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海。高奢品牌L.F走秀现场，西蒙将郝云安排在第一排。她一身泪钻鱼尾裙，高贵优雅的坐着，头发高高挽在脑后，显露她那极为优越的头骨，周正明艳的五官在一众女星和模特中不输分毫。
在这种场合，郝云学会了左右攀谈，大家虽不认识她，但在镜头面前不得不友善些同她交谈。偶尔，她能加上一些资源咖的微信，织一张毫不牢固的关系网。
曾经，郝云也很怯懦，开口说话前得在心中默念好几遍。怎样开口才会不突兀，不奇怪呢？那个时侯，她看不进时装秀，也不敢主动加别人微信。
有人因此议论自己吗？议论她名不见经传还想攀关系，议论她蹭镜头、蹭流量。
这些无措的时刻，王迪前辈挽住了她的手。
她棕色波浪卷发垂至白皙的胸上，大步牵引她在名利场中穿梭，将她的名字大声介绍给众人。王迪的腰，由一众高层的手撑着，即使他们的关系并不干净，但众人也不敢得罪，要笑，要捧，要记住她带来的这个人——叫郝云。
后来，郝云逐渐独立，在这些场合里也变得游刃有余，酒局之类的亦是如此。
但她永远学不会王迪的媚态，学不会她坦然的以色侍人，学不会她的没有下限。
模特们在舞台上摇曳生姿，步步生风。一套又一套高定在灯光下尽显繁华，那件刺绣花瓣的包臀长裙，微微透色的设计仿若花朵绽放在身上一般，紫色绸缎被定格成花瓣模样依偎在胸前，悄无声息过渡成弯曲的丝绸缠绕着纤细小臂，绵延垂至柔软的地毯。
她拿出手机，拍下照片，想象自己穿上它的模样。
可L.F的高定，以郝云的咖位，就算租也不一定租的到。
她知道，不久，某个一线女星或许就会穿着它，出现在某本时尚杂志上、某个颁奖典礼间、某场众星云集的晚会中，但这个人，不会是她。
“哇，照片可以传给我吗？我也觉得这件好看。”
说话的是坐在左手边的言阿狸。
没有人不知道，她是玛言集团言总的独女，是玛言影视捧在手心的角儿。
郝云故作娇嗔，笑说：“可以阿，那我加你微信吧！”
郝云知道，这件衣服就和所有她看中的角色一样，她喜欢，也会有无数别的女明星喜欢。
可她排不上，抢不到，也挣不来。
西蒙安排了专业摄影师拍摄看秀的郝云。当晚就买好写手发布一条：言阿狸和郝云看秀互动！视频中两位姿色相当的女演员明眸皓齿的笑着，言阿狸向郝云讨照片，加微信，又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便笑得前俯后仰。在全员扑克脸的第一排中，显得无比明媚生动。
当晚，视频就火了。评论区由原先的夸赞二人美貌，逐渐被引导到“名利场赤诚心”话题上，更是自由发散到呼吁导演给二位递剧本，有甚者连小说片段都编辑出来了。
晚会终于结束。
“这次不错，位置和营销没白买。”西蒙在车里不停翻阅评论区，满脸笑意。
“嗯。”郝云平躺着休息。
“对了，我给你接了个戏。”
“钱导给的片酬很可观，角色是女三，将军的情人。”西蒙说。
“嗯。”
“还有阿，昨天发的《迷失鹊可》的试戏片段不用准备了，安心准备这次拍摄吧。”
“什么？”她坐正，“为什么？我做好准备了啊。”
“做好准备了？我没记错的话，试戏通知昨晚才发的吧。”
“我通宵准备的啊，朱佳炀的角色很适合我，你不觉得吗？而且，朱佳炀不行，我就试宋四喜的片段。怎么能说不试就不试？”
“钱导这个项目资金吃紧，大把大把薪酬给到你这儿就不错了。乖啊，安心拍钱导的剧。你就算试了，也选不上，言芳和资方肯定有自己的人选了。”
“我都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被选上呢？西蒙，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没完没了的给我接这些烂剧本烂角色烂制作，我才会到现在为止都只是一个三线演员。”
“你没搞错吧，给你颗甜枣你就拿自己当回事了？你现在还能接一接甜宠剧，过几年新人抢资源，你年纪一过30，还能有什么竞争力？”
听到这儿，郝云不禁哭了起来。
“哭吧，再哭几年，就没资格坐在公司的商务车里哭了。”
“再不去争一争，就真的跳不出来了，我不想永远陷在这里，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王迪姐不就是吗？时至今日，这么多年，她的事业哪有起色？况且，她脱下去的衣服，也再没有穿起来过。”
“啪——”西蒙一记耳光，扇在她周正大气的脸上，扇花了她精致的妆容，假睫毛都翘起。
她吃痛捂住脸，心里仍是气愤不平，转过头来，“呵，怎么一提到他，你就怒火中烧啊？王迪又何尝不是二十岁就信任你，被你签下，你也喜欢过她吧，可在你心中，有什么会比得上利益重要？王迪心甘情愿为你铺路，怎么？如今指望我也给你铺路吗？”
西蒙暴怒，掐住她的脖子，“哪又怎么样！王迪不也得到她想要的荣华富贵了吗！没有我，她永远都爬不进上层的圈子里。”
“是吗？到底是上层的圈子还是裤子里？你也得说清楚吧。”
他掐得更用力，郝云怎么也推不开他。
“你早该庆幸在你之前，还有个王迪。如果没有她那样的人乖乖听话做公司的狗，去爬裤子的人就该是你郝云了。你这身得体的裙子，精致的妆容，你的位置、热搜、流量，哪样不是花钱铺路买来的？你想不听话，想任由自己的想法做事？想公司花的钱打水漂？你敢？”
见郝云面色乌青，窒息到说不出话，他才放手。
“你太累了，休息去吧，钱导拍戏期间，我会安排别的经纪人照顾你。”他满不在乎的整理手表，试图扣起因动作幅度过大而崩开的袖扣，而后让司机靠边，下了车。
留眼中满是血丝大口喘气的她，在车内呆住。
这早不是西蒙第一次对她动手，但没有哪一次，来得比这次凶猛。
因为提到了王迪，这狠狠戳到了西蒙的痛处。
他喜欢过王迪，但那时他太年轻，太无力。王迪被公司推出去换资源的那一刻，她就变成了风君娱乐的招牌之一，要慢慢习惯在那个所谓高端的圈子里，服侍财权的拥有者。
而西蒙也是将她毫不犹豫推出去的人之一。
她心死。
她把自己那具绰约多姿的身体打扮得光彩夺目，穿梭在权贵的□□，而后或许会换来一些名贵的包、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一条长长数字的转账、一份心仪的角色签订合同。
但她最享受的，其实是作为女伴，挽着他们当中谁的手，出现在西蒙面前的某个时刻。昏暗的灯光下，她亲昵贴着别人坐下，玩味盯着西蒙，总有一个瞬间，能看到他脸上的流露出来的——痛苦、愧疚、悔恨。
西蒙很少抬头，眼神总是躲闪。
没有什么，比这种瞬间更能让王迪感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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