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佐助还记得自己的六岁。
那时候他还很幸福。
攥着全优的成绩单从忍校飞奔而出，虽然年幼却已能飞檐走壁，他奔跑着，找着木叶医院最近的一道门进去。
那个男人——他的哥哥，因为任务受伤了，佐助跳跃上最后一格台阶，冲过去推开了那道房门。
他的心怦怦直跳，额头是溢出的汗珠，门开的一瞬间，风也迎面而来，他的刘海被吹开，伴随着扬起的透白纱帘，樱粉色长发的女孩侧坐着看向他。
背光里，她有一双的近墨的绿色眼睛，黑沉沉地看向他，眼睫是自然的微垂，因为窗门大开，她的长发也被风撩起，萦绕在耳畔。
找错了房间，他想，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道歉关门。然而受限于一种未知的力量，宇智波佐助愣在原地，与那个女孩对视着。
她低着头，手上是一把小刀，用蜗牛挪动般速度削一只苹果的皮，细长深红的果皮垂在空气里，抓取了宇智波佐助的眼睛。
里侧的床上是一个女人，不是樱发，而是更偏褐的色彩，夹杂着斑驳的白色。
“你什么时候关门？”
他转过头，才发现那冷淡轻微的声音来自于那个女孩，她将完美的苹果搁置在床柜上的陶瓷盘上，然后强调：
“我很冷。”
“我、对不起。”他喃喃着把门关上，却又被神秘力量制止。
“佐助。”
他的哥哥低头看他，没有被纱布覆盖的右手抵在门上，微长的头发下垂，将他笼罩起来。
一只难以言喻的压迫。
“你来找我吗？”他笑了，那笑容几不可察，但佐助看见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往旁边一站，“嗯…哥哥。”下意识将皱巴巴的成绩单递上，才发现那张东西已经在暴力的长途跋涉中破损。
宇智波鼬拿过了他的东西，“让一让！”护士小姐喊着，将他扶到靠近门的病床上，另一边的女人已经醒来了。
“小樱…什么时候了？”
佐助听到那个女人这样称呼坐在窗旁的女孩，他偷偷地看过去，叫樱的女孩点头，“四点，妈妈。”
“忍校才结束没多久吧？”
“……我想来看妈妈。”她这样回复，然后像是捕捉到第三者的眼神一样快速地看向佐助，佐助连忙收回眼神，莫名地心虚。
……不应该偷听别人的谈话。
刚才的问题也降临到了自己身上，佐助小声地回复宇智波鼬，也是用了同样的理由——想要快点见到哥哥。
他又往那边撇了一眼，女孩没有看向他。佐助有些失落，鼬把手放在他的头上，默许了他奔跑过来的行为。
“还是要注意安全。”那个男人这样说，“但是，我更高兴你能来看我……佐助。”
鼬抚平了那张成绩单，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但那笑转瞬即逝，嘴角又被无形的情绪拉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疲惫。
“很厉害，佐助。”他双指并起点点男孩的额头，“父亲也会高兴的……”
“……”
时间与消失的尾音一起被拉长——
宽线扭曲成纤长的细线，然后继续绷直，佐助低头看着蓝白的床单，下落的红日的斑点和风、树一起摇曳着。
然后——
“砰”得一声，门关上了。
那个女孩，樱，走出去了。
好像戛然而止的幸福。
-
春野樱，原来是在一个教室上课的同学。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初见。
——那些幸福的过去。
宇智波鼬离开后，只剩下他。
世界是被大火灼烧后的森林，焦黑的、空虚的。
从那一天后，天空永远是猩红热艳的火光，空气弥漫着浓郁的灰烬气味。
囚笼，将他困住，是痛苦的逃不出去的轮回。
宇智波佐助变得沉默。
在七岁以前，他也渴望沉默，因为沉默是鼬，是一种长大，而长大又是强大的代表。
他过去想要长大。
他现在想要变强。
炽热的火球映红大半水潭，宇智波佐助喘着气，跌坐在木台阶。
痛苦——
他还是很弱。
颓废与无力裹挟了他，不知不觉里，红色的单勾玉在眼睛里游动。
也是这种无意识的开启，让他发现了身后的人。
“是谁？！”
他猛地转身，手里剑顺势扔出。
来人悄无声息，很可能是比他强太多的忍者，原因也很简单，遗留的宇智波血继，在黑市上相当的受欢迎。
女人、或者说一个女孩，站在那里，单手就拦截了那枚手里剑。
宇智波佐助的瞳孔一缩，即是惊讶来人的实力，也因为她的身份——
春野樱，他的同期，站立着，用看不懂的情绪看他。
“你是谁？”他假装不认识她，事实上在现实里，他们也没什么交集。
“春野樱。”她张开手，暗器叮当一下落在地上，“你是谁呢？”
谎言。
——也许她真的不认识自己。
男孩垂下眼，“宇智波佐助。”他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喉咙里发出。
-
宇智波佐助不理解春野樱。
他们在忍校的时候几乎没有交集，佐助是个很受欢迎的孩子，他长相出众，成绩优异，站在这群同期里就像白鹤一般。
他是一个天才，宇智波家的天才。
——如果他没有遇见春野樱。
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攻击到，直到破风声来，银色苦无已经压在右侧脖动脉。
春野樱按住他的肩，对手倒在草丛上，她习惯性地用膝盖压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佐助的脸上青了一块，隐隐的疼痛随着脸颊的血管搏动着，在这种称得上屈辱的姿态中，他认输了。
春野樱放开他，露出每次练习后都有的那种笑。
“你进步了很多。”她歪着头，用看作品的眼神观察佐助。
“……你生气了吗？”佐助偏过头躲避她的目光，他说完就顿住了，然后僵硬了一会，又强行转过头看她。
“为什么这样说？”她看向他的眼睛，含着探究与戏谑。
“佐助君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他喘一口气，直视着她，然后撇过头看地。
“因为我对漩涡鸣人下手太重了。”他说。
“所以你觉得我生气了吗？”春野樱笑了，她单膝跪地，右手按住男孩的肩，然后缓缓向上，指尖触碰到受伤的脸颊，伤口已经泛出青紫，好像白面皮下腐烂变质的馅料。
然后她用力——
手下人的身体僵硬了，但他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像将其视为一种苦修。
“我只是希望你变强，太希望啦。”她轻轻地说，“和鸣人没有关系，你要多想想自己，佐助君。”
“……”为什么，他没有把这话问出口，包括春野樱的行为、语言，他全都不问——因为我也想要变强，他自欺欺人着，而过程不重要。
但是这个话题还没有揭过。
“我以为你们是朋友。”朋友、他加重了这个词。“老师安排了这场小测，我没想到他——”他有些故意地提到，打量着春野樱的表情，“不然我会宽松一些的。”
“没想到他那么弱吗？”春野樱还是笑着，但眼神是冰冷的，在傍晚的湖风里，佐助的心好像也被吹凉，明明春野樱只是把他的未尽之言说出来，但他还是感到难堪，好像自己脑子被剖出，**着晒出来，连想法都被看透。他抿唇，没有接话。
“别这样，我们也是朋友啊。”春野樱拍拍他的肩，站起来说，黄昏褪去，昏沉的黑压下来，路灯也亮起，湖面将这种碎光反射到她的眼底。
璀璨的，难得的高光，这时候的她也温柔起来，不是在他面前的那种疏离。
“因为佐助君是天才呢。”她像是想到什么，高兴起来，“大家都喜欢天才，对吧？”
“嗯……”佐助看着她的眼睛，又感到熟悉的泡在水中的感觉，震荡的心脏也平息下来，缓慢有力地鼓动。
他有一些悲伤——又快乐，复杂的情感淹没他、理智拉扯他，他清楚地感觉自己在下沉，却不想挣扎。
春野樱真的在让他变强；春野樱是他的朋友；春野樱知道他的目的——宇智波佐助的复仇、宇智波佐助的痛苦，都像在一种奇异的感觉下被分担了。
他们共享着一种秘密，即春野樱异常的实力和佐助异常的执着，这种秘密让他们成为共犯，也让佐助沉沦，清醒却无法自控的。
接着佐助又想到春野樱的话：
“因为宇智波佐助是天才。”
于是他微不可察的哀伤又涌出来。
仿佛他必须要做一辈子的天才一般。
——而漩涡鸣人什么都不用做。
明明我更强所以为什么不能多注视我一点呢？
佐助大概是这样希望的…
然而在樱的行为下这种情感似乎被扭曲了？明明是【善意】的训练呢。
小孩子的执念可是很可怕的（笑
以及下一章是短小的间章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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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pisode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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