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队大本营里,李免把啦啦队提供的详细参赛名单连同比赛日程表的打印纸放到桌子上给队友们看,“他是云中的替补,之前的比赛都没有上场过。”
小呆恶狠狠瞪着打印纸上云中十一班替补队员那一栏里,有三个冰冷的微软雅黑五号字,恨不得瞪出火来,“傻逼十一号,傻逼徐浪心!”
瞪了三秒,又猛地暴起把那张纸抓过来撕个粉碎。
当得知云中三个主力吃错包子去了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胜利是潮中五班的囊中物,班里啦啦队还分出小分队跑去附近商场买来庆祝蛋糕,此刻就摆在营地里用好几个课桌拼起来的大桌子上,第二节比赛开始前,他们都深信这个蛋糕已经被老天爷喂到了他们嘴巴边。
阿维操起蛋糕刀就往蛋糕身上攮,这才感觉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一些,“挺解压的。”
“是吗?”
艾伦、少奇和四眼也各自操起一把蛋糕刀,围着蛋糕千刀万剐起来。
“喂!一会女生要过来拍照的!”
李免连忙阻止,但这个蛋糕已经被糟蹋地面目全非。
“时间不多了。”李免有点发愁,把他们几个推开,又推来一张椅子坐在蛋糕前,用铲蛋糕的小铲子开始对蛋糕进行急救,至少到时候女生们拍照的时候不至于惨不忍睹。
队友们围着蛋糕开始商讨下一节的打法。
“李免得上,据我目测,十一号跳投的高度完全在李免的覆盖范围内。”
“嗯。”李免一边听,一边小心翼翼用蛋糕铲把戳烂了的奶油重新平整,里面是救不了,把外面搞好看点。
队友们一人一句地讨论下节的策略。
“我们得分是不成问题的,只要控制住十一号,不让他得分,局势就还在我们掌控之中。”
“李免只要做一件事,就是贴着他防,其他的交给我们四个。”
“阿维,你跟着李免一起盯他,如果他想直接投篮,李免可以盖掉;但他带球强攻也有点技巧,必须盯到他寸步难行。”
大家说好了下一节的策略,刚好李免也把蛋糕表面糊水泥一样给抹平完整,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一下腰,然后伸出手,四个队友默契地叠上手背,三个替补队员也走过来加入,大家一起喊口号打气:
“五班,冲!校草,帅!潮中,必胜!”
意气风发,豪气冲天,相视一笑,志在必得,势不可挡。
班里啦啦队的几个女生走进来,看见她们精挑细选庆祝蛋糕变成了刚糊上的水泥墙,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指着除李免以外的几个人凶巴巴质问:“谁干的!”
因为喊口号把李免围了一圈的众人此刻默默后退,赶紧解释说,“我们刚才都在商量下一场呢,这个是李免涂的。”
女孩们当即面露爱慕,温情似水,煞有其事地改口:“涂得真好看,像莫奈的落日。”
另一边,红队大本营气氛沉重,徐浪心不说话,光喝水,黄毛和其他人互相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回徐浪心身上,黄毛率先问:“你生气了?”
徐浪心摇摇头,声音平静一如他的神情:“没有。”
黄毛等人心里当然清楚自己开摆让徐浪心一个人抗下比赛的行为有多混蛋,只是,在一个团队里几乎所有人都不打算认真的时候,一个人较劲就会把其他人衬托得像反派,这一点来说,他们觉得自己和徐浪心互相给对方造成的丢脸程度完全能扯平。
黄毛笃定他不可能不气,但眼下仅落后两三个得分,他们四个看到了赢下比赛的希望,如果想赢,必须趁这个休息时间和徐浪心冰释前嫌。
“前面我们确实不在状态,不过,五打五是团队的游戏,你一个人再拼命,也需要队友的帮助。”
黄毛把话说开,其他人感觉气氛缓和了一点,接口道,“我们本来就只是替补,而且平时主力他们三个从不带我们练,这你也知道的。”
徐浪心点点头:“知道。”
四人看他平静的神色,又一次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诡异,太诡异了,但以他们对徐浪心的了解,不生气就是不生气,这小子确实逆来顺受一点,或许性格会有一点扭曲吧,但远远没有到那种表里不一的邪门程度。
光头两个手按着徐浪心肩膀晃两下,和徐浪心面对面再对质一次:“你真的不生气,不计较,完全没往心里去?”
他还是不放心:“笑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徐浪心提起嘴角,眼睛里也有点点笑意,“我只是担心,白色七号下一场一定会上,到时怎么应对?”
提到把自己所有投球都轻巧盖掉的白色七号,黄毛眼中闪过凶光,“那个骚包……要不是我们队里没有替补,我早就找机会给他腿骨踩断。”
不过,第一场他们没人想把球给徐浪心,第二场没人想接徐浪心的球,但现在他们已经达成一致,破解白色七号的方法就在眼前——“他防你,你就把球给我,他防我,我就把球给你,总之,我们保持距离把配合打出来。可以吧?”
说完,还朝徐浪心伸手,徐浪心配合地伸手过去准备击掌,结果被黄毛热乎乎的手掌握住,光头也凑上来,真像桃园三结义一样燃起激情。
徐浪心看着自己被前后握住的手,看着黄毛和光头两个人熟悉的脸上那把他当兄弟的陌生神情。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一些事情,垂下眼睛陷入回忆。
他从小就不受人待见,即使用心研究怎么经营和同龄人之间的关系,也因为经常转学而全部化作泡影。小学六年级那年,他转学到云岩小学,老师见他摸底考试成绩不错,对他格外照顾,放学以后他一个人走到操场,在夕阳中等待天黑。
漫长的等待中,被篮球场上碰碰的篮球击地的声音吸引,徐浪心走过去,刚好那颗篮球被篮筐弹飞出来,落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南南见他们三人商量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过来拍徐浪心的后背,真心夸赞道:“说真的,你挺厉害啊,他们三个人包围上来,我都觉得窒息,结果三个人一起都没能把你拦下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谁相信你这么个身板能够以一敌三,你可真猛。”
徐浪心捡起那颗篮球,丢回去给它的主人,那是三个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三个男孩也认出了他。
一个说,“你是那个转校生,叫徐浪心,对吗?你一来,班主任可高兴了,最后一年白捡一个年级前十。”
第二个说,“班上的女生才高兴疯了,天降班草哎,不过,其他班的班草我都认识,没一个能和你比的,我提前宣布你是我们云岩学校的校草!”
徐浪心第一次被人这么热烈地恭维,非常不习惯,就想转身离开。
第三个人说:“等一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我们正好想再拉一个人,四个人一起玩,肯定很有意思。和我们交朋友吧?”
新的学校,新的开始,一下子交到三个朋友,徐浪心脚步拘谨地小跑过去,暗暗深吸一口气,露出自己最开朗外向的一面,“好啊,你们别介意我没怎么玩过就行,不过我学很快的,这个要怎么玩,二打二吗?”
“哈哈哈哈哈哈!”三个人爆发出尖锐的嘲笑,令徐浪心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了?”
“傻瓜,不是二打二,是一打三!”
其中一人把球丢到徐浪心怀里,徐浪心僵硬地接住,抱球站着,没明白什么意思。三个人拉开站成一个圈把他包围住,在他前面的人指着篮筐说,“就是你一个,PK我们三个,你要是能把球投进去,就算你赢,投不进去,就算我们赢!”
“这,这不公平。”
徐浪心往后退一步,一脚踩在后面那个人的鞋子上,把他的鞋带踩松了,那个人脸色一狞,揪着徐浪心的校服后领,“校草,你把我鞋带搞松了,马上给我重新系好。”
从那一天起,三个好朋友开始纠缠着他反复玩一打三、系鞋带、洗袜子和买早餐的游戏,后来四个人一起升学到云岩中学,他们三个靠苦练一年的篮球技术进入班队,靠在徐浪心身上苦练一年的霸凌技术把队伍里打球还不错的同学挤走,然后把徐浪心编入替补每天给他们搞后勤,最后随便找几个顺眼又怂包的人来填充队伍。
红队帐篷里,云岩中学十一班的篮球队替补队员北北见徐浪心有些失神,想必还在烦恼接下来迎战潮汐中学五班的第三节比赛,此刻身为队伍里的重要一环,北北自觉肩负起鼓励队伍斗志的责任。
他过来和徐浪心另一只手来个十分爷们的碰拳,说话也中气十足,给出来自丹田的承诺,“放心吧!你现在有队友!我们是你的队友!是你可靠的臂膀!”
徐浪心默默地闭上了眼,他那无数次被孤立和抛弃的经验训练出来的直觉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发展。
四个人异口同声喊出口号:“拼尽全力,永不放弃!”
他星辰般的眼眸在四个蠢蠢欲动、斗志燃烧的队友身上浏览一圈,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你们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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