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奉你家龟仙人的命，来给你送鸽子汤的。”无恒提着个巨大的保温罐子走了进来，一路还躬身给处里的警员施礼，逗人得厉害。
林守岁冲他使眼色，让他别胡咧咧，无恒立刻会意，小跑两步到他身边：“哦哦我意思是，你们家管……管家，说你两天没好好吃饭睡觉了，他说睡觉的事不归他管，吃饭还是能管一管的。”
林守岁一笑，让龚叔取了几个一次性的汤碗，给值班的兄弟们分了。
俩人边吃边扯闲篇，林守岁忽然压低嗓子道：“我这儿有重要嫌疑人跑了，你这两天盯着夕照池，他们可能要回‘老家’，处里我也派了人，但我怕他们看不住。”
无恒一惊：“是都娅的人？”
林守岁道：“目前只是怀疑，对了，上次你说，你落入海底，都娅身边没有别人但有时候又不像在跟你说话？”
无恒瞪大了眼：“是啊，就，自言自语呗。”
“真是自言自语？”林守岁睨了他一眼，“还是你道行不够，看不见人家。”
“这……”
“这两天你多想想当年海底在她身边的事，想到什么特别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林守岁又问，“还有那六指掌印，有眉目没？”
“殿下，您都想不通的事，还指望我呀？”无恒撇撇嘴。
“得了，你别吃了。”林守岁一脚把他的转椅踢到门口，“守着夕照池去！”
“林处，”乌啼月跑了出来，“徐心然刚刚交代了一些事，你看一下。她说，白羽自从那次回家以后的确有一些反常，这女孩以前从来不吃豆豉的，她受不了那个味儿，一闻就恶心，可出院以后却经常吃豆豉酱拌饭，一点事儿没有，徐心然也觉得很奇怪。还有就是，以前白羽只知道读书，从不掺和徐心然和客人之间的事，但她刚才说，她利用薛孝诚和娱乐圈搭上关系的主意是白羽给她出的，那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想，白羽自从那夜之后，人格反常的成熟，时常给徐心然一种运筹帷幄深谋远虑的感觉，和以前单纯天真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她还交代了，薛孝诚的母亲心脏病失救死在家里，薛孝诚怕警察找上门，也想继续领退休金，就不声不响把他妈埋了，而白羽鸢是第一个发现六号古井里秘密的人。”
乌啼月噼里啪啦一顿说，边说边开始整理东西要跑路了，林守岁看了看时间，确实也快到12点了，反正有秦天明派了人给他满城搜通缉的那二位，暂时可以抽身去追查一下白羽鸢的身份，他对还在处里值班的同事道：“行，轮班吧，你们一个个的再不回去洗洗你们老婆都快认不出人了，换组人继续盯，把巷子里等消息的记者清一清。”
同事们忙着交接，终于喘上一口气，林守岁转头看到被自己踢到门边的无恒又开始举着二维码让处里同事扫码付钱看手相。
他叼着烟走过去，一把掐住无恒后脖子往外提溜：“让你守夕照池去，磨蹭什么呢？”
“哎哎最后那位的钱没刷上啊，喂。”
林守岁在他耳边问：“那谁……在家吗？”
“什么，谁？”无恒转头问，忽然反应过来，“哦，管你睡觉那位，听他嘀咕说晚上要加班来着，我从你家出来时候反正隔壁没灯。”
“上次给你看过的几个嫌疑人照片，有个叫白羽鸢的，你还记得吗？”
无恒道：“记得。”
林守岁：“记住她的长相，如果在萦回塔和夕照池看到了立刻通知我，料她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无恒：“好嘞，您回家吗？”
林守岁：“我还债去。”
“啊？”
“哟，林处，这么晚？”
市立自然博物馆的门卫探头看了一眼，连忙打开了电子后门，林守岁查案子来了好多回了，这个门卫对他很熟悉。
“辛苦了，”林守岁冲他点点头，“你们馆长在吗？”
“在的，今天还没走，”门卫大叔抬头看了一眼，大楼里只有某一层亮着灯，他说：“看样子应该在五楼，这两天馆长一直在忙着布置新展馆，您直接上去吧。”
“谢谢。”
五楼利用整层空间设计了新的展馆，新奇的设计导致林守岁走出电梯好久都没找到万曈曈的身影。
“在哪呢？”
“哥！”
喊了等于没喊，林守岁压根没看得着他。
五楼整层都被改造过，摆了数百个三层长柜，拼成了曲曲折折的迷宫样子，每个柜子都可以拉出盖着承重玻璃的抽屉，柜子和柜子之间靠抽屉连接，抽屉就变成了可活动的台阶和通道。
置身其中才知道地形实在复杂，万曈曈踩着抽屉爬上了其中一个柜子的顶端，坐了下来朝林守岁摇手道：“在这儿！”
林守岁“翻山越岭”一路踩着抽屉走了过去，站在那个柜子的二层抽屉上，万曈曈坐在顶层，刚好能微微俯视他。
“你从电梯出来我就知道你来了，”万曈曈说，“你身上有林木混着雪霜的味，冰冰凉凉的香味，是山上的味道。”
万曈曈眼睛里闪着展厅顶灯的星点光亮，林守岁只看着他不说话，万曈曈笑了，低头看着他说：“还没从这个角度看过你。忙完了？今天怎么会来？”
“来还债的。”林守岁说的认真，眼神也是严肃的，搞得万曈曈真以为还什么一本正经的债，谁知林守岁上前一步站到万曈曈垂着的□□，仰起头就吻住了万曈曈。
一个字一个吻，林处说话算话，双倍奉还。
万曈曈还没低头吻过他，这角度确实新奇，亲吻绵长，温柔地让人无法抵挡。他轻轻揉捏着林守岁的耳朵，越捏越烫。展厅空间静谧，细密忘情的亲吻声刺激得人直发软，林守岁抓住万曈曈腰身的手越扣越紧，眼看还债还得差点擦枪走火。
“你这债还得质量真高。”万曈曈笑着说，林守岁松开手，擦了擦他湿润的嘴角：“要表现好一点，万顾问才会继续卖力工作。”
万曈曈腰身往后一撤，眼神戒备起来：“你这是又想剥削我？”
“就想听你说说话，心里没底。”
“行，夜间节目‘小万听你说’这就开始，”他往下跳到跟林守岁同一层的抽屉台阶上，又比林守岁矮了一截，干脆坐下来继续整理抽屉里的东西。
林守岁陪他坐了下来：“刚刚就想问你，你这是干什么呢，布置成迷宫似的，给孩子玩儿的吧。”
“林处有眼光！”万曈曈道，“从隔壁市里的博物馆收了2000多件脊椎动物标本和化石，就做了这个抽屉展柜，孩子能在这里攀登玩耍，还能学习知识，标本都在抽屉里，他们抽出来就能看到图展和简介，玻璃也是承重的，既保护标本又能做阶梯，让他们光着脚畅玩儿。”
“恩，挺有创意的，回头我给处里宣传一下，让有孩子的都带来玩。”
万曈曈戴上手套，低头检查标本在展柜里储存情况，问：“来找我想说什么？”
林守岁道：“六指掌印，没什么头绪。”
万曈曈满不在意，继续低头检查标本和化石：“六指的特征非常明显，目前你们的嫌疑人都这么锁定了，也没有六指的线索，可能从一开始方向有错了。”
林守岁打开玻璃盖，取了一个展盒出来把玩，这玻璃盖子正式展出的时候肯定是要锁住的，里面可都是宝贝。
万曈曈从他手里把展盒小心翼翼接过来：“不能这么玩儿亲爱的。”
林守岁看着盒子里这块长得有点畸形的化石，问：“这是什么动物的化石？”
“这一批都是当年和科研所合作一起研究古近纪早期地层序列和古生物化石时候留下来的，这块是……唔……是一个树虫共生化石。”
“共生……化石？”
“对，你看，这个树干化石上还有6条虫状物化石，”万曈曈转身指了指另一个抽屉，“那里面也有，是两条蜥蜴的共生化石，你可以看到两个脑袋。”
林守岁盯着他手里那块化石看，突然抬头问：“你还能记得魔厣上那个掌印，大概什么样子吗？”
万曈曈一愣，回忆起那日水下混乱模糊的印象：“那魔厣就像个巨大的山门，掌印是刻在山门上的，是一个有着六指掌印轮廓的——裂痕。”
林守岁蹙眉凝神，表情专注也不说话，看得万曈曈心里发毛：“你想到什么了？”
林守岁猝然抬头，握住万曈曈的手掌，两人对掌紧紧贴住，万曈曈瞬间明白了林守岁的意思，将自己的大拇指轻轻偏移，从他们二人自己的那一侧看，林守岁和万曈曈的手掌合成了同一个掌印，还是个六指的！
万曈曈深吸一口气：“你是说，要打开魔厣，并不是靠一只六指的掌印，而是里面也有人同时对掌开启。”
林守岁点头，万曈曈道：“外面那个如果是薛孝诚，里面那个……是都娅？”
林守岁：“忘了告诉你，这两天的调查结果，我们怀疑白羽鸢和白羽是两个人。”
万曈曈不可置信看了林守岁一眼：“你们认真的？”
“只有我和乌啼月知道这事，白羽死在十二年前的冬雪夜，后来在医院起死回生一直活到现在，我们怀疑她早就死了，现在附在她身上的，是另一个灵魂。”
林守岁：“她杀了那么多人，是为了给当年直接或是间接害死白羽的人报仇，我现在担心的是，她不是协助薛孝诚逃跑，而是挟持了他……那么魔厣外面那个，可能不是薛孝诚，而是白羽鸢。”
话音落毕，馆室里安静得只剩二人的呼吸声，满厅的远古骨骼标本和化石都比不上活物来的可怕。
所以当林守岁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两人都吓了一跳，是无恒的电话，林守岁接起来，就听无恒在那里也一片安静。
林守岁整个开始炸毛，点开免提吼道：“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片颤抖的气音，万曈曈连忙问：“春哥！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无恒似是捂着手机，声音又低又闷，他抖着声音道，“萦回塔里所有莲花灵灯下，都没有影子了……”
“！！！”
林守岁和万曈曈赶到萦回塔时，遇到一名守夜的老僧，林守岁怕出什么事，亮了身份，让他先下班了。
老万已经到了，俩没用的怂货害怕得厉害，晚间塔身又不给照明，于是他俩趁着夜班没什么人，把塔里所有莲花灵灯都点上了，四十多米的塔在黑夜里从上到下透着幽光，瘆人得厉害。
林守岁走到神龛前一一查看，莲花灵灯包含粉色灯烛和莲花底座，薄薄的金属片做成的莲花形状，十分廉价，但不至于透光，而此时一层塔楼里目之所及所有神龛、烛台上摆放莲花灵灯下，完全没有影子
万曈曈并指抹了抹烛台，自己的手指在烛火之下也没有影子，看了一眼林守岁：“你怎么想。”
林守岁道：“可能是她。”
无恒和万曈曈异口同声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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