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结果很快出来，乔钺授意动用了一些不太人道的手段，雷恩博士和他的实验员们很快招供了自己的罪行。
行刑时间时间定在了所有供词整合完毕后一小时。
孟方煦的存在有些尴尬，他原本是羲和舰队的成员、又是开国元老的后代，他的家族也发来了急函，要求乔钺将孟方煦转交。
考虑到他是半途加入的从犯，乔钺没有将他划入行刑名单、也没有将他转交，而是把他关押在了月港监狱，让孟家找月港的政府要人去。
这下要走的流程可就复杂了，一时半会的，孟家捞不出孟方煦。
除了孟方煦之外，一些原属于研究所的边缘人员，也被乔钺一起丢进了月港监狱，让月港的政府去审判他们的罪行。
等监察员和联盟代表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月港，雷恩博士和他的主要实验员已经被尽数处决，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就被公布在了公众眼前，不到十秒，过载的热度就让最大的讨论网站崩溃了。
“乔上将！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联盟代表质问道。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这样着急地杀人，是为了灭口？他们是否掌握着一些对你不利的事实？”监察员怀疑地打量着乔钺。
“我接受所有审查，你们尽管去申请吧。”乔钺淡漠地看着来客，像看着粉墨登场的猴子。
第二天的深夜，乔钺找上了许舟星。
“陈逸醒了。”乔钺对许舟星温和地笑笑，“我带你去看他。”
许舟星欣喜若狂地跟了上去，却发现乔钺带着自己避开所有监控，来到了距离基地有一定距离的原月港民用停泊场。
这里已经荒废了，还没有重建。
偌大的停泊场中，到处都是废墟残骸。
“往这边，当心脚下。”乔钺牵着许舟星下了悬浮车，一路小跑。
许舟星的心越跳越快。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深夜无人，他们牵着手奔跑在路灯的阴影里，就好像要一同私奔离开月球。
乔钺牵着许舟星跑到了一艘不起眼的中型飞船前，那飞船的舱门忽然打开了，阶梯放了下来，乔钺轻快地跳上去，又把许舟星拉了上来。
许舟星感觉乔钺的手心好热，像太阳。
难道······许舟星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炸开了大片大片的烟花，炸得他有点晕晕乎乎的。
难道乔钺真的要和他私奔？
乔钺拉着许舟星走进了舱门。
“surprise！”有人等在里面，开了一个简易礼花炮。
“陈逸！”许舟星又惊又喜，松开了乔钺的手往前跑了几步，上下打量着陈逸，“你怎么这么快就学会拟态了！你不是刚醒吗！”
“嘿嘿，你怎么进行拟态的研究都是我做的，我清楚的很。”陈逸得意地晃晃脑袋。
“那我们现在是······”许舟星回头看向了停在几步之外的乔钺。
乔钺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神色却有几分歉疚。
“师哥？”许舟星不解地喊了他一声，等着乔钺说接下来的计划。
“对不起，我低估了人类的劣根性，还是没能让你拿回真正合法的、光明的身份。”乔钺抱歉地望着许舟星的脸，眼中都是心疼和自责，“我爸告诉我，对我的调查令马上就要下来了，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再保护你。好在陈先生醒得及时，你们接下来，得往太阳系边缘逃，我跟尤利乌斯做了个交易，荣光会将为你们提供方便。”
许舟星听得一愣一愣的：“交易？”
“咳咳。”乔钺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我给了他月港监狱的布防图，你们今晚走，他明早就会来大闹一场，能给你们争取到更多逃走的时间。”
许舟星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爆了声粗口，瞪大眼睛看着乔钺：“师哥，你不觉得有点缺德吗？孟方煦要是落进尤利乌斯手里，会不会生不如死啊！”
“我管不了他。”乔钺说起孟方煦还有些生气，“从他背叛羲和舰队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必要对敌人仁慈，他能够发挥剩余的价值，是他的荣幸，否则我一定会把他也划入执行名单。”
“唉算了算了，”许舟星摆摆手，“不管他，说说我们，我们往太阳系边缘逃，然后呢？”
“不要暴露任何与自由港、与哩呀嘣嘣有关的线索，以免将祸水引向他们。”乔钺语速有些快地交代道，“我已经提前为你们规划好了几条路线，假身份和各种通行证也都做得齐全，你们到时候可以灵活选择。记住，千万不要出太阳系，没有人的地方更危险。”
许舟星听着听着，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们？师哥，不是我们吗？”
乔钺沉默了一瞬，眼角微微地发红。
“是你们。”乔钺的嗓音忽然有些沙哑，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舟舟，去追逐属于你的自由吧，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永远做个善良的——人。”
许舟星愣住了，好像听不懂乔钺在说什么。
他当然会做一个善良的人，就像乔钺期望的那样，可乔钺不是说，一辈子都不会让自己自由吗？
现在又算什么呢？凭什么出尔反尔，好的坏的，都是他独断专行。
“如果······”乔钺想问，如果这次的风波最终能平稳度过，许舟星能不能等等他。
十年······一年，不，一个月也行，一个星期、一天也行，不要看别人，不要爱上别人。
不要像上次一样，留他一个人在原地，独自走得那么远、那么远。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算了，前路无定，他不想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绑架许舟星的未来。
乔钺看向了陈逸：“好好照顾他。”
陈逸觉得气氛沉重得说不出话，只能郑重地点点头。
乔钺笑了笑，转头走向了舱门。
愣在原地的许舟星直到乔钺即将走出舱门时才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乔钺。
“师哥！我们一起走吧！”许舟星的声音颤抖着，近乎哀求地说，“你处决了雷恩博士他们，又偷偷放走我们，人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们一起逃走，一起去太阳系的边缘！我、我很擅长流浪，我能保护好你，你相信我！”
乔钺垂眼看着许舟星的手，许舟星抱得很用力，手上的青筋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抬手拍了拍许舟星的手背，又轻轻握了握：“舟舟，我也很想跟你走，可是我的父亲还在中央星。”
许舟星的呼吸猛地一颤。
“他和我在两小时前有一通对话，他告诉了我调查令的存在，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逃走，他也一定会被我牵连。他很爱我，我不能做这样任性的事。”
话已至此，许舟星知道，乔钺不会跟自己一起离开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许舟星想要留下来，就守在乔钺身边，哪里也不去。如果人类要把自己抓进实验室，那就随他们好了，只要能换回乔钺的名声和前途，让他付出什么都愿意。
可要是这样做，就辜负了乔钺的一片苦心，让他所有的安排都变成一场空。
许舟星痛苦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乔钺身上的温度在一瞬间被夜风吹散无影无踪。
“快走吧。”乔钺留下这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舱门。
许舟星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像是被石化在了原地，浑身沉重得动弹不得。
舱门缓缓地关闭了，有人在操作。
陈逸没有去劝许舟星，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太过苍白，他能做的只有启动飞船，带着许舟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完成乔钺托付给他的事情。
今后会如何呢？在这个凄清的夜晚，没有人知道。
驶离月港破碎的虚拟天幕时，许舟星靠在侧面小舷窗边发呆，陈逸回头通过另一侧的辅助观察舷窗望了一眼，月球的背后是那颗巨大的、蔚蓝色星球，中央星。
从这里看，她甚至比太阳还要大上许多。
她看起来那么近。
她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人们还没有探索星空的时候，被人们成为地球母亲。
那时，她是唯一的土地。
唯一的母亲。
而现在，他们要永远地、永远地，离开母亲的怀抱，离开故乡与爱着的人，往宇宙深处，流浪。
不知道许年年会不会哭，陈逸的眼睛发酸，不过她舅舅应该会好好照顾她，尽管还没有来得及见面，但通过几次线上对话他能察觉到，林归航是个靠谱的年轻人。
再见。
也许再无相见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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