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可以耽误您几分钟吗？”清脆的声音这样挨家挨户地询问道。
“——不不不，没什么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问一下，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位带着孩子的青年男性……唔，应该不太会说丹麦话？”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安徒生不免有些沮丧：“果然不熟悉的工作干起来就是不容易啊。”
但毕竟没有什么好办法。
丹麦当然能找出来比他经验更丰富的情报工作人员，但面对暗杀王这种级别的战斗力，怕不是刚见面就被杀了，什么有效信息都传不出来——安徒生好歹能确定自己的生命安全。
他跟抽时间回答他的居民道过谢，转身离开，一边下楼梯一边叹气：“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线索……再问都要往山上走了。”
往山上就往山上吧，丹麦唯一的超越者无奈地想着，受到祖国这么多优待偏护，无论如何都要把手头工作完成啊。
好在最近不算旅游淡季，山上的房子有很多都能一眼看到是空着，他真正要敲的门不多。
又问了两家之后，他左看右看，决定向另一个方向的一座屋子找过去。
站在那座屋子门前，他抬手按了按门铃。
门开了。
“您——”一句问候还没说完，就这样干巴巴地卡在了喉咙里。
安徒生瞳孔猛缩，盯着那张完全符合描述的脸，手下意识地往身后探去——
随着嘶嘶的、瞬间破碎的风声，一股力量侵袭而来，安徒生第一反应是抵抗反击，但脑中闪过关于暗杀王的那些情报后，他心思微动，主动放松了自己的动作。
那股力量将他反手绞着向地面压去，安徒生仅有的挣扎是保持住了单膝跪地的姿势。
“……有必要吗？”出乎意料的，暗杀王的声音听起来竟然不是那种全然冷酷无情的杀手型，居然有情绪波动，“单膝跪地只会让动作更僵硬。”
“这是骑士风度，”安徒生不以为然，“毕竟我是有小王子和小公主要守护的呢。”
“是吗，”暗杀王轻轻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来心情的好坏，“胡编乱造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半夜登门，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这个您不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吗？”安徒生一边低头说道，一边暗自随时准备好发动异能力，“丹麦得到的情报毕竟单薄，您作为当事人才更加清楚，关于丢失的异能武器……”
“你倒是直白。”魏尔伦眼中闪过厌恶，“德国给你们的情报？”
安徒生果断点头，闭口不谈是丹麦先把魏尔伦等的情报提交给了德国。
“既然你这么直白，我也就直白地告诉你，这种事情不需要你们丹麦插手。”魏尔伦说，“借道而已。给我提供方便，对你们来说才最划算。”
“能不和‘暗杀王’对立，那真是求而不得。”安徒生苦笑道，“可惜事情不是我们说了能算的——只要你还在丹麦境内，没有明确的前往他国的情报流通出来，德国的施压就不会停止。”
“你这些话，难不成是想要获得我的同情吗？”魏尔伦诧异道，“你们被德国施压，我为什么要改变原定的计划。”
安徒生：“……”
短暂的沉默后，丹麦超越者坚强地继续试图交涉：“并不是所谓‘同情’，只是简单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您来丹麦的时候应该也为了隐藏身份而做了很多手续，就连这座房子的租住也是经过层层遮掩的，想来也有意避开麻烦。”
“职业习惯而已，算不了什么麻烦。”魏尔伦一只手压着安徒生的肩膀，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全杀了就没人会计较了。”
这、这就是暗杀王的潜伏思路吗？
安徒生表情不变，内心已然震惊。
“但总归是不太方便的，”安徒生说，“您提到不愿意提前离开丹麦是因为原本就有计划……”
魏尔伦垂眸：“对。”
丹麦是中也从地图上挑选的国家。他和中也说过，可以好好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的。
离开亚洲的那段路就算了，如今身处欧洲，而且是没有参战的国家，他实在不愿意用“避难”一样颠沛流离的日程去打扰弟弟的心情。
安徒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们不是想干涉您原有的计划，只是想至少表面上让德国别再因为异能武器丢失这样的理由针对我们。能否各退一步？您在海外留下一些转移视线的‘证据’，我们可以替您抹去一些不可避免地会被记录在丹麦档案里的假身份……这样的隐姓埋名，要比杀光所有相关人员要更方便吧？”
“不见得。”魏尔伦直白地陈述事实，“就算是英国时钟塔里的那群家伙，杀起来也快得很，用不了几分钟就可以让他们粉身碎骨了。”
安徒生麻木：“好的好的，我对您的业务能力早有耳闻，也一直心怀敬畏，绝对相信您的能力，您可以不用说得这么详细——所以，我的建议，您考虑一下？”
“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既然德国已经怀疑到这个地步了。”魏尔伦慢悠悠地说。
“其实……德国那边的情报并不完整。”安徒生犹豫片刻后，决定把真相如实相告，”他们的情报更多是关于‘异能武器’的，对你的猜测，是我们调取了本国相关资料才补全的。”
——这也就代表着从丹麦流向德国的情报肯定遭到了第三方拦截修改……
这种话就没必要对暗杀王说了。
这话一出，魏尔伦却是松开了对他的控制。
“……行了，你走吧，我接受你的建议。”暗杀王冷冰冰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安徒生在夜色里看不太分明的错觉，他总觉得暗杀王似乎……心情微妙地介于“糟糕”和“开心”这两种极端之间？
*
太阳照亮了被子，中原中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哥哥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
他打了个哈欠：“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中也。”魏尔伦盯着弟弟的脸，慢慢地说道。
“哥哥心情不好吗？”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他伸出手去拉哥哥的手，却发现哥哥的手冰凉的，再仔细一看，明明全身都透着一股与温暖的室内格格不入的凉意。
“没有，只是出了趟门，身上沾了点冷气。”魏尔伦似乎调整好了心情，又神色温柔起来，“看到中也好好地睡着觉，哥哥不管怎么心情都会变好的。”
——哪怕是昨晚抽空去了趟日本，远远地看见某个当真还在为那毫无意义的战争四处奔走的搭档……
魏尔伦暗自咬牙。
另一边，听说“暗杀王再度于日本现身、杀死军事基地工作人员”的情报，兰波愣了一下。
“……所以说，兰波，你其实不知道这件事？魏尔伦没跟你提前说吧。”莫里亚克悄悄在自己心里嘀咕：魏尔伦果然就是叛逃了吧？
“没有哦，我知道这件事。”联络器另一端的兰波却缓缓说道，“保罗这不是和我配合得很好吗？这下子无论如何，这两个国家在这个问题上都会陷入猜忌和争吵了。”
莫里亚克是不信他这段话的：“那你刚刚在愣神什么？”
一段沉默后，联络频道里响起兰波轻轻的笑声。
兰波说：“我只是在想，保罗一晚上忙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没有忘记给我带礼物啊。”
莫里亚克：……真的假的。
他第一反应是“兰波在撒谎”，可又觉得兰波没必要对他撒这种谎。
“真的，而且是很棒的礼物啊。”兰波看着那具曾经代号为N的尸体，难以自己地露出了笑容，“是搭档这么多年以来最让我铭记在心的礼物之一——虽然保罗的每个礼物我都有好好记住……”
听兰波这语气确实没问题，莫里亚克也懒得再管他们搭档之间的事情，离线去写任务报告了。
兰波把联络器收起来，依旧欣赏着那具尸体。
绝对是保罗的手法，没错。
千里迢迢地跑过来，从那么多更方便杀死的目标里选了一个比较麻烦的，只是因为他是异能武器计划的主要相关者吗？甚至还摧毁了之前抢夺异能武器时，因为时间限制而没能带走的一些研究资料。
真的如此在意那个异能武器吗，保罗？
原来就算是无拘无束的神明，也真的会暂时停步在人间呢。
虽然不管去天堂还是地狱，只要有保罗在，兰波都没什么不愿意的，但如果有明摆着的能在人间羁绊住他的方法——
那可真是太好了。
兰波眉眼弯弯——
收到这样的礼物，感觉整天都会有好心情了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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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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