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叙第三次调整领带时,凌归鹤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萧怀叙,你再弄下去领带要起毛了。”镜子里,凌归鹤的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领带上别着萧怀叙送他的那枚简约银质领带夹。
“我爸喜欢整齐。”凌归鹤声音有点发抖,手指无意识地又碰了碰领带结。
凌归鹤轻笑,温热的呼吸掠过他耳际:“放心,我父亲比你父亲难应付多了。”他伸手覆上萧怀叙的手背,带着他一起将餐巾摆正,“再说,当年是谁把我‘发配’到新加坡的?”
餐厅是萧景贤选的,一家位于CBD顶层的会员制餐厅。全景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萧怀叙推开包厢门时,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萧景贤正在看财经杂志,听到动静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又平静地移开:“来了。”
唐知远立刻起身,她今天穿了件香槟色高定套装,钻石耳环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怀叙,小鹤,路上堵吗?”她自然地拉过凌归鹤的手,又替儿子整了整其实已经很完美的领带。
“伯父伯母好。”凌归鹤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紫檀木盒放在茶几上,“听说伯父喜欢围棋,带了块老料棋盘。”
萧景贤翻杂志的手顿了顿,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小鹤啊,你妈呢?”唐知远问。
凌归鹤刚要回答,包厢门被轻轻推开。凌河楚缓步而入,身后跟着手捧兰花的宋听澜:“久等。”他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藏青色三件套,袖扣是两枚古朴的玉扣。
萧怀叙立刻站起身:“伯父伯母好。”
凌河楚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两个年轻人,最后定格在他们左手的戒指上。他沉默片刻,从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萧景贤,久违了。”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萧景贤放下杂志,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凌河楚,别来无恙。”
唐知远和宋听澜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爸……”萧怀叙喉结滚动。
凌河楚抬手制止了他,将信封推向萧景贤:“打开看看。”
萧景贤缓缓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文件。他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惊讶,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恍然上:“这是……”
“当年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推荐信副本。”凌河楚声音平静,“签名的是你。”
萧怀叙猛地转头看向父亲:“什么推荐信?”
凌归鹤的手指微微收紧:“爸,什么意思?”
萧景贤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当年……”是我建议河楚送归鹤去新加坡的。"他看向儿子,“那时你刚在物理竞赛中输给归鹤,整天魂不守舍……”
“所以你就把凌归鹤送走?!”萧怀叙声音陡然拔高。
“怀叙!”唐知远按住儿子的手臂。
“不是送走。”凌河楚冷声纠正,"是给他更好的平台。"他转向凌归鹤,“当时萧景贤找到我,说新加坡更适合你的发展。我看过资料,确实如此。”
凌归鹤脸色发白:“所以……不是因为我们两个……”
“不是。”凌河楚斩钉截铁,"我从未因你的性向有过任何不满。"他顿了顿,难得解释,“我只是以为……你需要空间。”
萧景贤苦笑:“我当时确实存了私心。想着分开几年,怀叙那点心思自然就淡了。”他看向两个年轻人交握的手,“显然,我低估了某些事情的顽固程度。”
唐知远突然笑出声,打破了一室凝重:“行了行了,两个老狐狸互相算计,结果被小狐狸们反将一军。”她举起酒杯,“这不挺好?知根知底的。”
宋听澜适时地递上带来的兰花:“听说您喜欢君子兰,这是家里养的,刚开花。”
萧景贤的表情柔和下来:“多谢。”他犹豫片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推给凌归鹤,“看看。”
凌归鹤翻开,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萧景贤的声音罕见地带着歉意:“这是知远科技新加坡分公司的30%,算是……迟到的补偿。”
萧怀叙瞪大眼睛:“爸!”
“不要有负担。”萧景贤看向凌归鹤,“你在MIT的研究方向与分公司业务高度契合。这是商业决策,不是聘礼。”
凌河楚轻哼一声,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份文件:“巧了。”他递给萧怀叙,“北京分公司的技术顾问聘书。年薪你自己填。”
萧怀叙哭笑不得:“伯父,我还在创业……”
“不影响。”凌河楚抿了口茶,“挂名也行。”
唐知远和宋听澜同时扶额。这俩玩意用商业并购的架势处理儿子们的婚事,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下棋吧。”凌河楚突然说。
萧景贤挑眉:“现在?”
“就现在。”凌河楚已经起身走向包厢一角的棋桌,“让我看看,某人的棋艺是否还像当年那样……充满算计。”
萧景贤失笑,跟着走过去:“河楚的棋风倒是十年如一日的不留余地。”
两位父亲在棋盘前落座,战局一触即发。唐知远趁机拉着两个年轻人到窗边:“别理他们,老小孩似的。”她压低声音,“小鹤,怀叙要是敢欺负你……”
“妈!”萧怀叙抗议。
凌归鹤微笑:“他不会。”
宋听澜递过来一个丝绒盒子:“你奶奶留下的。”里面是一对古朴的玉牌,“本来是一对儿,你和……”她看了眼萧怀叙,“你和怀叙一人一块。”
萧怀叙眼眶突然红了:“伯母……”
“叫妈吧。”宋听澜柔声说,眼角有泪光闪烁。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窗内,棋盘上的厮杀正酣,两位母亲拉着儿子们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凌归鹤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牌,又看看不远处正在下棋的两位父亲,萧景贤落下一子,凌河楚眉头紧锁。突然,凌河楚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父子俩隔空相望。凌河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凌归鹤突然明白了什么,握紧了萧怀叙的手。
原来这盘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而他们,都是棋局的一部分。所幸,最终的胜负已不再重要。
因为真正的赢家,从来不是下棋的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