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没等魏大娘去找道士替魏子明驱邪,她自己倒先病倒了。
源是过年那天夜里,多吃两块猪肉,肚子有些胀,夜里吐了两次,到了第二天早上,竟吐了好大一口血。
之后就意料之中地卧了床。
魏子明进行了基本的诊断,心里大概有了一些底,这种症状,最大的可能就是胃癌,而且看样子也到了晚期了。
魏子明一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李沁刚刚走自己还没缓过来,魏大娘又这样了。
尽管自知古时是很少有人会诊断出这个病症,也没有医治方法,但是现在,魏子明还是想找她的师父老郎中试一试,毕竟她的师父不是一般的郎中。
魏子明请了老郎中来,一番望闻问切,又拉开魏大娘的肚子按了许久,然后把魏子明叫到外面。
"早些时候,有个姓杨的人,编了部《仁斋直指方论》,里面提到到一种叫做癌的东西,我老郎中也不敢确定,只是这些征象,都酷似书上的描写。"
老郎中说完,偏过头去看着魏子明,摸了摸下颌的三两根胡须,做出了无奈之状。
"那上面可有医治的方法?"
魏子明自然知道癌是个什么东西,也知道科技发达的世界都没法根治晚期癌症,如今她作为一个后人竟然问出了口。
"此病药石无医,我老郎中也没有办法,即使我有方法延长寿命,那药也也是找不来的,况且,你有那割肉剜瘤的本领都不知道怎么办?何苦又来找我老郎中?"
老郎中说完,拍了拍魏子明的肩膀走了,留下魏子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她开始懊悔自己这些日子对魏大娘的疏忽,她是她魏子明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在他乡将魏子明养大,若是有一天,魏子明的灵魂回来了,她怎么向她交代,她怎么对得起她。
魏子明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房间,来到魏大娘的床前故作轻松。
"娘,我师父说你这病不打紧,不过不能下床,而且要多吃点滋补的东西补充身子需要的养分。"
"是吗?那太好了,娘还等着看你出嫁呢!"
魏大娘躺在床上,声音虚弱无比,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进食了,但见魏子明这么说,她还是裂开了些嘴角。
“能的,能看到…”
艾丽娅公主来到长阳已经半个多月了,半个月来,瑞王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遂托了人向皇帝一再表明,自己福薄,恐娶不了这异国公主。李启这才宣了艾丽娅来商议,表示这举国上下的王公世子任她艾丽娅挑选为夫。
不想艾丽娅还没玩够,这些天,自己连京城都没出,光是这高墙之内的景况她就看得眼花缭乱,这长阳国,果然是别一番盛况。
"皇帝陛下,艾丽娅曾说过,女子出嫁从夫,王爷病一天艾丽娅就等一天,王爷病一年,艾丽娅就等一年。"
"可是,晋王对公主可是喜爱得紧,不知艾丽娅公主可曾考虑?"
艾丽娅忙做推辞,她可不想跟那个酒囊饭袋在一起,"这是皇帝的意思吗?"
"朕并无此意,朕是怕耽误了公主的年华……"李启忙解释。
"多谢皇帝关心,艾丽娅此来长阳,目的便是与瑞王爷共结连理,艾莉亚愿意等王爷。"
李启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思,又见艾丽娅如此,便也顺水推舟。
艾丽娅得知了这情形,面上故作哀伤,却前脚刚出殿门,转身去找李钗谋划明天元宵节出宫看烟火的事情了。
元宵节这天晌午,魏大娘在魏子明的守护下安静地走了,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魏子明安静地给她穿好新衣服,然后几个人把魏大娘抬放到木棺里,棺材是托赵三金去买的,质地很厚,价值不菲,用得是李沁留下来的碎银。
魏子明跪在灵牌前烧着纸钱,想起和魏大娘临死前的对话。
"子明啊,娘有三个心愿,你一定要替娘完成,否则……娘死不瞑目。"
开口说话之前,魏大娘已经昏过去两次。
"娘您说,子明定竭尽所能替您办到。"
魏子明用力握着拳头,指头的关节因为力道生生的发白。
"第一个…愿望,把娘…和你爹…葬在一起。"
"子明记住了,把爹娘合葬!"
"第二个愿望,如果你将来…有机会,替你父亲正名,而不是报仇,你的父亲…不是忤逆先皇的乱党,咳咳…而是保家卫国的将军!"
"子明记住了,给父亲正名"
"咳咳…第三个愿望,找一个如意…如意…"
"娘!…娘!"
魏子明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魏大娘的灵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下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她烧了手上最后一把纸钱,然后磕了头,心中暗暗下了下了决心。
从此,这个世界再没有魏启明,活在这里的,只有她魏子明。
是夜,魏子明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鹅声婉转由近及远,直叫了一夜。
元宵节过了之后,按照永乐新律,边境要进行每五年一度的守卫军换位,东换北,北换西,四方轮换,将军最多带五千兵马。
骑兵和弓箭手,速度快,在各项作战中必不可少。步兵虽占主要兵力,可是行军速度慢,路上耗时太长,去了他境也疲累不已,再加上行军劳累水土不服,便只得留守。
出发前一晚,东境军营里,奔赴北境的将士站成队形,里面包含全部的骑兵和弓箭手,正好五千人。
刘斌此刻在校场上阅队,过了今晚,自己就要出发去北境,同时也会安排一队精兵负责密送李沁回宫。
突然,底下的哨兵来报,军营之外抓到一名细作。
刘斌脸上一沉,皱了眉头,这个节骨眼儿上,是怎么回事?
"带他去偏帐!常勇,你接我!"
李沁站在帐外,看着空中的圆月,想着今夜过后自己就要回宫,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皇宫已经不是原来的皇宫了,就连煜阳宫现在也应该住上了下一任长公主,就如同当时长公主易阳去了明羌以后,自己就住进了长公主的煜阳宫一样,现在的月盈应该也代替了自己。
她这个曾经的长公主,回宫与不回宫,宫廷里现在都不会有她的位置。
她不禁想起那个坐在帝位上的男人,他曾经满手血污,却在天下人的面前披着人皮,自己一定要亲手将他拽下来。
李启再怎么也想不到,他算盘里已经到达明羌的棋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会有什么反应,明羌那边他又该怎么兜。
想到这里,李沁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见到那个脸上向来云淡风轻,做事思虑周全,把所有人都当做棋子的高高在上的人。
"你怎么判定他是细作?"
不远处传来刘斌的怒吼,李沁一听,心里一阵狐疑,顿时觉得不妙,提脚往前踱了几步。
"回将军,末将审问了此人,他说是境内上梁村的村民,要来投奔将军,可是我见他面目狡黠,说话口音奇怪,实在不得不疑。"
"上梁村?你放屁!那是个一百多年的村子,哪里有什么口音奇怪的人,而且现在也不是征兵的时候啊!待本将去看来!"
刘斌说着迈着威武的步伐直向前走,回报的人应了一声赶紧紧随其后。
李沁一听是上梁村,顿时心上一紧想到了魏子明,他说话也是口音奇怪,可是的确是从小就待在上梁村。
但是这个人一心要当个郎中,又有老母亲在家里,跑到这边境上来投军干什么,遂又觉得不可能是她。
可既然不是魏子明,那这个人,就的确可疑,李沁不觉脚步跟了上去想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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