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眼前是一套装修别致的客厅,家具墙纸的色调温柔,阳光透过挂着纱帘的落地窗照进来,将整个客厅照得明亮,房间有明显的生活痕迹,沙发上带着褶皱的抱枕歪斜,茶几上摆着还没喝完的茶。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尹绪看见一个人——他高中时代闹掰的竹马、本应该远在国外的死对头岑今溧,他躺在沙发上,捏着抱枕的一角睡得很熟。
尹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房间,也想不起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在做什么,他的记忆清晰又模糊,在看到岑今溧的第一秒,他的心跳先是加快,然后条件反射地拉起沙发另一边的薄毯给人盖上。
岑今溧在薄毯搭上去的一瞬间睁开眼,两人茫然地对视了三秒,然后齐齐退开身体保持距离。
“岑今溧,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是哪?”尹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他有多久没见到岑今溧了?他想不起来,应该有好几年了。
岑今溧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呢?像做梦一样。
尹绪想:他变了好多,头发长长了,更好看了。
“我不知道。”岑今溧将抱枕抱进怀里,表情冷漠地跟他对视,“我不记得,突然就在这里了。”
他们互通了一下信息,发现双方都记忆不清,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最明显的特征是那扇黑色入户门上的图案和文字,黑色门上有一个巨大的红色时间——03:00:00,上面是一行不明所以的字:牵手(1/5)
门打不开,也没有钥匙。
两个人研究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他们被关在了这个房间,出门的唯一线索就是门上的数字和文字,就像游戏里的任务一样,他们需要完成任务才能离开这个房间。
任务是牵手。
“1/5的意思是第一关?”尹绪将自己的手交叠在一起,“这算牵手吗?”
“尹绪。”岑今溧无语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不见,你脑子还是不太好。”
“你脑子好,不也和我一起关在这里。”尹绪不甘示弱地嘲讽回去,“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合作意识?你想在这里被关一辈子?”
岑今溧皱眉:“你的合作意识就是对着我大声质问吗?”
“懒得跟你吵。”尹绪噤声不语,眼睛却没离开岑今溧的脸,从见到岑今溧开始,他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他眼前的岑今溧那么生动,吵架的样子也漂亮。
这不是毕业照里不会动的影像,是可以触碰的岑今溧。
岑今溧也在看他,两人默不作声地在门边对视,场面有点滑稽,尹绪想说点什么,岑今溧却突然抬手,在他面前摊开手掌:“不是合作?”
尹绪愣住,他悄悄擦了擦手,有些小心地把手搭上去:“这就算牵手了?”
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岑今溧的手指掰开,和人十指相扣:“别误会,我只是想早点出去。”
岑今溧的手被他抓在手里,手臂自然下垂的瞬间,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一点点,尹绪下意识往后退,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心跳声太明显了,震耳欲聋,岑今溧会听见吗?
随着激烈的心跳,胸腔还迸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鼓胀感,有好几个瞬间尹绪什么也感觉不到,唯一的知觉只系在岑今溧和他皮肤相贴的位置。
是在做梦吧。尹绪想,梦里的情绪总是会被放大无数倍,那些现实里压抑的情绪,会在梦境里爆发,就像现在这样。
现实里的尹绪总是不肯承认,但他其实真的,很想念岑今溧。
“尹绪,倒计时动了。”
岑今溧的声音唤回尹绪的思绪,尹绪抬头看向门上的倒计时,03:00:00变成了02:59:43,最右边代表秒的数字一直在倒数,看来任务完成了,倒计时结束就能开门。
岑今溧挣开尹绪的手,冷静地向后退:“既然合作结束,就没必要再牵了。”
尹绪脸上的温度随着这句话凉下去,他瞥一眼岑今溧,想说点什么,却又看见门上的倒计时突然停了。
“为什么停了?”尹绪疑惑。
“不知道。”岑今溧摩挲自己的手,他手指都红了,被尹绪攥的。
“是不是要一直牵才不会停?”尹绪道,“再牵一下?”
见岑今溧一直在揉手,尹绪有些心虚,但他仍旧嘴硬:“娇气鬼,我都没用力。”
他大方地伸出手:“喏,你想怎么牵就怎么牵。”
岑今溧没看他,抿着嘴把手搭在尹绪手里,这次是很正常的手拉手,倒计时果然再次变动。
尹绪的力气很轻,握着岑今溧的手走向客厅沙发:“要牵三个小时,先回沙发上坐吧。”
因为牵手,两个人只能被迫靠在一起,尹绪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熟练地打开沙发对面的电视,问岑今溧:“有没有想看的?”
岑今溧靠着沙发靠背,散漫地摇头,尹绪于是随便打开一部爱情片,两人像情侣一样挨在一起看电影。
尹绪想跟岑今溧聊聊天,但岑今溧似乎精神不太好,闭着眼睛小憩,尹绪只好把声音调小,牵着岑今溧的手一个人看电影。
房间里除了电影的音乐声和台词声别无其他,尹绪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整理思绪,他悄悄地摩挲了一下岑今溧的手,只觉得这手好软,温热的,还有点滑。
他的脸渐渐红起来,身体也变得滚烫,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岑今溧有过身体接触,上次和岑今溧一起看电影还是17岁的时候。
那是一部特别火的引进大片,订票的时候已经没几个位置,为了买到连坐,尹绪只好买了最后一排,等他和岑今溧坐到后排的时候,才发现最后一排的位置是没有隔断的情侣座,他那时候埋怨没地方放爆米花和可乐,整场电影都抱着书包和零食,和岑今溧肩靠着肩看完了那场电影。
他对那场电影最深的遗憾是,爆米花只买了中桶,吃得太快了。
尹绪陷入回忆,四周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房间变宽变阔,光线变暗,身后的沙发也变成又硬又窄的电影院座位,曲面屏电视变成铺满整面墙的幕布,电影仍在播放,只是声音从漆黑天花板上的音响发出。
岑今溧被这变化惊醒,他下意识紧挨着尹绪,另一只手搭在他手臂上:“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所在的房间变成了一个电影院,整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手牵手靠在一起。
而影厅侧面的门上,鲜红的倒计时还在跳动。
尹绪冷汗都上来了,所处的场景随着他的心念改变,这果然是梦。
“岑今溧,你害怕超自然现象吗?”尹绪说,“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怎么保护我?用你出的汗把鬼淹死吗?”岑今溧似笑非笑地嘲笑尹绪,“尹绪,胆小鬼。”
尹绪的身体放松下来,他也没反驳岑今溧,挨他挨得更紧了些:“是有点怕。”
他手心全是汗,但没放开岑今溧的手,就这样和岑今溧靠着椅背看那部电影。
他已经无比笃定自己在梦里,他回到了高中和岑今溧没闹掰的时候,在电影院重新看那场有点遗憾的电影。
遗憾的不是爆米花吃得太快,而是他在爆米花桶里碰到那只柔软的手,却没有抓住它。
原来这就是【牵手】。
尹绪选的电影实在不怎么样,冗长的三小时过去,岑今溧瞌睡都打了两轮,影院门上的倒计时终于走到尽头。
00:00:00的瞬间,门打开了一条缝,他们走出那扇门,身旁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他们再次回到了那个洒满阳光的房间,只是这次,房间扩大成套房,出现了厨房、卧室、琴房。
而入户门上出现新的倒计时和文字:
拥抱(2/5)
0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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