讹了,到底人家是好心“行,谢谢阿姨,改天一定带我妈去看”。
林阿姨这才满意地点头,又叨唠了几句叫我早点结婚的事情,我看她话马上要扯到景曜身上,立马拿出本新的养生食谱送给她,林阿姨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景曜还捧着碗,站在那里看着我,“好了,不想吃别吃,我给你煮其他的。”听到我这么说才把碗放下,乖乖的走到店门口把招牌拿回来,收拾着关店。
傍晚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打算去看看,“走吧,”我洗完碗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景曜,“饭都吃完了还愣着呢?陪我出去走走。”
“好。”他利落起身。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书店。街道上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橘黄色的微光印在景曜的发稍上,反射出柔和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小吃摊的香味,是糖炒栗子。景曜显然被香味吸引,脚步微微一偏,往那里走去,我见状立马拉住景曜,“不去那边,今天往南走。”他好像有点委屈撇嘴,根本拉不动。
我暗笑放下拉着他帽子的手“回来给你买,好吧?”景曜这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感觉有点闷闷的。
于是我们并肩朝南边散步走去,济生堂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上头写着“仁心济世”四个字,时间久了墨迹模糊。
我本想着许久没开估计还是有点乱,没想到里面却出奇的干净。地板擦得发亮,药柜一格格整齐得近乎强迫症。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发腻的药香。“好奇怪的味道。”我不自主的想要屏住呼吸。
“张医师在吗?”我探头喊了一声。
没多久,帘幕后走出一个老者,须发皆白,皮肤确十分紧绷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向被人刻意拉平,身穿一袭洗得发旧的长褂。确实是之前的那个老中医没错。
“二位是来看病?前面还有病人,先坐。”他笑着,摆手让我们坐下,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味道更加浓烈。我陪着笑,“啊......也不算,就是听说您包治百病,向来看看。”
张医师笑的更深了,脸上皮肤却没有变化,“包治百病?哈哈,有幸被点拨罢了。”
我不免好奇,“是这怎么点拨的?”张医师只是讳莫如深地看着我笑“运气好罢了。”他声音落下,目光一寸寸从我身上滑过,我有些不自在。景曜一步挡在我面前,冷着脸拉起我往外走去。我不明所以,回头向张医师告别,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我们离开。
直到出门走了一段距离我才感觉呼吸顺畅一点,“那味道太奇怪了,气都要喘不上了,”景曜回头看向济生堂方向,“是苍术和皂角。”
我想起之前看的《洗冤集录》不免惊讶,“尸首变动,臭不可近,当烧苍术、皂角辟之。宋慈就是靠熏炉里燃烧的苍术、皂角来掩盖尸体的恶臭,切断疫疠秽浊之气的传播途径的。”景曜语气低沉下去“对,就是用来掩盖尸臭的,他已经死了。”
我想起张医师那张紧绷的脸不免有些反胃,心里的问题就如同刚上开的水,气泡不停的鼓动冒出。“那,那些病人呢?他们闻不到吗?”景曜没有立即回答,低头看着我有些不安的样子“他们不是闻不到,而是被影响了认知。”
我缓缓开口:“那为什么我能闻到,是因为那本书。”我脑中想起之前景曜和我说的,“很多你以为只是梦魇、传说、错觉的东西,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人们看不见、听不见、记不住而已。”
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额头突然被弹了一下。抬眼景曜正歪着头用手正在我眼前晃着:“别想那么多,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回去看看那本书有没有什么反应。”
不同于来时的好奇心,回去的路上带着一丝沉重又夹杂着莫名的兴奋。我低头走着,脖子顿时一紧,下意识回头。景曜顺势拉住了我的后衣领指着糖炒栗子摊:“你答应我的。”
我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被风吹散,无奈的笑着:“你还吃得下啊。”景曜松开我说的一脸坦然:“对啊,上次看的电视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骗人是不对的,给我买。”
我摇了摇头,无奈又好笑,叹了口气;“买买买。”
街灯下,两人的影子在身前晃动,糖炒栗子的香味在身边弥漫开来,看着不停嚼嚼嚼的景曜,意外的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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