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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孽欲焚·饲(续)

冰冷!邪异!毫无人类情感!

那对暗金色的竖瞳,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凝视,牢牢锁定苏缨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冻结,四肢百骸僵硬得如同冰雕,连呼吸都停滞了。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最本能的恐惧颤抖都无法做到,只能僵直地、绝望地迎上那道冰冷的目光。

额间那道暗沉如凝固污血的黑色印记,为他原本俊朗出尘的面容平添了浓重的邪异魔性。**的上身虽然不再赤红如烙铁,皮肤下贲张的血管也平复下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上好冷玉般内蕴光泽的质感,上面沾染的污血和未干的汗渍,更添几分堕落的美感与压迫感。

玄寂(或许此刻已不能再称之为那个悲悯的佛子)缓缓地、如同刚刚适应这具躯壳般,从跪姿站了起来。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和力量感,仿佛体内奔涌着一条狂暴的熔岩之河。

他迈开脚步,踏过地上粘稠的血泊,走向瘫软在地的苏缨。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山洞中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苏缨紧绷欲断的心弦上。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吞噬。浓烈的血腥味、汗味、以及一种……仿佛淬炼过的钢铁与硫磺混合的、冰冷而灼热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

沾满污血和自身毒血的手掌缓缓抬起。那手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掌心的伤口似乎因为某种诡异的变化而不再流血,只留下深可见骨的狰狞翻卷的皮肉,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蓝色。

苏缨惊恐地看着那只手,以为下一秒就要掐断她的脖子,或者撕裂她的衣衫。巨大的恐惧让她闭上了眼睛,身体因绝望而微微抽搐。

然而,预想中的暴力和侵犯并未降临。

那只沾满污血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鳞片滑过肌肤,轻轻地、带着一种魔性的审视意味,抚上了她沾满哑仆污血的、纤细而脆弱的脖颈!

“呃!”冰冷的触感和强烈的恐惧让苏缨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她被迫睁开眼,再次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冰冷邪异的暗金竖瞳。

那竖瞳中没有任何**,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观察新奇猎物般的探究。他的指尖在她颈侧跳动的脉搏上停留,感受着那因恐惧而疯狂的律动。指腹沾染的污血和冰冷的触感,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奇异的气息,带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

“佛…已死…”

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砂砾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缓缓从玄寂喉间滚出。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狂暴和痛苦,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仿佛陈述事实般的空洞。

他微微歪了歪头,暗金竖瞳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困惑的涟漪,似乎在消化这具身体残存的某些记忆碎片。指尖顺着苏缨的脖颈缓缓上移,沾着污血,轻轻拂过她冰凉颤抖的唇瓣,留下一点暗红的印记。

“此身…”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暗金竖瞳中的困惑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明悟所取代,如同深渊洞开,“便是你的…阿鼻地狱。”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抚在她唇上的指尖猛地用力!

“唔!”苏缨痛得闷哼一声,下唇被他的指腹重重按压,几乎要渗出血来!那冰冷的触感和强势的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宣告!

他不再是那个救她于危难、为她挡刀、在□□中挣扎的玄寂大师!他变成了一个被剧毒和魔性重塑的、冰冷而邪异的存在!而他宣告,她的地狱,将由他亲手开启!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苏缨淹没。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唇上他留下的污血,带着铁锈般的咸腥。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之中,苏缨却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困惑!那是属于“玄寂”的困惑!是那个清冷佛子的灵魂碎片,在这具被魔性占据的躯壳里,发出的最后一丝微弱的挣扎!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瞬间点燃了苏缨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不!他还没有完全消失!那个玄寂,还在!就在这冰冷魔性的躯壳深处!

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苏缨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和身体的颤抖。她抬起泪眼,不再回避那双冰冷的暗金竖瞳,反而勇敢地、直直地迎了上去!她的眼神不再只有恐惧,更注入了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玄寂…”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着我…看着我!我知道…你还在里面!”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玄寂那双冰冷的暗金竖瞳中,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他按压在她唇上的指尖,力道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苏缨捕捉到了这丝变化!她心中狂跳,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必须唤醒他!用他最在意的东西!

她的目光猛地扫过山洞内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场景——哑仆扭曲的尸体、冰冷的铁笼、地上凝固的血泊……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玄寂**上身的某个地方——他肩后那处被“噬情引”毒匕刺伤的、依旧狰狞翻卷的伤口!

“看看这里!”苏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控诉和提醒,“这伤!是为谁受的?!”

她的声音如同尖锥,狠狠刺入玄寂冰冷的意识深处!那暗金竖瞳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微微侧头,似乎想看向自己肩后的伤口。

就在他心神被苏缨话语牵引、微微侧头的瞬间!

苏缨眼中寒光一闪!她一直藏在身侧、紧握着拳头的手猛地挥出!掌心中,赫然是她发髻间那支——鎏金莲花簪!

她不是要攻击他!而是将尖锐冰冷的簪尾,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自己那只曾被毒匕划破一点表皮的手臂伤口!

以血引血!以痛唤魂!

“噗!”

簪尾刺破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呃!”苏缨痛得闷哼一声,脸色更白。

然而,就在她鲜血涌出的刹那!

玄寂那双冰冷的暗金竖瞳,如同被滚烫的岩浆灼伤般,猛地剧烈震颤起来!瞳孔深处那凝固的暗金魔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地翻涌、扭曲!

“啊——!”

一声充满了混乱、痛苦和暴戾的咆哮,猛地从玄寂口中爆发出来!他猛地抬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痛苦地佝偻、扭曲!

他肩后那处狰狞的伤口,原本因魔性压制而减缓渗出的黑血,此刻如同受到刺激般,再次加速涌出!而更诡异的是,他掌心那道被毒匕割开的伤口,也瞬间崩裂,暗蓝色的毒血汩汩流淌!

两股剧毒再次在他体内激烈冲突!新生的魔性与残存的佛性、被苏缨鲜血唤醒的属于“玄寂”的意识碎片,在他体内疯狂地撕扯、争夺这具躯壳的控制权!

“滚…滚出去!”玄寂抱着头,发出痛苦而混乱的嘶吼,声音时而沙哑如魔,时而带着一丝属于“玄寂”的惊怒和挣扎!他踉跄着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洞壁上,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苏缨捂着流血的胳膊,紧张万分地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血和这支莲花簪到底触动了什么,但显然,有效!

就在这时!

“桀桀桀…好精彩的一出戏啊!真是感人肺腑!”

一个阴冷、怨毒、充满了戏谑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从山洞入口处的黑暗中传来!

苏缨和痛苦挣扎的玄寂同时猛地转头!

只见林霄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去而复返!他好整以暇地站在洞口阴影里,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他的手中,赫然举着一个——燃烧着诡异幽绿色火焰的火折子!

“玄寂大师,哦不,现在该叫你什么好?魔头?”林霄的目光扫过玄寂痛苦挣扎的模样和那双明灭不定的暗金竖瞳,又看向苏缨,嘴角勾起恶毒的弧度,“看来我这‘噬情引’和哑仆精心调配的‘污心毒’,效果比预想的还要美妙啊!佛魔一体?哈哈哈!”

他晃了晃手中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火折子,阴恻恻地笑道:“不过,戏该落幕了!这山洞里,可堆了不少好东西呢……比如,哑仆这些年收集的,一点就着的……硫磺和火油?”

苏缨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猛地看向山洞四周!借着林霄手中幽绿的火光,她这才惊恐地发现,在洞壁的阴影里、角落的乱石堆后,竟然真的堆积着不少黑乎乎的东西!刺鼻的硫磺和火油味混杂在血腥气中,此刻显得如此致命!

“林霄!你疯了!”苏缨失声尖叫!

“疯?”林霄狞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是来送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上路的!黄泉路上,正好用你们的魂魄,祭炼我的宝贝匕首!”他猛地将手中燃烧的幽绿火折子,狠狠掷向山洞深处——那堆被刻意隐藏的硫磺火油!

“不——!”苏缨绝望的尖叫划破山洞!

幽绿的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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