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关战火重燃，盛王急令萧凛三日渡河攻城。澹台烬心知这是困兽之斗，却仍存一线希冀——若能说服萧凛共谋太平，或可免去百姓遭受生灵涂炭之苦。他甚至许下共治天下的承诺，可惜萧凛顽固不化，并不领情。
眼见大战即将重启，澹台烬亲率月影卫星夜驰援，只留灵曦与叶夕雾在深宫等候。
宫墙内，灵曦的病势愈发沉重。鎏金香炉青烟袅袅，却驱不散她眉间的倦意。太医照例呈上汤药，可那漆黑的药汁入喉，不过换来几声压抑的咳喘。她沉睡时，额间魔印若隐若现，惊得玉奴揪住太医质问："可是你们怠慢，用了次等药材？"
老太医伏地叩首，官帽下的白发瑟瑟发抖："老臣万万不敢..."浑浊的老眼偷瞥向床榻，又迅速垂下。有些话，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啊。窗外细雨淅沥，将太医告退时踉跄的脚步洗得干干净净。
灵曦从混沌中苏醒，朦胧间看见澹台烬伏在榻边。他紧攥着她的衣袖，眉心拧成结，额间细汗密布。睡梦中，他无意识地呢喃着"母亲"，嗓音里浸着孩童般的无助。
她心尖一颤，强撑起身子，指尖轻轻抚过他紧绷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像安抚受惊的幼兽。
临行时，澹台烬面上不显波澜，可灵曦分明看见他转身刹那，眼底闪过的痛色。那袭玄色龙袍渐行渐远，在长廊投下孤绝的影子，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
灵曦心中隐隐不安，召来廿白羽询问迦关之事。廿白羽垂首而立，沉默片刻后沉声道出实情：萧昳竟派人盗掘王太后遗骨，将其焚为灰烬，更设下恶毒陷阱引君入瓮。澹台烬闻讯震怒，亲率月影卫夜袭盛王宫，手刃仇敌。
说到此处，廿白羽喉头微动，声音渐低："还有一事...叶御侍曾私赴萧凛大营报信，归来后与陛下...发生激烈的争执。"
灵曦指尖蓦地收紧，锦被上顿时现出几道皱痕。原来如此——丧母之痛未消，又遭心上人背叛，难怪他近日眼中总凝着化不开的寒霜。这双重重创，任是铁打的心肠也难承受。
灵曦径直推开了叶夕雾的房门，眸中寒芒闪烁，却强自压抑着翻涌的怒意。叶夕雾正坐在案前，脸上犹带着倔强的神色，见灵曦进来，冷声问道："是澹台烬让你来的？"
"叶夕雾，"灵曦目光如刃，直刺向她，"私通敌营，按军法当斩，你可明白？"
叶夕雾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显然没料到灵曦会如此直指要害。
"你可知澹台烬为保你周全，承受了多少非议？"灵曦的声音冷得刺骨，每个字都压抑着汹涌的怒意，"你不思感激也就罢了，反倒恶语相向，可曾想过他的处境？"
叶夕雾咬着下唇，声音里带着委屈："可他竟去杀人！我日日为他煮汤做饭，教他爱人向善，他却去杀人，这难道是对的吗..."
"荒谬！"灵曦厉声打断，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许他杀人，是要他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
叶夕雾浑身一震，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你向萧凛通风报信时，可曾想过后果？"灵曦步步紧逼，目光锐利如刀，"若萧凛借此设伏，澹台烬遇险，迦关十数万将士，整个景国，会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我...我只是...不想萧凛有事"叶夕雾声音发颤，脸色惨白，"我没想过要害他..."
"你不想萧凛有事，就忍心看澹台烬送命？"灵曦字字诛心，"是要他为你的任性，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叶夕雾如坠冰窟，终于意识到自己险些铸成大错。若澹台烬因此丧命，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将再也无人能阻...
灵曦的声音忽然染上几分疲惫："叶夕雾，无论你为何回来，别再伤他了。"她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他这一生...已经够苦了。萧昳盗走他母亲的骸骨，一把火烧尽。盛王宫那场大雨，连最后的念想都没能留下..."
叶夕雾胸口骤然绞痛，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她猛地推开灵曦，朝着皇宫方向狂奔而去，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灵曦静立原地，望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宫墙尽头。暮色中，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解开这些心结是对是错。但在这所剩无几的时光里，若能多见几次他的笑容，便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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