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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同学聚会

火锅的余温还在玻璃桌面上晕开最后一点白雾,萧怀叙的手机已在茶几上疯狂震动,像一只被骤然惊醒的蜂鸟。班级群的消息如开闸泄洪,瞬间淹没了屏幕。

【班长程怀玉】:@全体成员下周六下午两点,附中老校区集合!张老师点名要见见各位“成功人士”,尤其是@萧怀叙 @凌归鹤你俩!

【季翊】:重点观察对象是吧?老班英明!这不得好好审审那戒指的来历?

【宋卿陌】:开盘下注!赌萧怀叙进门三分钟内必秀戒指!

【林清烟】:跟一百!外加赌凌神会不会当场踹他!

凌归鹤的目光扫过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无名指那枚温润的银戒上轻轻摩挲,戒圈内侧“XHX”三个字母的细微凸起硌着指腹,带着某种隐秘的踏实感。

萧怀叙已像嗅到肉骨头的大型犬,整个人从地毯上弹起扑到沙发上,带着火锅味的热气笼罩下来,下巴重重地蹭在他肩窝里,声音兴奋得发颤:“听见没鹤鹤?张老师点名!我就说老头儿当年最看好我们!”

“他是看你最头疼,”凌归鹤无情戳破,抬手抵住那颗蹭个没完的毛茸茸脑袋,“高三一模前,是谁被他从后门拎出去走廊罚站?就因为在我物理卷子背面画满了猪头,还标注‘此乃凌学神本体’?”

“那叫解压式艺术创作!”萧怀叙理直气壮,手指却狡猾地钻过来,勾住凌归鹤的戒指娴熟地转着圈,银质戒圈在灯光下划出流动的小小光弧,“再说了,那张‘大作’最后不是被你抢救下来,当宝贝似的夹在牛津词典第752页当书签了?我都看见了!”

凌归鹤耳根骤然一热,像被点着的小火炭。他猛地抽回手,力道没控制好,戒指边缘在萧怀叙指关节上刮出一道浅痕。“闭嘴,”他声音发紧,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订机票。”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沉入大地,舷窗外,是阔别数年的北方故城。

初秋的空气干燥凛冽,带着阔叶乔木特有的清苦气息,像一张砂纸,磨去了南洋终年的黏腻潮湿。

出租车驶过熟悉的街巷,梧桐树冠交织成金红色的穹顶,巴掌大的落叶打着旋儿铺满路面,车轮碾过,发出干燥碎裂的脆响。

附中的老校区静卧在这片浓郁秋色深处,红砖墙爬满深褐的爬山虎枯藤,岁月在上面蚀刻出沉默的沟壑。

踩着一地簌簌作响的“金黄地毯”走向高三(一)班教室,喧闹的人声已如潮水般涌出。刚到门口,一声怪叫刺破空气。

“哟嚯!瞧瞧谁来了?这不是咱们班那对儿常年霸榜第一和第二的两位学神嘛!” 季翊半个身子探出门框,挤眉弄眼。

教室里的哄笑交谈声像被掐断了电源,瞬间寂静。十几道目光如同探照灯,“唰”地聚焦,牢牢钉在两人自然垂落却又紧密交扣的手上,更精确地说,是钉在那两枚在走廊惨白日光灯下折射出相同冷光的银戒上。

萧怀叙的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将两人交握的手高高举起,五指夸张地张开,无名指上的银戒被灯光直射,迸射出一道刺目的亮弧,几乎晃花了前排人的眼。“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重大喜讯!”他吼得气壮山河,走廊都起了回音,隔壁几个班的后门立刻探出几个好奇的脑袋,“本人萧怀叙,终于成功脱单了!对象——”他故意拖长调子,手臂一收,将凌归鹤的手连同戒指一起紧紧攥在掌心,侧过头,目光灼灼地钉在身边人脸上,“——就是咱们的凌学神!凌归鹤同志!”

凌归鹤只觉得额角青筋一跳,想抽手,那只滚烫的手掌却像铁钳,纹丝不动。

他面无表情,左脚抬起,精准无误地、用足以踩碎核桃的力道,狠狠碾在萧怀叙那双崭新的限量版球鞋尖上。

“嗷!” 萧怀叙的惨叫惊天动地,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单脚跳了起来,可那只紧攥着凌归鹤的手却像焊死了似的,死活不松,“凌归鹤!你这是**裸的谋杀亲夫啊!戒指都套牢了你还想临阵脱逃?!”他龇牙咧嘴,控诉得声情并茂。

哄笑声如同海啸,瞬间掀翻了教室的屋顶,连窗棂都在震动。顾兮清和林清烟从人堆里挤过来,一个笑嘻嘻地递上一把瓜子,另一个早已举起手机“咔嚓”连拍:“开盘了开盘了!实时赔率!赌萧怀叙今天会不会被凌神当场踹出教室窗户!买定离手啊!”

喧闹的顶峰,教室门口的光线陡然一暗。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磨得锃亮的旧保温杯站在那里。班主任张老师花白的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满屋子衣着光鲜、却仿佛瞬间被时光打回原形的“成功人士”,最后精准地定格在萧怀叙那只因单脚跳而显得更加高举张扬的手上。

老人家的眉头习惯性地、深深地蹙起,形成一个严厉的“川”字,声音带着粉笔灰的颗粒感:“萧怀叙!站没站相!手举那么高干什么?显摆你那……” 斥责的尾音,在目光触及那枚被灯光照得异常清晰的银戒时,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老人家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定定地落在那枚小小的银戒上,镜片后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随即,那目光缓缓平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审视,落在旁边凌归鹤同样戴着戒指、骨节分明的手上。那代表无数过往训斥的“川”字纹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抚平,被一种更为深沉的力量熨烫过去。

严厉的线条一点点软化、松弛,最终,在布满岁月痕迹的眼角化开一个极浅、却意味深长到极致的笑容,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

“行啊,” 张老师稳步走进教室,手中那只跟随他多年的保温杯不轻不重地磕在讲台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瞬间压住了满室的喧哗。他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扫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当年在我眼皮子底下,课桌缝里跟做贼似的传纸条,纸条角都磨得起毛了。现在倒是出息了,敢把戒指光明正大戴手上了?” 那语气,三分调侃,七分洞悉一切的笃定。

教室彻底沸腾,如同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卧槽!张老师!您老当年就火眼金睛了?!”

“老师!坦白从宽!您没收的那沓‘罪证’里是不是藏着惊天大瓜?!”

“萧怀叙!听见没!你的黑历史都在老师保险柜里锁着呢!还不赶紧贿赂老师封口!”

萧怀叙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像煮熟的虾子,一直蔓延到脖颈。他梗着脖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老师!天地良心!那……那都是正经的学术探讨!疑难问题解析!”

“探讨?”张老师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盖,氤氲的白雾升腾而起,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也藏住了那深处几乎要溢出的笑意,“探讨到人家凌归鹤每次拿到纸条,耳朵尖都红得能滴血?”

他呷了口热茶,声音透过水汽,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行了,都别杵在门口当门神了,各就各位!按你们当年的座位坐好!让我看看,谁还记得自己‘根据地’在哪儿!”

教室的格局,时光似乎在此吝啬了它的刻刀,几乎没有变动。

萧怀叙熟门熟路,像一头归巢的兽,几步就蹿到教室最后一排,那个靠窗的“风水宝地”。他弯下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粗糙的指腹在课桌靠近窗沿的木质边缘反复摩挲。那里,一道深深浅浅、歪歪扭扭的刻痕在经年累月的磨损中依旧顽强地显现——“X & L”,旁边还刻着一个极其抽象、勉强能辨认出是猪头的图案。

“嘿,还在!”萧怀叙咧开嘴,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一屁股坐下。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憋屈地塞进狭窄的桌下空间,膝盖几乎顶到前面的椅背。他像个占地为王的土财主,志得意满地拍了拍身旁同样陈旧、桌面上散布着几个细小白色修正液点点的空位,那是属于凌归鹤的,在他高三最后那段时光短暂停留过的位置。

凌归鹤原本走向前排那个象征着荣耀与孤高的、靠过道的“王座”的脚步,被萧怀叙眼中那簇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期待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旧课桌,桌角那几个自己当年无聊时点下的修正液白点,像时光留下的苍白坐标。又看看萧怀叙,那双眼睛里跳动着不容置疑的、属于少年时代的执着火焰。

几秒钟的沉默对峙,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牵引,他终究没有挣开萧怀叙再次伸过来的手,沉默地坐了下来。冰冷的木质椅面透过薄薄的西装裤料传来久违的坚硬触感,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无法复制的陈旧气息。

萧怀叙立刻像一块被烘烤软化的牛皮糖,整个上半身没骨头似的贴了过来,带着熟悉体温和淡淡汗味的下巴,沉沉地搁在凌归鹤略显单薄的肩头。温热的、带着促狭笑意的气息,故意地、一下下喷在凌归鹤敏感的耳廓上,压低的声音模仿着当年那个耍赖皮的少年腔调:“喂,凌同学,江湖救急,借块橡皮呗?”

凌归鹤面无表情,手肘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往后一顶,正中某人柔软的腹部。

“唔!”萧怀叙吃痛地闷哼一声,身体却黏得更紧,嘴上还不忘抱怨,“啧,真小气,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灵巧地穿过课桌下方狭窄的缝隙,摸索着探进凌归鹤放在腿上的手掌。一个带着体温、裹着彩色玻璃纸的小小硬物,被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凌归鹤微凉的掌心。

不是橡皮。

指尖传来那熟悉的、带着细微棱角的硬糖触感,凌归鹤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柠檬的酸甜气息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薄膜,瞬间弥漫开来。

高三无数个被题海淹没、昏昏欲睡的闷热午后,在课桌抽屉最深处,总会如同魔法般悄无声息地出现这样一颗小小的水果糖。他以为自己隐秘的欢喜无人知晓,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让那酸涩的清甜在舌尖化开,驱散疲惫,也悄悄弯起无人窥见的唇角。

殊不知,就在咫尺之隔,始终有一道滚烫的、带着笑意和无限满足的目光,贪婪地追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像守候着某种稀世珍宝。

“哟!萧怀叙你几岁了还随身带糖?不怕蛀牙烂光?”前排的顾兮清敏锐地捕捉到动静,扭过头精准吐槽,一脸促狭。

“你懂个锤子!”萧怀叙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梗着脖子反击,声音拔高,试图掩盖什么。与此同时,他那条不安分的胳膊在课桌下方狭小的空间里,如同灵活的水蛇,更紧密地缠绕过去。手指穿过凌归鹤微张的指缝,强硬地挤入,十指紧紧交扣,两枚冰凉的银戒在无人窥见的阴影里猝然相撞。

“这叫战略物资储备!懂不懂?”他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宣告,“当年要不是靠着这些糖衣炮弹,能贿赂动咱们凌学神牺牲宝贵的刷题时间,给我这‘后进分子’讲那些天书一样的解析几何?”

讲台上,张老师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如同一条平缓流淌的河,絮絮叨叨地回溯着他们兵荒马乱的青春。

谁谁谁半夜翻墙出去打游戏被抓,谁谁谁在月考作文里写武侠小说被当堂朗读,运动会接力掉棒痛失冠军的抱头痛哭,高考前夜全班对着流星雨许愿的傻气与虔诚。

窗外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如同无数细碎的金箔在摇晃。午后的阳光穿透蒙尘的玻璃窗,斜斜地投射进来,在斑驳的旧课桌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光带,将两人依偎的身影长长地拖曳在地板上,几乎融为不可分割的一体。

不知是这熟悉的环境太过催眠,还是张老师讲述的旧日时光带着魔力,抑或是身畔传来的温度太过安心,萧怀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颗搁在凌归鹤肩头的脑袋,越来越沉,呼吸的节奏变得悠长而均匀。

最终,他彻底放弃了抵抗,整个人放松下来,沉甸甸地枕在凌归鹤的肩上,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肩头骤然增加的重量让凌归鹤的身体微微绷紧了一瞬。他稍稍侧过头,垂眸。萧怀叙的睡颜毫无防备地呈现在咫尺之间。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弯安静的扇形阴影,平日里总是飞扬跋扈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唇角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得逞后心满意足的微翘。

教室里,头顶那根老旧的日光灯管依旧发出持续而低微的嗡鸣,张老师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的情绪在胸腔里缓缓弥漫开来,沉甸甸的,带着暖意。他搁在膝上的左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珍重,轻轻抬起,覆在了萧怀叙随意搭在腿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

温热的皮肤下,能感受到对方平稳的脉搏跳动。他的指腹,沿着对方无名指上那枚银戒光滑的戒圈,极其缓慢地、一圈又一圈地摩挲着。细腻的触感下,戒圈内侧那三个由自己名字缩写构成的细微凸起“LGH”,如同隐秘的烙印,清晰地传递到指尖。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无声地确认一个坚不可摧的联结。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凌归鹤微微蹙眉,动作极轻地侧了侧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开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将手机从西装裤袋里摸了出来。屏幕亮起,是朋友圈的新动态提示。

顾兮清:[照片:老旧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萧怀叙歪着头,毫无防备地枕在凌归鹤的肩头,睡得挺沉。]

配文:【时光机启动成功,坐标高三(一)班。位置没变,旁边的人也没变。@萧怀叙 @凌归鹤 】

瞬间,这条动态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评论区被汹涌的、带着青春印记的潮水彻底淹没:

【季翊】:靠!!!这课桌!这睡姿!这靠肩膀的熟练度!萧怀叙你他妈是直接复制粘贴了高三状态吧?!DNA动了!

【宋卿陌】:啊啊啊凌神的肩膀!我当年就想说了!看起来就很好靠!萧怀叙你小子占大便宜了!

【林清烟】:赌局最终结算!张老师才是幕后最大赢家!从萌芽看到开花结果!@萧怀叙 见证人红包速速发来!别装死!

【班长程怀玉】:泪目了……这画面,是青春最美的注脚。

凌归鹤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张照片上。阳光的碎金,交握的双手,沉睡的侧脸,还有那两枚在光影中静静诉说着永恒的银戒。

一种奇异的暖流,混杂着时光的尘埃与此刻的安宁,缓缓淌过心间。他修长的手指悬停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指尖微微蜷曲又舒展。沉默了几秒,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喉间滚动,最终,他只是在顾兮清那条动态下方的评论框里,极其简洁地敲下了一个字:

【凌归鹤】:【嗯。】

几乎是同一瞬间,枕在他肩头那颗沉甸甸的脑袋轻微地动了一下。萧怀叙的睫毛颤了颤,带着浓重未消的睡意,迷迷糊糊地掀开了一条眼缝。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的本能却已驱使着他伸手去摸索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解锁的荧光映亮了他惺忪的睡眼。当朋友圈那张照片和凌归鹤那个简短到极致却蕴含着千钧重量的“嗯”字映入眼帘时,萧怀叙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大大地咧开,露出了一个纯粹如孩童般的笑容。睡意依然黏在眼底,他却毫不犹豫地伸出食指,在凌归鹤那条评论下,飞快地敲下回复:

【萧怀叙】回复【凌归鹤】:【下个十年,下下个十年,这肩膀,还借我靠靠呗?】

讲台上,张老师的声音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老人端着那只磨得发亮的旧保温杯,杯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微微侧着身,目光安静地、长久地落在教室最后一排那两个依偎的身影上。

看着那沉睡的少年枕着另一人肩头的安稳,看着他们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交换着只有彼此能懂的笑意,看着窗外倾泻而入的金色阳光。

老人缓缓抬起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后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目光仿佛穿透了此刻喧嚣的教室,穿透了时光厚重的帷幕,清晰地回溯到许多年前那个同样被梧桐浓荫覆盖、蝉鸣鼓噪的炎炎夏日。

长夏无荫,白得晃眼的阳光炙烤着操场。篮球架下的水泥地被晒得滚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空气黏稠得如同胶质,裹挟着少年们汗水蒸腾的蓬勃荷尔蒙和橡胶操场被炙烤的焦糊味。震耳欲聋的蝉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单调、持久,仿佛永无止境。

校际篮球联赛决赛。终场哨声凄厉地撕裂空气的瞬间,整个球场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油锅,瞬间炸开!欢呼声、尖叫声、懊恼的吼声混杂着拍打篮球的闷响,形成巨大的声浪漩涡。

穿着红色7号球衣的萧怀叙,像一头刚搏杀完的年轻猎豹,浑身湿透,球衣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蒸腾着灼人的热气。

他双手叉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湿透的发梢、从线条锐利的下颌、从滚动的喉结上不断淌落,砸在滚烫的地面,洇开深色的圆点。

一场恶战险胜,狂喜的浪潮还未完全将他吞没,目光却已下意识地、急切地在场边攒动的人头中搜寻。

找到了。

人群的边缘,梧桐树投下的一小片稀薄阴影里。凌归鹤安静地站在那里,白得晃眼的校服短袖一尘不染,与周遭的汗水和喧嚣格格不入,像误入尘嚣的一捧雪。

他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不断滚落,沾湿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隔着鼎沸的人声和蒸腾的热浪,两人的目光猝然相撞。

萧怀叙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汗水浸透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同骄阳般耀眼的得意笑容。他抬起手,用脏兮兮的护腕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甩出一串晶莹的水珠,然后迈开长腿,拨开欢呼着涌上来的队友,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片树荫走去。

他带起一阵裹挟着汗味、尘土味和阳光气息的热风,停在凌归鹤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挡住了原本就稀薄的树荫。凌归鹤微微仰起头,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喏,”凌归鹤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将手中冰凉的矿泉水瓶往前递了递。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他微抬的手腕滑落,留下一道蜿蜒的湿痕。

萧怀叙没接水,灼灼的目光依旧钉在凌归鹤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和探究欲。他刚刚剧烈运动后的喘息还未平复,灼热的气息喷薄而出,几乎能灼烫对方的皮肤。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向前逼近一小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至近乎危险。汗湿的红色球衣前襟,几乎要蹭到凌归鹤洁净的白色校服。一片汗湿的、带着强烈体温的衣角,若有似无地蹭过了凌归鹤微凉的手背。

那一瞬间的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凌归鹤的脊椎。他捏着水瓶的手指猛地收紧,塑料瓶身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在喧嚣的背景音里几乎微不可闻。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意,毫无征兆地从被蹭到的手背皮肤蔓延开来,迅速烧向耳根,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麻。周围鼎沸的欢呼、刺耳的蝉鸣、篮球砸地的闷响,所有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被无限推远、模糊。唯一清晰到震耳欲聋的,是自己胸腔里那骤然失序、疯狂擂动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声声,沉重而急促,盖过了盛夏所有的喧嚣,在滚烫的血液里轰鸣回响。

萧怀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似乎没有。他只是看着凌归鹤瞬间染上薄红的耳廓和微微僵硬的姿势,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终于伸手接过了那瓶水。

指尖在交接的刹那,不经意地擦过凌归鹤沾着水珠的冰凉指节。冰与火的触碰,短暂得如同错觉。

“谢了,学神!”他拧开瓶盖,仰头猛灌,水流顺着他的嘴角、脖颈一路奔涌而下,没入同样汗湿的球衣领口。喉结在阳光下快速地、野性地滚动着。

凌归鹤迅速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盯着自己刚刚被蹭到的手背,那片皮肤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衣料粗糙的触感和灼人的温度。

他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微弱的刺痛压下胸腔里那只失控狂跳的野兽。

阳光穿过梧桐枝叶的缝隙,在他低垂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也照亮了他耳廓上那片久久不褪的、如同朝霞般明艳的红晕。

蝉鸣依旧在头顶疯狂鼓噪,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盛大背景音,却再也无法淹没那源自心底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一刻的衣角相蹭,汗珠滴落处,心跳盖过了整个夏天的蝉鸣。那隐秘的、几乎将他灼伤的悸动,如同一个无声的烙印,深深刻进了那个炎夏的骨髓里。

时光呼啸着奔流向前,冲刷着青春的河岸。而有些东西,终究固执地沉淀了下来。

沉淀在课桌边缘那道模糊却永不磨灭的刻痕里,沉淀在掌心紧握时戒指相碰发出的那一声微不可闻却足以撼动灵魂的轻响里,最终,凝固成无名指上那枚银戒永恒不变的光泽。

无声地诉说着,纵然岁月滔滔,世界喧嚣,总有些心跳,能穿越时光的洪流,在彼此紧握的指间,找到最终的归处。

你是规整的诗篇,而我是狂放的乐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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