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外婆和冯女士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异口同声:“跟谁结?”
温池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身旁的陶纾芜。
陶纾芜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有人在她的身体里擂鼓。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温池霖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得像是蓄谋已久,“过段时间带她回来见您。”
外婆脸上的皱纹都因惊疑而加深了,她不信,这太像是搪塞相亲的借口了。
“她是做什么的?哪儿的人,长得怎么样?” ,她连珠炮似的追问,试图找出破绽。
“您一定喜欢。” ,温池霖四两拨千斤,笑着给外婆夹菜,“就别问了。”
冯女士仔细瞧着温池霖的神色,倒觉得有几分真,连忙打圆场,轻轻拍了拍外婆的手臂,调侃道:“霖霖不会撒谎的,你就相信他的眼光吧。急什么,还怕不让你见吗?”
客厅里明明开着空调,可陶纾芜还是吃出了一身的汗。
饭后,陶纾芜几乎是逃也似的抓起垃圾袋:“妈,我去扔垃圾。”
门口小道上的路灯昏黄,空中飘起细密的雨丝。
陶纾芜刚走出家门没几步,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温池霖大步追上,不由分说地夺过她手里的垃圾袋。
“温池霖!” ,陶纾芜猛地停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你别胡闹了行不行?!”
“我没胡闹。” ,温池霖站定在她面前,路灯的光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他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我是认真的。”
“认真?” ,陶纾芜蹙眉,仰头问道,“咱们俩…咱们俩结婚?开什么玩笑,你是想吓死我妈,还是想把你外婆直接送走?”
“我们为什么不行?” ,他反问。
“为什么不行?” ,陶纾芜气极反笑,“我们这么熟,熟到你小时候屁股上扎针,都得是我给你扒着裤腰。我妈待你比亲儿子还亲,咱们结婚,那不乱套了吗?”
“况且…我们互相又不喜欢对方,这样的婚姻,日子怎么过?”
“互相喜欢?” ,温池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和沈知铭是互相喜欢?他图你什么,你心知肚明。”
陶纾芜神色骤变,将脸别向一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竭力维持着表面淡定,讽刺道,“那你要跟我结婚的理由是什么?同情我被未婚夫背叛,想当个接盘的好人?温池霖,你什么时候这么高尚了?”
温池霖的下颌肌肉紧绷了一瞬,向前逼近半步,坦率道:“刚才外婆的催婚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对相亲没兴趣,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陶纾芜闻言,更是觉得可笑,冷笑道:“所以,你想要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她们,想让两位长辈安心?”
“这是目前的最优解。”,温池霖的语气平静,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扣住她的手腕,却被她警觉地躲开了。
他收回手,指节蜷缩了一下,继续道:“而且,他们乐见其成。”
“陶纾芜,我有钱,跟我在一起,你绝不会吃亏。”
他这番冷静的剖析,像是在为亲情为家人做出最理性的努力,但在陶纾芜听来,却是最不带感情最没有诚意的求婚。
“真是离谱…”,陶纾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知根知底,明白他没有恶意,只是在陈述事实的前提下,她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
“你和沈知铭已经结束了,早晚要跟阿姨坦白,请柬,场地,婚纱全都退不了,巨额违约金他是不可能掏的,你现在骑虎难下,和我结婚不是刚好能解决所有问题吗?”,温池霖步步紧逼,条理清晰地列出困境。
陶纾芜再次仰起头和他对视,眼神中充斥着不满和失望:“温池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确定要用钱来买断和好友婚姻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温池霖喉结滚动,声音低了下去。
二人在昏暗的路灯下对峙,僵持。
雨势渐大,地面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湿痕,带着夏夜闷热的潮气,黏腻地包裹着他们。
温池霖缓缓抬起手,遮挡在她的额前,不让雨滴打湿她的眼睛。
陶纾芜被他的举动弄得更加烦躁了,她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表现得如此情绪稳定,不紧不慢…
“不用你假惺惺…”,陶纾芜带着赌气的倔强,推开他的手掌,猛地扭回头,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温池霖迅速把垃圾扔进桶里,转身也坐进了她的副驾驶。
车厢内充斥着温热潮湿的气息,陶纾芜烦躁地打开空调,一股凉意四散开来。
他抽取车里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去脸上的雨水,低沉的话语混杂着雨声:“陶纾芜,你不会是不敢吧,你怕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陶纾芜混乱的思绪。
“怕?”
从小到大,温池霖太了解她了。
了解她骨子里那股不肯服输,凡事都要争强好胜的倔强劲儿。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知道如何用最简短的话,戳中你最致命的弱点。
“我怕什么?”
“怕你这二十七年来循规蹈矩的枯燥生活,因为和我结婚变得丰富又无序。”
温池霖冷静地看着她,将她不安的心理分析得淋漓尽致。
“你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出现任何偏差,你只敢照着一条直线走到底。”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瞬间点燃了她心底压抑的怒火,烧毁了所有的理智和顾虑。
被戳破的羞恼,对现状的不甘,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使她的血压冲破头顶…
“行!温池霖,结就结!谁!怕!谁?!”
她胸膛微微起伏,脸颊因为激动泛红,“反正是各取所需,咱俩知根知底,我也不怕你骗婚。”
温池霖听了这话,不仅不生气,反而嘴角向上弯起,带着一股尽在掌握的气定神闲。
车外的世界被瓢泼大雨彻底笼罩,白茫茫一片,雨点狂暴地敲击着车顶。
雨刮器一左一右摇摆不止,发出吱吱的声响。
车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也模糊了两人近在咫尺却复杂难辨的神情。
开了空调冷风的车窗玻璃内侧凝结起一层雾气,两人急促的呼吸在相对无言中,渗出难以言喻的尴尬。
_
一夜暴雨,倒是让陶纾芜睡得格外安稳。
原以为今天也会是阴霾天,却不想刺眼的阳光穿透窗帘缝隙,照在了陶纾芜的床头。
迷糊中,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那个让她心头一紧的名字。
她盯着屏幕,迷蒙还未散去,昨夜暴雨中的疯狂对话,不是一场荒诞的梦。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冷静清晰:“陶纾芜,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去民政局。”
陶纾芜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凉。
他真的是认真的?
而且…这么急?一大清早就要去领证?
要是现在说不去的话…
那岂不是坐实了她昨晚只是嘴硬,现在怂了?
在他面前露怯,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倔强劲儿,又猛地顶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床,翻箱倒柜找出一条白色上衣和裙子,又将证件胡乱塞进包里。
等她脚步迟缓地走到家门外,温池霖已经等在那里。
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穿着一件干净清爽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线条。
“车钥匙给我。”,他倚在她的车门上,淡定平静。
陶纾芜这才想起,他的车还停在训练基地。
她将钥匙抛出去,他稳稳接住,动作利落,配合默契。
陶纾芜绕到副驾驶,看着温池霖丝滑地打方向盘汇入车流。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风声和导航偶尔的提示音。
陶纾芜一路都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直到民政局的大门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
门口排队领证的人不算多。
真到了目的地,陶纾芜的心跳骤然失序,跟要上刑场一样。
“到了。”,温池霖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帮她拿上了装着证件的包包,“下车。”
她推开车门,脚步迟疑地跟着他走进大厅,明亮的光线和略显嘈杂的人声让她有些眩晕。
温池霖目标明确地走向咨询台,他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一些目光,甚至有人认出了他,开始窃窃私语。
陶纾芜下意识地想低头,却被温池霖一把攥住了手腕,直奔摄影室。
坐在红色的背景布前,摄影师调整着灯光:“两位新人靠近一点,笑一笑,开心点!”
“别躲。”,他低声说,语气平淡却不容抗拒。
陶纾芜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脸部肌肉却僵硬得像打了石膏。
她能感觉到温池霖的手臂紧挨着她的手臂,隔着白衬衫传来微热的体温。
他倒是很配合地微微勾了下唇角。
咔嚓。
温池霖拿上结婚照,向摄影师道了声谢,又拉上她的手腕走到登记处。
工作人员分别递给他们一张表格,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温池霖,只见他埋头认真填写。
眼见她反应迟钝,又有些疑惑的神情,工作人员还特意贴心地追问了一句:“二位,是自愿领证的吧?”
温池霖闻声抬头看向她。
“是。”,她点点答道。
最终在婚姻登记申请表上写下个人信息,并在最下方空白处签名。
“恭喜二位,新婚快乐,永浴爱河!”,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声音里带着祝福。
当两本崭新的红色小册子被递过来时,陶纾芜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她机械地伸手接过…
这场始于暴雨夜的荒诞较量,在这一刻被盖上了具有法律效力的钢印。
她真的…和温池霖结婚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