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腊月初八,天气如同女子的脸色,说变就变。原来的晴朗,霎时间就被阴雨代替。毛毛阴雨,惹得人心烦躁不安。
一大早,蔡家莹就开始在厨房准备早餐。照顾阿华一家子的吃喝,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但她从未埋怨过。
因为在她的思想世界里,从她嫁入郑家开始,她就是这家的一份子,她就是郑家的大儿媳,不仅仅是郑庆华的太太,更是他郑家的一幅门面。在外人看来,他郑家现在就是蔡家莹做主,她的成就,便是郑家的面子。
“早啊,老婆。“阿华现在也习惯早起,这都是蔡家莹的功劳。
“嘘,小声点。琳琳还在睡觉,丽丽昨晚很晚才到家,都在睡觉。“蔡家莹觉得阿华的动静有点大,立即小声禁止。
琳琳,是阿华和蔡家莹的大女儿,才满岁;这小女孩精灵地很,从小就不粘父母,只粘祖父母;一断奶便和祖母同睡,现在每天都要祖母哄着抱着才能安睡下去。
蔡家莹催促着阿华洗漱和更衣,然后便把他的早餐准备好,只等阿华收拾完毕便可立即就餐。
“老婆,你今天要去哪?“阿华坐下吃早餐,蔡家莹陪着。
“我上午去一下南海明珠,中午回来吃饭,然后下午去一趟港华。“蔡家莹内外兼顾,每一样都没落下。
“我今晚可能……“阿华想说,今晚有应酬。
“知道了,你回不回家我都不管,我把汤热好,你回来想喝就喝。“蔡家莹倒是不计较,天下哪有老板不应酬?
阿华没吱声。他和她,从来都不用多说话,默契,就是最好的爱情。
吃完早餐,阿华便独自开车出门。
这几年,阿华的生意做得很大,他的车也实现了鸟枪换炮,从早年的三菱吉普换成了最新的进口凌志轿车;即便在当时沿海地区,这也是极为罕见的豪华车。和当时的土老板不一样,阿华开车极为绅士,他的驾驶风格是安全至上。毕竟,或许别人的命不重要,但他阿华的命,现在可是金贵的很。
阿华一边开着车,一边也浏览着周围街道的风景。
他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的早晨,在街边摆摊的人越来越多了,有卖早点的,有卖杂货的,还有卖中草药的,等等。阿华细心的观察了一下,有些地方,甚至是摆摊的比买东西的还要多。而且,阿华还发现,这些摆摊的人,也不像是郊区的农民;看衣着打扮,更像是县城里的本地人。
这不是一个好信号,或者说,这是一个坏征兆。
阿华觉得,这意味着县城经济出现了倒退。联想到县财政的窘迫,再想到本地国企的倒闭潮,阿华隐约觉得,这会是一场不小的危机。
危机,危机,有危,必有机。阿华嗅到一丝血腥。
凌志轿车开进了南海明珠的停车场,阿华到目的地了。今天一早,他是赴约到这里见一位极为重要的人物,也是他的恩主之一,陈仕海。
此时的陈仕海,正在南海明珠的西餐咖啡厅里,享用着美妙的西餐。正如大家所说,南海明珠的西餐咖啡厅,已成了闻名周边的“外商俱乐部“;现在这里不仅仅是外商聚集的地方,也是本地权贵聚集的驻点之一。
当咖啡师还在给陈仕海现场研磨手工咖啡时,阿华已经走进餐厅里。阿华看见,陈仕海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咖啡师在给自己磨咖啡豆;他的桌面上摆满了煎蛋、火腿、培根等西式餐点;餐桌前面还摆着一簇鲜花;配合陈仕海一身北伦敦风格的穿戴;要不是大家都是黄色面孔,真的让人以为这是置身伦敦某个大酒店当中。
“早上好,海哥。“阿华放缓了脚步走过去,他连打招呼的语气都放得极其缓和,生怕自己打扰到陈仕海的雅兴。
“阿华,来了。快,坐下。“陈仕海听着声音,便直管招呼阿华坐下,眼光还注视着咖啡师手中罐子里的豆子。那豆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如何被人摆弄,只管在罐子里活奔乱跳着,好不快活。
阿华没有做声。他轻轻坐下后,也装出了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假装欣赏自家咖啡师的表演;还不时和陈仕海对视一番,表达自己的喜悦和赞美。
当咖啡师把冲制好的咖啡倒在陈仕海和阿华的杯子里,这场秀终于告一段落。随着咖啡师和服务人员的离去,在这餐桌上,就只有阿华和陈仕海两人了。
“阿华啊,你这西餐厅真是名不虚传啊。这装修、这气氛、还有这咖啡,真的是如假包换的高级西式餐厅。听说,这地方还上过香港的杂志?真的吗?“陈仕海延续刚刚的兴致,对餐厅的一切感到兴奋。
“海哥,让你这样的大人物见笑了。县城就是小地方,再怎么厉害,都比不过大城市啊,就更别说香港了。“阿华也只能打着哈哈,他没去过大城市,怎么能够对比出一二呢。
“哎,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欲与天公试比高嘛。你要有大志气,将来再过几十年,我们的发展也不会比香港差。你看看你这个南海明珠大厦,就算是放到北京上海,那也是扛鼎之作啊。阿华啊,我们圈子里都认为,你会是我们县的首富啊。“陈仕海从天上侃到地里,把阿华说得是云里雾里。
“首富?“阿华尚在云雾中。
“就是最富有的意思,第一富豪。“陈仕海解释道。
“不敢,不敢,我哪有这福气。海哥,我要是县里最大富豪,那你可是全国第一富豪了。我们都指望着跟你发财啦。”对于陈仕海,阿华能够侃的地方不多。
“哎,我可没有这份闲心。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把你当作第一富豪来交代后续的事情和安排。”陈仕海顺着话,直奔今天的主题。
“什么事情?什么安排?”陈仕海的话,让阿华坠入云雾。
“是这样,上回你陪我去了鹏城,我们见的那个柯总,你还记得吗?”陈仕海问道。
“记得,鹏飞集团的柯总。”阿华自然记得,那是一个鹏城本地大型国企的老总。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很久,前几天终于下决心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然后才约你出来的。”陈仕海抿了一口咖啡,语气淡定自然。
“海哥,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阿华以为,陈仕海又要给他指派任务或出资。
“不,不,不。阿华,这次不用安排你干活。你现在是恒健公司的老总,不能麻烦你亲自出马了。”陈仕海见阿华那副虔诚而又认真的模样,露出了满意又带着一些尴尬的微笑。
阿华不作声,他晓得,在这个县,任何大老板在陈仕海面前都如同一提线木偶。他心里有点发怵,因为如果是普通的事情,陈仕海只要一个电话或者叫人带个话就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阿华清楚,这次陈仕海的重要决定,估计也会影响他自己现在的生意。
“海哥,你有话直说吧,有困难我一定帮忙到底。你的事,就是我阿华的事情。”阿华先把立场给站稳,静待陈仕海的反馈。
“阿华,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这次是我个人事业上的决定,或者说,转折吧。”陈仕海见阿华略带紧张的回应,并没有感到一丝惊诧。
“简单地说,我准备去鹏城了。”陈仕海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鹏城?阿华内心开始崩溃。陈仕海一旦确定离开,那么就是他阿华的半边天下,不,是他的所有生意溃败的开始。这些年,阿华虽然已经努力地苦心经营各种人脉关系网络,也笼络不少有力人士,但那些人,很难说就是因为阿华的能力或魅力而前来投靠。人都是精明势利的,一旦这些人发现陈仕海已经离开县城,很难不对阿华做出区别对待,一旦自己被边缘化,那么生意就成了失意。
但,自己可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陈仕海的一切决定,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抗议,也是不存在的。这种被人摆布的日子,阿华不想再一次尝试,但苦果就在眼前,自己是毫不设防地击倒在地。
“海哥,鹏城人生地不熟啊,你去那里可有什么发展。“即便内心开始崩溃,阿华也得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他的询问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一种极为委婉的劝退。
“阿华,这个就是我决定去鹏城的原因。“与阿华内心的窘迫相比,陈仕海此时却一幅得意悠闲的模样。
“啊,这,怎么说?“阿华无力地回了一句,颇为唐突。
“你啊,在这里住久了,两眼不看四海,双耳不闻天下。哈哈。”陈仕海笑得潇洒。
阿华无语,只好耸了耸肩,他觉得陈仕海这番话多少有些调侃的味道。自己的地盘就在本县,自然是吃着这里,盯着这里。不闻天下事,也可以理解为专心致志只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嘛,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就是包揽县里大大小小的工程项目。
“海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读书,没上学。能走到今天,都是靠海哥你这样的好大哥照顾,你说得对,我只能住在这个小县城。出了这里,我真的是一分不值。”阿华只能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你啊,还是吃了没读书的亏。”陈仕海用纸巾摸了嘴,又抿了一口咖啡,抬头向外浏览风景,眼神却不离阿华的脸。
“这几年,国家又开始新的一轮改革开放。这一轮,和几年前的完全不一样了。前些年,我是这么认为,就是在一个地方小打小闹。比如我们这里,小县城,沾了你们华侨华人的光,搞点玩具、服装,开开饭馆、酒店,这日子就过得舒服了。划一块地做特区,给点政策,弄点人就做成一些加工业,这就叫示范,窗口,你懂不?”陈仕海开始阐述了他对改革开放初期的见解。
阿华听得一知半解,脸上的神情时明时暗。
“但现在不一样了,老人家南巡之后,改革开放,就在全国各地铺开了。阿华,这是我们这代人,不,也是我们国家,这个民族,历史上最大的机遇。这个,机遇,你懂不?”陈仕海略微放慢思维的步伐,他希望,阿华能听懂一些。
“南巡,我知道啊。那可是大事情。不过,海哥,你说的这个机遇,它到底是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阿华开始对陈仕海的阐述感到兴趣,他开始觉得的这个对话,或许不是宿命的终结,而是老天爷给他打开的另一个窗口。
“这个机遇,简单点说,对于我们普通人而言,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发财了。或者说,赚钱,不再是一件偷偷摸摸的事。全国都搞改革开放,这就说明,全国人民都可以开始正大光明的赚钱,老人家南下,把戴在全国老百姓身上最后的枷锁,给砸碎了。”陈仕海不去当领导干部,实在可惜。
“这,机遇?赚钱?”阿华觉得,人生为了赚钱,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在陈仕海的嘴里,这事情变得这么复杂这么可怕。
只能说,阿华这种生意人,过于本位。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本地向来素有弃文经商的历史传统;从唐宋开始,本地人下南洋走四海,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与其说,是因为改革开放才让本地富裕起来,还不如说,正因为有以上的传统和历史,这里才顺理成章成为改革开放的桥头堡。
对于本地人的经商传统与历史,有人说,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而不是后天教育形成,纵观全国上下,这是独一份。典型例子,就是阿华,一个可供观察的典型标本。
“阿华,这就是我选择去鹏城的原因。相比鹏城,我们这里不但太小,但更多的,是因为它已经完成它的历史任务。现在,鹏城才是全国的风向标,或者说,红人。这个,你应该懂吧,”陈仕海自有一番理论。
阿华点了点头。大道理他懂得不多,但前段时间他陪陈仕海去了一趟鹏城,看见鹏城那幅热火朝天的超大建设场面,到处是各式各样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阿华当时就知道,光这些,就不是他所在的小县城力所能及的。
再后来,阿华听见县里提出的“再建一个鹏城“的口号,就立即发笑。自不量力,用在这里形容县里的无知无畏,恰到好处。
“海哥,大道理我不懂,但上次去一次,真是大开眼界啊。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高楼,这赚钱的机会肯定比这里多很多。”阿华慢慢开始理解陈仕海,放着大钱不弄,就杵这小打小闹,确实格局不大。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这鹏城和这里不一样,鹏城是更大的试验,那是做给全国看的,这里就是做给你们的华侨华人看。改革开放,鹏城是改革,这里是开放,目的不一样,将来的做法肯定也不一样。“和阿华相比,陈仕海所理解的,就是大格局。
“海哥,你打算去鹏城做什么生意?“阿华觉得,陈仕海说了半天大道理,也没落实到实处,他有点着急。
“先见一步走一步吧。上次去见柯总,他说他在那边有关系,能够在码头搞仓库做储存,让我去北方找小麦和豆油,这些都是鹏城上下所要的急需品。你知道,我们老陈家,在北方还有点关系,给找点小麦和食用油,那不是小事嘛。”即便陈仕海的见识和格局再大,他的经营依然离不开自家的馈赠和庇护。
阿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关心的,陈仕海是怎么安排他的,或者说,他对于县里的这盘家业,准备做什么打算。
“海哥,这可是大生意啊,这不得要天量的资金来操作。”阿华隐约觉得,陈仕海会找他要一大笔钱。
“确实是大生意,也要很多资金投资。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啊,阿华。柯总那边安排了银行的贷款,只要我这边能找到货源,资金的事情是不用愁的。“陈仕海的回答还是那么的淡定轻松,常人遥不可及的贷款,就这样轻松获取。
阿华再次无语,县城的银行别说贷款,就连工资都快发不出了。这几年看着经济发展快,银行都私下高息揽储,但银行收上去的存款转眼就变成隔壁特区和其他地方的贷款,留给本地的份额早就众狼分肉,咬一口少一口。
原来,大部分的钱,都给到鹏城了。阿华醒悟过来,陈仕海说的“做法不一样”,应该就是这个不一样。鹏城,能够获得全国的支援,轻而易举地完成很多事情,比如,盖上许多高楼大厦。
“海哥,既然资金不是问题,那么这个生意一定可以赚到大钱了。”阿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聊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是肯定的,不过今天约你,主要还是你的事,或者说,我们的事。”陈仕海话锋一转,回到了阿华极度关心的问题上:县城这盘子,怎么办?
阿华把身子往前一探,两只竖起的耳朵准备洗耳恭听。
“我想啊,我走了之后,你会有一点小麻烦。不过这点麻烦你只要努力去摆平,也谈不上什么大风浪,最多就是下面有人会当一阵子小鬼,小鬼难缠,你知道的啦。你该花的还是要花,甚至,不该花的有机会也要花。前几天,我找了我姑父的秘书,也顺手把你给推给他;我姑父应该年前就到县里上任,你到时候去找找这位,刘秘书,就是我姑父的秘书,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和他联系。他人年轻,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跟着他就是了。”陈仕海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刘秘书的名字和他的办公电话。
“海哥,这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对我的栽培,我这辈子都……”阿华激动地一时无言以对,陈仕海刚刚的这番话,就是一把新的尚方宝剑。这把新宝剑,可以把阿华的生意再提升到一个无以加复的高度。
“你也不要太着急,事情还要缓缓地、慢慢做。这边的生意,我自然是交给你去打理,按照老规矩,我那一份你给我留着,到时候有用到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陈仕海的宝剑也不是免费的,恐怕代价也是非常高昂。
“嗯,我明白。我还是按照老规矩孝敬你。”在阿华眼里,再高昂的代价,也高不过这把尚方宝剑所带来的天量利益。
“阿华,我只是问你啊,就问一次。如果可能的话,你想跟我去鹏城吗?要知道,这种机会,可是千年等一回哦。”陈仕海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脑子卖什么葫芦,就真只有他才知道了。
阿华立即进入思索中,他知道,这可能是陈仕海的试探,也可能是真心话。但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尽快回应。而且这个回应,要做到滴水不漏,更要保住主宾双方的体面。
阿华快速地转起脑袋,把今天早上到现在的谈话,以及前段时间到鹏城的体会和感触,如同主机扫描磁盘般,快速扫过自己的大脑。想来,陈仕海想要的答案,就应该在这里面。
“海哥,让你笑话了。我郑庆华就一个没文化的土老板,没有那个能耐到鹏城去打拼啊。我也希望我能回到过去,读书上学,这样我也就能和你一起到鹏城去,给你再做手下;现在,后悔也没药吃了,晚了,这机会给我也是浪费,不如留给有缘人吧。
阿华觉得,模棱两可的表达出自己想去但又去不得,可能才是正确的答案。
听完阿华的回答,陈仕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没进一步的表示,对,或者错。
“海哥,以你的境界、眼光,你到了鹏城,还能惦记到我们这些乡下人,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其他的,可不敢多想啦。”阿华的谦逊让人放心,甚至有点同情。
“嗯,鹏城人才辈出,你去了也不一定有机会出头。不过,你阿华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立即和我说,我来安排。这么多年的合作,我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陈仕海对阿华刚才的应对,可谓是相当满意。
“是,我有任何的想法,第一时间会和你沟通。”阿华知道自己已经有惊无险地过关,放下了戒心。
“嗯,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该走了。我明天上午的飞机直飞鹏城,今年过年也不回来了,我家里人大部分回去鹏城聚会。过完年有时间,你就带着老婆孩子到鹏城找我玩,不要总是呆在这小地方,多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外面,对你有好处。”陈仕海很满意这次谈话,并给此次谈话做了总结。
“海哥,要不明天我送送你吧。”阿华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给陈仕海行注目礼。
“不用啦,郑董。你忙你的,我干我的。咱们约定,下次,鹏城再见。”
“好的,陈董。一言为定,下次,鹏城再见。”
西餐厅外,连日的阴雨终于消停,虽然天上依然乌云蔽日;但在云层间的缝隙中,少许的阳光还是犀利地刺破了厚实的云层,露出了久违的阳光,令人稍感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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