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祭坛?”曹操端坐在铺着虎皮的主帅大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锐利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位沉默的白发少年——元歌,以及他身前那个栩栩如生的机关傀儡上。他正在倾听元歌通过傀儡进行的禀报。
元歌的本体如同一个精致的木偶,静默地立在傀儡侧后方,眼神空洞,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隔绝。所有的言语、神态、动作,皆由他身前那具与他容貌别无二致的机关傀儡代劳。傀儡嘴唇开合,发出清晰而略显平板的声音:“回禀丞相,根据对天书碎片的初步解析,可以确定,上古女神女娲留下的一座重要神迹,其位置正在这三份之地境内。此神迹,名为——东风祭坛。”
曹操起身,走到巨大的军事沙盘前,目光顺着傀儡指示的方向,落在了江郡东北海岸线的一处入海口。
那里江水与海水交汇,水下暗礁丛生,水面却异常开阔。
“东风祭坛……竟在此处。”他低声沉吟,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此地水文复杂,利于熟悉水情的江郡水师发挥,却极大地限制了魏军赖以纵横天下的铁骑优势。他的虎豹骑在陆上固然所向披靡,但水上作战,面对训练有素、舰船精良的江郡水师,胜负之数实在难以预料。
“大人,可否容在下直言?”元歌的傀儡突然再次发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曹操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停留在沙盘上,脑中飞速思考着如何将孙刘联军的主力诱至陆地决战。
傀儡上前一步,双手虚托,仿佛呈现着什么:“在下或有一策,可解我军水战之困。我可设计一种大型连锁机关,以铁索、巨木相连,将数十乃至上百艘战船紧密联结,组成水上浮城。如此,甲板相连,稳如平地,波涛影响将至最低。届时,我大魏铁骑便可在这水上平台自由驰骋,如履平地,将水上之战,变为我军擅长的陆上冲杀!”说罢,傀儡恭敬地递上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绘制精细的机关设计图。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接过图纸,展开仔细阅览。越是细看,他脸上的喜色越是掩饰不住:“好!好一个‘连环战船’!先生果然大才,心思奇巧,想我所未想!我北军将士确实不习风浪,若有先生此策,则水战无忧矣!此事,便全权交由先生督办,所需人手、物料,尽可调用!待来日踏平孙刘,水师首功,非先生莫属!”
元歌的本体与傀儡同时向着曹操深深鞠躬行礼,随后接过曹操的手令,沉默地退出了营帐。
刚出帐门,便与正要入内的司马懿迎面遇上。
司马懿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目光在元歌那毫无表情的本体和他身边那具过分逼真的傀儡之间扫过。元歌的本体似乎毫无所觉,而傀儡则礼节性地微微侧身让路。两人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司马懿却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元歌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狐疑。
营帐门口的侍卫见状,低声禀报道:“军师,那位是大王新近招募的机关大师,从魏都而来,深得大王器重。”
“机关大师?魏都来的……”司马懿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疑虑更甚,但并未多言,整理了一下衣袍,带着身后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阴郁的人,迈步走进了曹操的大帐。
“主公,”司马懿躬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阴柔,“前线军报,之前的合围之计……已被孙刘联军破解。他们后方突然出现一支奇兵,刘备与孙策亲自率领,战力彪悍,掩护刘禅与赵云成功突围。我军追赶不及,只得……暂时撤回。”
出乎司马懿的意料,曹操听闻战败,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心情颇佳地笑了笑,摆手道:“无妨,仲达。胜败乃兵家常事,偶有小挫,不必挂怀。孙刘此举,不过是困兽犹斗,强弩之末,覆灭已成定局。你来得正好,立刻回去整顿兵马,准备拔营起寨,全军开拔,目标——东风祭坛!”
“东风祭坛?”司马懿面露讶异。
曹操便将元歌献上“连环战船”之计,以及准备抢占东风祭坛的打算简要说了一遍。司马懿听后,沉吟不语,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带着一丝隐忧。
“仲达,似有顾虑?”曹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迟疑。
司马懿抬起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将疑虑压下:“主公深谋远虑,此计……自是可行。懿,并无异议。”
曹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司马懿身后那个一直沉默的黑袍人,问道:“仲达,你身后所立何人?”那黑袍人面容枯槁,病气缠身,一双眼睛却深陷在眼窝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极不舒服。
司马懿侧身让开一步,示意黑袍人上前。那黑袍人步履略显虚浮,上前对着曹操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声音沙哑如同破旧风箱:“在下宁天华,特来相助大王,成就霸业。”
曹操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哦?相助于我?呵呵,足下之情,曹某心领了。只是……我观足下形容,还是安心静养为宜。我魏军兵锋正盛,连战连捷,扫平孙刘不过旦夕之间,实在不敢劳烦足下。”
宁天华对曹操的轻视不以为意,反而抬起他那张缺乏血色的脸,慢悠悠地说道:“魏军铁骑之威,天下皆知。然,刘备麾下关羽、张飞、赵云、黄忠、马超,皆乃万夫不当之勇将;江郡孙策,更有‘小霸王’之称,骁勇绝伦。夏侯惇、典韦二位将军虽勇,若要同时应对如此多的当世猛将,恐怕……也难免左支右绌吧?”
这话恰好说中了曹操近来的一桩心事。刘备虽势力单薄,但其麾下将领的个人勇武确实堪称顶尖,每每想起都让他觉得如鲠在喉。他收敛了笑容,重新打量起宁天华:“听足下之意,莫非你有办法对付他们?”
“若大王应允在下一个条件,”宁天华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在下不仅可为大王献上破敌之策,更能助大王一举扫灭孙刘,永绝后患!”
“条件?讲。”曹操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多了几分审视。
“待大王攻下东风祭坛之后,我需取走祭坛中的一物,作为报酬。”宁天华缓缓说道。
曹操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寒光迸射,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何物?”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志在必得的神迹力量。
宁天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措辞,随即笑道:“大王放心,我所取之物,于大王宏图霸业而言,微不足道,更不会妨碍大王利用祭坛之力一统三分之地。相反,得到此物,我方能全力相助,确保孙刘联军灰飞烟灭,益城江郡,尽归大王麾下!”
“呵。”曹操被对方这近乎狂妄的自信气笑了,“足下言辞凿凿,口气不小。却不知,你有何通天本领,敢夸下如此海口?莫非是靠你这……病弱之躯,去阵前骂死诸葛亮不成?”
宁天华不再多言,他缓缓抬起枯瘦的右手,掌心向上。下一刻,一个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不规则凹凸纹路、散发着诡异能量波动的魔方,凭空浮现,静静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紧接着,他身后营帐的空地上,空间如同布帛般被无声撕裂,一个边缘不断扭曲的黑色空洞骤然出现,一名红发如火、身有暗色虎纹、眼神桀骜不驯的男子,如同猎豹般敏捷地从洞中跃出,正是裴擒虎。
这还没完,两名身材魁梧异常、周身缠绕不祥黑气的魔种异种,吃力地抬着一具晶莹剔透、不断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棺,紧随其后,从黑洞中走了出来。
“保护大王!”
帐外亲卫反应极快,瞬间涌入大帐,刀剑出鞘,寒光闪闪,将宁天华一行人团团围住,杀气腾腾。
“全都退下!”曹操却猛地一声暴喝,目光死死盯住那具冰棺,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他绝不会认错,冰棺中沉睡的那名女子——
她曾是名动三分之地、最强佣兵团“龙”中最耀眼的那颗明珠,是机警聪慧、舞姿倾城的绝代舞姬,亦是心思缜密、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的致命间谍。其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一颦一笑曾令天地为之动容。更重要的,她是那个曾经天下无敌、公认的无双战神,唯一倾心挚爱的女子。
“貂……蝉……”曹操低声唤出这个名字,内心波澜起伏。当年,他与“龙”佣兵团合作,正是利用貂蝉的信任,精心设下死局,才将那个如同魔神般不可战胜的吕布引入彀中。
那一战,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整个“龙”佣兵团的高手几乎尽数投入,包括当时尚在团中的赵云,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烈代价,才堪堪将吕布击败、封印,而非杀死——因为无人能真正杀死那个怪物。最终,佣兵团也因此分崩离析。而貂蝉,在心爱之人“陨落”后,便心灰意冷,不知所踪。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地,以这种方式重见。
“她……可是已经……”曹操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大王放心,”宁天华语气平淡,“貂蝉姑娘只是陷入了一种特殊的沉眠,性命无虞。”他示意异种将冰棺抬近一些。曹操能清晰地看到冰棺内壁凝结的寒霜,以及貂蝉那安详如同睡去的容颜,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冰棺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这才稍稍安心。
“大王,重头戏……还在后面。”宁天华脸上露出一丝诡秘而得意的笑容,再次示意。
那两名异种转身,再次踏入黑洞,片刻后,竟又从里面吃力地抬出了一具覆盖着黑布、体型异常高大的“躯体”。
当黑布被猛地掀开,露出那具“躯体”真容的瞬间——
“!!!”
曹操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暗红色的饮血大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周围的亲卫们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中刀剑握得更紧,如临大敌。
那张棱角分明、充满野性与霸气的面孔,那具即使毫无生机也依旧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魁梧身躯……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绝不会认错!
是吕布!那个曾经如同噩梦般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无双魔神!
“大王勿忧。”宁天华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他令魔方悬浮而起,移动到吕布躯体的头顶。魔方开始疾速旋转,发出低沉而诡异的嗡鸣,道道幽暗的能量光束如同触手般注入吕布的体内。
嗡——!
营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帐外天空,竟也莫名地暗沉下来,隐隐有血色流光掠过,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吕布那具本应毫无生息的躯体,竟缓缓漂浮起来。
咔嚓!
道道细微的紫色电弧在他体表跳跃。下一刻,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赤红如血,空洞、暴戾、充斥着无尽的毁灭**,仿佛是从九幽地狱最深处投射而来的凝视,仅仅是被这目光扫过,就让人灵魂战栗,如坠冰窟!
轰!!!
一杆巨大无比、缠绕着暗红色煞气的方天画戟,如同感受到主人的召唤,撕裂营帐顶棚,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吕布身旁的地面。戟尖入地之处,竟凭空蔓延开一片粘稠、翻涌的幽深血池。
无数由污血凝结成的鬼手从池中伸出,攀附上吕布的身体,迅速凝结成一套狰狞、厚重、仿佛有生命般搏动着的暗红战甲。战甲贪婪地吞噬着血池的力量,一股滔天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爆发,席卷整个营帐。
魔神吕布,自地狱归来!
“嗬……”夏侯惇和典韦感受到这股熟悉而恐怖的杀气,第一时间带着大批精锐卫兵冲了进来,然而当他们看清场中那个被血色战甲包裹的身影时,即便是他们这等猛将,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脸上写满了凝重与骇然。
宁天华见状,收回了悬浮的魔方。刚刚苏醒、还充斥着毁灭一切冲动的吕布,那血红的双目瞬间锁定了场中唯一的“熟悉”——那具冰棺。他无视了所有人,如同发狂的野兽般,猛地冲到冰棺前,庞大的身躯竟微微颤抖,那双毁灭之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深埋于灵魂深处的、近乎痛苦的柔情,痴痴地凝视着棺中沉睡的容颜。
“貂蝉的性命,如今掌握在我的手中。”宁天华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这冰棺与我心神相连,你若强行击碎,或者我心神一动,貂蝉立刻便会香消玉殒。”他盯着吕布那宽厚却微微佝偻的背影,命令道,“从今往后,你需听从曹操调遣,助他消灭孙刘联军。若你表现得好,我或许会考虑……让你们有重逢之日。”
吕布猛地转过头,那双血红的眼睛如同两柄利剑,狠狠刺向宁天华。那目光中蕴含的狂暴杀意与精神冲击,让宁天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几乎栽倒在地。
“奉先!”曹操适时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与不容置疑的权威,“往事已矣,不必再提。如今我们可谓是合作。只要你助我扫平孙刘,一统三分之地,我以名誉担保,必会全力护貂蝉周全,待功成之日,便将貂蝉完好无损地交还于你,并赐你封地,允你们二人远离纷争,永世安宁,绝不再相扰!”
吕布沉默着,巨大的画戟被他单手提起。他没有看曹操,也没有再看宁天华,那双血色的眸子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冰棺中沉睡的貂蝉,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随即,他发出一声低沉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扛起方天画戟,撞开挡路的亲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笼罩在血色战甲中、散发着无尽压抑与毁灭气息的背影,以及帐内一片死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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