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妆奁递过去,祁修源一看便惊喜道:“真的是师妹?这次竟真的找到她了,不枉我们违令离军。”
涪陵打仗的这三年,后方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找丝萝的下落,每隔月余便有线报传来,却又次次都是失望,这次若能顺路带师妹回去,对师兄来说便是双喜临门,了了心中挂碍。
“我是见到她了,但阿萝看到我就跑,她是真的不想跟我回去。”沈棣声音低沉,不无落寞。
“为何,她不是被人拐走的吗?”祁修源从不知竟是丝萝自己不想回去,不免疑惑。
两年前,他们派出去的暗探,循着府中被变卖的钗环首饰终于查到一点线索,便是她在归陵郡被人劫掠。
尔后一路追查,那支贩卖女郎的商队却被一夜之间屠戮殆尽,受害的女郎们被一一遣送回家,唯独没了丝萝的踪迹。
沈棣声音沉痛,不无懊恼道:“最初便是她自己想要走的,就算发生了那样危险的事,她也不想再回沈家了。”
丝萝自小便分外乖巧可人,她阿父沈裕常年跟随沈殊辞在外征战,她便从出生就被寄养在将军府长大,外头不清楚的人,总以为沈府是对龙凤双胎,儿郎俊美女郎娇俏。
两人相携相伴长大,读书写字、骑马拉弓,身旁没有哪一刻丢失过彼此的身影。
高兴的时候,她会挽着他的胳膊不停缠着他撒娇,伤心的时候,二人也是互相依偎着熬过心酸苦痛。
他们感情那样好,他曾全身心地感受过她的信任与依赖。
可是后来,她为什么不告诉他阿娘的异样。
一定是对他太失望了吧,否则她怎会狠下心,离开这么久都还不愿见他。
沈棣问道:“修源,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我阿娘的病?你们什么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丝萝离家出走,沈棣从照顾温沁的嬷嬷口中,知道了那些年丝萝的委曲求全。
阿娘因阿父沈殊辞的死日渐疯魔,对丝萝时好时坏,动则打骂斥责,可自己竟对此全然不知,一心扑在光复沈家门楣上。
他有愧,他简直错得离谱。
祁修源回想起偶然撞见温沁撒泼的那次,难得露出沉痛的表情,道:“师兄,主母的病是心病,治不好的,师妹她不想你为难。”
沈棣苦笑,摇了摇头:“你说,阿萝她恨的其实是不是我,临别前日,是我没耐心听她说话,以为她只是在跟我闹别扭。”
“那日是她最期盼的及笄礼,我不仅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还斥责她不懂事,不知分寸,伤了她的心。”
祁修源不知自己还能如何宽慰沈棣,沉默良久,他伸手按上沈棣的肩膀:“师兄,莫要太自责,师妹若是怪你,早便可以离开,为何忍了八年之久,她亦是对沈家充满了感情的,主母那般待她,若是我也定然不想让你知晓难过的。”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不知自己该不该信祁修源的这些话,从中求得一点解脱。
沈棣感觉,失去丝萝的这些年,自己彷徨无依,如同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雾气中,茫茫然无有归宿。
“师兄,我入戎机那年才认识你和师妹,已然认定她另有苦衷,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难道会不清楚她至纯至善的心性吗?她怎么会怪你,你如今心乱自扰,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
祁修源将妆奁递还到沈棣手中,郑重而认真:“你若是执念已生,我们便找到她问清楚,说清当年缘由,将她留下来。”
沈棣默然,片刻后低声道:“修源,你亲自去找吧,帮帮我,不要再让她跑掉了。”
……
丝萝与叶淮琤两人回到客栈时,唐陆还没回来。
丝萝几乎是小跑着进屋,收拾包袱细软。
方才路上她已与叶淮琤商量好了,立马出发赶往下个地点,避开沈棣。
轻便出行,没什么要紧的物件,丝萝很快便准备好了,唐陆却迟迟没有回来,丝萝等的焦心。
虽然苜城很大,但拖延的时间越长,沈棣找过来的几率便越大。
叶淮琤看出她的焦躁,给唐陆留了封书信标明汇合地点,二人便准备先行出发,刚走到客栈大堂,唐陆风风火火迎面而来。
见他们拿着包袱,唐陆面露惊讶:“要走,这么快?”
丝萝见他赶上,放下心来,毕竟她和叶淮琤都手无缚鸡之力,独自上路还是有风险的。
叶淮琤道:“你既回来了便赶快上去取包袱吧,桌上的信件一并销毁了。”
唐陆并未多问,他的任务就是保护世子安全,命令下达了就是执行,没有为什么。
三人很快重新上路,丝萝问唐陆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唐陆没好气道:“还不是拦你那个好兄长去了,费了我不少功夫呢。”
沈棣练兵如神,胸中多沟壑,当时唤唐陆去阻他只是缓兵之计,并未抱多大希望,没成想竟让他办成了,难道竟是自己小瞧了他?
叶淮琤不动声色问道:“你是如何拦的?”
世子从来只是下达任务,并不多管他如何达成目的,今日竟少有的关心他如何成事了。
唐陆面有得色道:“我怕自己出面阻拦令他起疑,便花钱买通几个摊贩抓着他要钱,赖他撞坏人家贩卖的瓷器,谁知他不争不辩,扔下一沓银票就走,摊贩忙着捡银票,我又只能雇了几个街头乞丐缠着不让他走,来来回回几番纠缠,他最后反正也追不上了,就只能放弃了。”
“这么容易?”丝萝略感诧异。
沈棣好不容易得了她的消息,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
“哪里容易啦。”唐陆面有不满。
沈丝萝竟当着世子面质疑他的办事能力。
“沈家大小姐,沈将军三年都没找你,或许早都无所谓了,今天可能正巧碰见了,象征性地追一下,实在不行就算喽,这有什么问题。”
奚落完犹觉不解气,他又小声嘀咕道:“我要有这么个在外撒野的妹妹,我也不找了,早跟她断绝关系了。”
丝萝却并不会这么简单认为,沈棣绝不是轻言放弃的性格,事情有点蹊跷,她眼含忧虑看向叶淮琤。
后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对唐陆道:“你一路回来可有被人跟踪?”
唐陆声音拔高,气恼非常:“怎么可能,绝对没有!”
这**裸的怀疑把唐陆气坏了.
沈丝萝也就算了,世子竟然也跟着质疑自己,他行事何时如此不牢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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