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废弃空间站的面积比两个半足球场更大一些,他们在第三层找到了核反应能源舱,重新启动后,整座空间站很快亮了起来。
一亮起来,那些已经变成干尸的异形尸体就这样暴露在了明亮的光线里。
许舟星毫无心理准备,被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开,踩到了乔钺的脚,然后被乔钺抱在了怀里。
“是死的。”乔钺说。
“这里不会还有活的吧!”许舟星心有余悸地问。
“可能性不大。”乔钺环顾四周,“这种异形是初代造物,智商大概只相当于零至一岁的幼儿,如果还有活着的,那在我们点亮空间站之前,就应该已经攻击我们了。”
许舟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后面的路,他总忍不住疑神疑鬼、一惊一乍。
乔钺索性一手拿枪一手牵住他,带着他慢慢往前走,有些无奈地说:
“我以为这几年过去,你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军人了,许秘书官。”
“才没有。”许舟星撇撇嘴,“我大学都还没念完,还是个孩子。”
乔钺惊讶地侧头瞥了他一眼,饶有兴味起来:“你突然变得更加伶牙俐齿。”
许舟星捏捏乔钺的手,凶巴巴地说:“长官,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哦?”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什么身份地位都不好使,”许舟星得意地笑了笑,“社会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乔钺闻言也笑起来:“是啊,社会离我们远去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乔钺忽地问:“舟舟,这里像不像伊甸园?”
“可惜我不是你的夏娃。”许舟星顺口答道。
这话像是在**,但许舟星已经不会像几年前那样羞涩和小心翼翼。
这些年,他们早习惯了这样有些露骨的言语,并且越来越坦然。
或许是因为知道彼此不可能有未来,两人背靠着所谓的“底线”,拼命放肆、又十分冷静。
但许舟星其实说不上来他们之间还有没有爱情,爱情是一种冲动,几年前乔钺拒绝了他,而现在,朝夕相处似乎早就消磨掉了他们对彼此的好奇。
在日复一日的并肩作战中,他们已经太过熟稔默契。
“不知道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多久。”乔钺望着前方轻声说,“希望回去之后,我的病已经找到新的治疗方法。”
“别灰心,师哥。”许舟星安慰他,“你已经好多年没有犯病了,保守治疗会有成效的。”
“我有时很羡慕你。”乔钺转头看了许舟星一眼,“你是自由的,而我,不知道脖子上的锁链究竟有多长,我只能试着往前走,等锁链勒紧我,直到我窒息,然后往回走。”
“或许你可以把这视为一种幸运,而不是枷锁。”许舟星认真地说,“我也真的很羡慕你们,可以拥有灵魂共振的伴侣。”
灵魂共振吗?乔钺没有接话,他其实不太认同这一点。
他们在这个空间站里找到了功能齐全的居住区,还有一些记录数据的日记本,看来这里应该曾经有一小队观察员常驻。简单地整理后,二人暂时在这里休息,然后开始细致地搜罗这个空间站中遗留的设备和资源。
这里的食物和营养剂足够他们使用两三年,淡水再生系统运转良好,并且有充足的应急药品。
除此以外,他们还找到了军械储存仓库,可惜里面的武器都是十多年前的旧型号。
乔钺想要找到一些大一点的飞行器,机甲的设计更偏重于战斗,并不适合在宇宙中做长途旅行,更何况他们来的时候使用的机甲已经有些损坏了。
但是很可惜,这里的停泊仓空空如也,之前离开的人一艘小飞船也没给他们剩下。
找到工具间的时候许舟星很高兴,有工具之后,他不仅可以修复那架受损的机甲,还可以尝试强行重启通讯台发出求救讯号。
“我们马上就可以有两个选择了,长官。”许舟星用调侃的语气跟乔钺说,“开着机甲飞走,或者等待救援。”
乔钺耸耸肩:“首先你需要先修好其中一样。”
许舟星忙碌了起来,他其实没有接触过十多年前的通讯设备,也没有修理过最新技术的机甲,在这里没法儿查资料也没法儿找外援,只能凭借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和个人终端中曾经做过的笔记,大胆又小心地进行尝试。
乔钺渐渐地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许舟星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去对付那些机器,直到困了才回休息区睡觉。
乔钺帮不上忙,只能反复地继续搜刮这座空间站,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好东西。
大概过了半个月,乔钺已经把空间站翻了个底朝天,他找到了很多备用能源块,虽然和他的机甲不太适配、强行使用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但有总比没有强,有了这些能源,他们可以把机甲开得更远一点。
过了十来天,乔钺开始百无聊赖起来,他还从没有这么久无所事事。
他把军械储存仓库里的武器都拿出来玩了个遍,又开始绕着空间站的走廊跑步,扒着门做引体向上,把每个角落的异形尸体扔出去······无聊的生活让他变得像某种精力过于旺盛的大型犬,只有偶尔头疼的时候会老实一点。
但这些活动也无法消解他多余的活力,他开始给许舟星捣乱。
也不能算捣乱,他的初衷或许只是帮忙。
可乔钺根本对这些机械电路一窍不通,也不认识那些专业的工具,往往许舟星要A工具,他把B递过去,然后许舟星开始到处找A去了哪里,最后发现在乔钺的坐垫底下压着。
而乔钺也不会老实地交出来,非得跟许舟星兜几个圈子、惹得许舟星又急又气了,才会把许舟星需要的工具交出来。
许舟星觉得乔钺莫名变得很幼稚,也许是因为太闲了。
几次三番后,许舟星终于忍无可忍地用通路监测棒敲在了乔钺的脑门上。
当然,是很轻很轻地敲。
“师哥,如果你太无聊了,”许舟星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就去撸好吗?别玩儿我了,我有事要忙。”
乔钺微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舟舟,你怎么能说这么粗鲁的话?”
“我只是为你提出合理的建议。”许舟星耸耸肩,诚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里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如果你想找点事做让自己感到快乐,并且消磨掉大把的时间和体力,我觉得撸是最好的选择,你放心,我不会偷看偷听。”
“噢不!”乔钺夸张地轻轻惊呼,“我们一定要在永无岛谈论关于手/淫的事吗?”
“你刚来的时候明明说这里是伊甸园。”许舟星不是很理解乔钺现在的脑回路。
他觉得乔钺这段时间很不对劲,可能是精神力损伤还没好,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许舟星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得早点想办法离开,如果拖得久了,乔钺的伤势可能会被耽搁。
“这里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乔钺用他漂亮的蓝眼睛盯着许舟星,“你不觉得吗?一个永恒的、独立于社会规则之外的乐园。”
“只是你觉得。”许舟星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乔钺的幻想,“我每天都忙着修理这些东西,感觉时间流逝得很快。”
乔钺顿时有些丧气:“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不要碍手碍脚就是帮大忙了,长官!”许舟星诚恳地说。
“自从来到这里,”乔钺委屈地撑着下巴看许舟星,“你就对我越来越凶。”
许舟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笑出了声,笑完了才说:“我觉得没有吧?”
乔钺盯着许舟星,莫名觉得心跳有点晃悠悠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曾经那个青涩、怯懦的小哭包,眼下却能在黑暗宇宙的深处、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泰然自若地调笑。
许舟星现在甚至给了他一种类似于“平稳着陆”的安全感,就好像只要有许舟星在,他们就不会在这里等死。
乔钺心中一热,脑子也一热,追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吗?我想帮你。”
许舟星想了想,说:“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唱歌吧。”
“你想听什么?”乔钺连忙问。
许舟星被他问得一怔,随即别过脸去,垂着头似乎在专注地对付着手里的机器零件。
“舟舟?”乔钺微微倾身凑近了一些,征询地望着他。
“艾莉亚星的狂欢节上······”许舟星小声说,尾音带着点儿不太明显的哑,“你唱的那首。”
“Tulipani?”
“对。”
乔钺四下里看了看,又起身找了一圈,有点为难:“可是这里没有吉他,也没有能替代的······”
“那算了。”许舟星不假思索地说,“你随便吧。”
“你等我找找调子。”乔钺靠坐在一旁的器械台边,“过去好几年,有一点点忘了。”
说完,乔钺闭上眼睛,用手敲着器械台的桌面打拍子,而后轻轻地哼唱。
没一会儿,他找到了乐曲的节奏,就这样清唱了起来。
是许舟星听不懂的语言,但其实许舟星早就把每一句的大意记在了心里:
无需多言
有些沉默如风般吹拂
爱之叶飘向远方
······
许舟星摆弄零件的手停了下来,他发现,尽管这几年彼此克制的相处已经消磨了当初的冲动和热情,但他其实,还是很难不为乔钺这个人动心。
他或许可以冷静地、体面地跟乔钺说祝你幸福,但他不能忘记跳舞时乔钺搂着自己腰侧的微弱温度,他记得乔钺在粉红色的尘埃云下坐在花丛中唱歌的样子,他忘怀不了那双深情又冷漠的蓝眼睛,他也想得起对方手指骨节压迫自己体内粘膜的触感。
许舟星放下修理工具,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热热的,可能有些红了。
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许舟星如梦初醒地抬起眼,撞进了乔钺的目光里。
两人都是一怔,随即很有默契地同时移开了目光。
乔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修得怎么样了?”
“快好了。”许舟星将手里的零件仔细地推回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合拢机体外盖。
乔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像一只安静又忠诚的大型犬。
“你去试试找到的能源可不可以用。”许舟星说,“如果没问题,我们就能回家了。”
乔钺钻进驾驶舱,没一会儿又出来了,说:“可以用,但是对于机甲损伤较大。这个空间站的通讯恢复了吗?”
许舟星轻轻叹了口气:“我强制重启了这里的通讯台,一直在尝试发出求救信号,但是暂时没有回应。这个空间站太远太偏僻,波段很难对上,需要进行多次尝试。”
乔钺沉思片刻:“直接用机甲飞行的风险比较大。”
“我想也是。”许舟星闷闷地附和道,但他们现在没有别的飞行器。
“空间站里的资源充足,我们再尝试两周吧。”乔钺做了决定,“两周之后,如果依然收不到回音,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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