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楚毫无波澜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他慢慢地扭过头,看着代绪:“你问这个做什么?”
代绪看到了游楚眼里的猜疑,他耐下心来对游楚分析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也不是什么喜欢冒险的人,可是这段时间,就跟中了邪一样,扎堆往这个庙里来。就那我来说,我一个很多年不见的姨妈忽然把表哥送过来,让我给表哥抓药。
姨妈是当年自己偷跑出去的,跟家里几乎断绝关系,这些年在外边闯出名声,更是完全让表哥远离我们村子。
我表哥这次不远千里回来就是为了喝这里的一副药。你要说姨妈救子心切,我可以理解,可是这个庙,我下山打听,都荒废了很多年了,前两年政府扶贫才开发成景点,知名度连县城都出不了,更别提有什么名医在这里。
还有幸以,说今年犯太岁,要求一块无字碑。可是以他平时的零花钱,哪里买不到无字碑,一定要跑到这个深山老林里来搞。”
这话说的有理,游楚心里清楚,幸以的情绪都在脸上,明显是赌气跟着他来的,他不知道其他人究竟怎么想,可是他了解自己。
今年不是“吉祥年”,没有自己非回来不可的理由,就好像是某一天醒来,忽然有一个念头告诉他,来到这里,能找到母亲。
代绪将手摸向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他带着迷茫:“我觉得我有问题。”
他伸手攥紧自己的衣领,“我一见不到我表哥,我就觉得他不存在。我离开他越久,关于他的记忆我就越不清楚,刚才下山的时候,我连为什么要上山都忘掉了。
有的时候我要想起来什么了,我的脑子就嗡嗡作响,我们似乎都是带着某种……”他想了很久,想出来一个词——
“任务”来到这里的。
“庄幸以拿到无字牌了吗?”
游楚点头,尽管是自己的,但是也确实是在庙里得到的。
“那就有可能了”代绪的眼里闪过发现答案的寒意,像狼找到了猎物,他跃跃欲试地说:“所以我有一个猜想……”
“我之所以刚才能走,是因为我求到了药。
庄幸以能走,是因为拿到了无字牌。”
他们都完成了任务。
游楚来到这里,为了见母亲,但是到目前为止没有见到,就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他不能离开。
“是了!”庄先生作恍然大悟状。“老舟来这里之前,跟我讲过,这个地方是个交换的场所,本质上你拿着代价来换你的愿望。
这个地方你母亲很熟,“临水三推,直通阴阳”他们两家就是靠这个发家的。
很早之前这里就流传过,有人是名臣之后,可惜家道中落,科举多次名落孙山,只有双亲含辛茹苦,为他攒集盘缠,在又一次落榜之后,那人找到了这个地方许愿求取功名,结果一夜之间家门横死,震惊全县,县官为息事,给他当了个小吏,也算是得了“功名”。
尽管过于邪门,但为了想要的东西,来踏门槛儿的人不计其数。这个事已经有二三百年了,奖励是越来越少的,代价反而加增,到了现代,你要想得到什么,已经不是简单的脱层皮就能出来。
“老舟说他能撑两个时辰。”游楚道,我估摸现在还有一个半,反正危险系数低,那就先进去转一圈。要真有什么问题了,最后我留半个时辰的时间往外跑。”
代绪:“那你……”
“不用在意我。”似乎是知道代绪要问什么,游楚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笑意,他淡然地说,但是平静后,是无数血与泪的磨砺后沉积:
“就凭他的道行,还困不住我,而且这种机会太难得,老舟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估计这一坐,他的修为要倒退50年。”
“庄叔叔,你快点下山吧,这里太危险,代绪,你也不要担心,你的表哥,我进去尽量帮你去找。”
庄先生苦笑:“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让一个小辈帮我去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却独自离开,我也做不到,这样,我随时在山外,等到你们出来为止。”
游楚点头,给他留了一个蛾子,“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驱车离开。”
他转眼看向代绪,眼里带着催促,代绪也只是叹气,带着几分自暴自弃道:“我走不了了,因为我刚刚许了愿,我想带小白一起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游楚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不相信我可以把他带出来吗?一定要自己以身试险?”
代绪不语。
游楚出手极快,手结印,向他按去,却被一道黄光弹开。他甩手,手指尖还有灼烧感,“什么交易,破咒还损你的寿元?”
“罢了“,游楚皱眉,“你就在这里坐着,剩下的交给我就好,虽然麻烦点,不过还没有谁能跟我抢人。”
代绪正色鞠了一躬,很痛苦地说:“让你担心了,我的眼睛是他的,我能感受到他还没有死,我确实没有实力,可是如果我不去,我的这里就会很痛。”
他抚摸着自己的心口。
“空唠唠的,永远填不满,好像失去了什么,我越是靠近这个寺庙,我的心里越充实,如果我回去了,小白没有回去,那我会后悔一辈子。”
“所以你就为了这莫须有的直觉,做了一个蠢决定?”游楚冷笑。
代绪点头:“是的,虽然很草率,但是很安心,游楚,拜托你了,如果你愿意带着我一起进去,那我活下来的几率会高一些的。”
游楚像是从没有认识过代绪一样,道:“你真是个自私的人……那你找到他之后做什么?”
“不知道”
“呵”,游楚被气笑了,对于这种鬼迷心窍的行为,游楚没有打算和他废话,而是准备直接打晕他,这时,庄先生开口了:“带上他吧,游楚。”
“你母亲说过,这个宅子只有两个人一起才能进出。”
游楚猛地抬眼看庄先生:“你怎么知道?”
庄先生别过视线,道:“她跟我说的东西很少,可是我记得很清……”
游楚掐灭手里的印,向代绪点头示意,“走吧。”
内院比想象中诡异,没有属于百年老屋的斑驳,反而透着一种新却腐朽的味道,蕨类植物旺盛地生长,整个建筑筋连着筋。
两人急匆匆穿过昏暗的走廊,两侧的门像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
代绪心跳加速,想到了之前玩的恐怖游戏,道:“这种地方真有鬼呀,会不会突然伸出一个手……”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像是回应他的不安。代绪猛地一抖,差点叫出声。
“别看。”游楚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拉着他绕过声音传来的方向。可走廊像个没完没了的迷宫。转过几个弯,相同的走廊、相同的门又出现在眼前。
代绪咽了口唾沫:“鬼打墙?”
游楚停下脚步:“不是……你看这个布局,还是略有不同的。”
代绪真是奇了,问道:“你看这楼房不都一样,哪来的不同,不都有转角、花瓶、画、柜子和地毯?”
游楚不屑道:“你看这批发的东西做什么,你倒是看看那划痕,灰尘,能搞人为的。我觉得你心态真好,脸皮还厚,没心没肺,没一会就活蹦乱跳的。”
说着,游楚找到了什么,猛地揣了门一脚,门纹丝不动,接着他又拿出一个银质到小刀,狠狠地插在木门上。
门尖叫着刺破空气,那声音犀利,像是从灵魂深处撕裂出来,吸力极强,持续得让人头皮发麻。
代绪没来得及捂耳,鼻腔和耳朵渗出血,脸色煞白。
游楚咬牙捂住耳朵,扭头看他:“你没事吧?”
代绪喘着气,摇摇头:“还……还行,我好像听到……水滴声,还有小孩跑来跑去。”
游楚皱眉,眼神复杂:“那水声和小孩的脚步声,不是一直都没停过吗……算了不说这个了,那现在呢,还有声音吗?”
代绪桐。痛苦地捂着耳朵,“现在听到了,不仅有脚步声,还有女人在哭。简直是魔音灌耳。”
游楚问:“你都听见什么了?”
代绪咽了口唾沫:“吵死了,像有人哭、有人跑,还有……噼里啪啦,像娶新娘。”他顿了顿,苦笑:“要不是怕得要死,我都想看看是不是蹦迪。”
游楚没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火光晃动,他低声道:“退出去,不往前走了。”
游楚蘸了鸡鸭血,涂在自己眼角、耳边和嘴角,画出一条竖线。血干后,他的脸扭曲得像蒙上阴气。紧接着,他把手伸向代绪的脸,重复画了一遍?
“这是什么?”代绪问,血一上脸就凝固了,黏糊糊,很不舒服。
“装死面具”,游楚低声道,“涂了能看见鬼的东西。”
代绪……
游楚问:“还有笑声吗,在哪?”
代绪指着那扇门,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游楚拿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符,递给代绪:“咬着,别出声。”自己也塞了一张在嘴里。
符纸一入口,代绪只觉得脑子清爽了些,耳边的杂音淡了不少。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往前走。周围的笑声却越发刺耳,像在耳边炸开。
隐约间,还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断断续续,像是从远处飘来。代绪听出几分熟悉,低声嘀咕:“这词……好像《牡丹亭》的,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游楚冷哼:“装神弄鬼。”
可刚迈出几步,前方的黑暗中浮现一个身影,模糊不清,像在等他们。
代绪心一沉,庆幸这次没有突脸。两人屏息,脚步却越发沉重,像踩在无形的泥潭里。
游楚开了门进去,那熟悉的走廊尽头出现一幅画,半米高,游楚盯着那幅画像,画中女子风姿绰约,乌发梳成雅致手推波,头发是颇为仿古的手推波,古韵盎然。她身着海派旗袍,裁剪大胆,色泽明艳,尽显张扬之态,然眉目间流转的清婉明丽,似有柔情藏于心底,令人心折。
游楚猛地停步,瞳孔紧缩,那个女子他见过无数遍,就在庄叔叔书房的小相里,穿的衣服不同,那是——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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