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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秘密

滴滴滴——

门被打开了。

“小白鱼!你怎么还在睡觉!”

白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看着孙清清手中那一大堆东西迅速沾满桌面,窗帘“飒”的一声被拉开,刺眼阳光直射她的眼睛。

“啊!拉上拉上!”

“我可是一大早就去取你最爱的红茶冻蛋糕了啊。不准睡了,今天呢,我们欢聚在这里,”孙清清熟练的取来杯子倒上牛奶加热,“是为了庆祝,我的好闺蜜——白屿、”

“开启新生活!”

蛋糕、蜡烛、墨镜一应俱全。

白屿无语配合,笑道:“有毛病,一大早。”

孙清清:吃吧。

白屿:没刷牙也能吃吗?

孙清清:啧,那你去刷啊。

白屿:……一到我这儿你就凶巴巴的,你对蒋粤可不这样。

孙清清:你知道我对蒋粤怎么样?(坏笑)

白屿:他整天傻笑,你撒娇都快给他撒成傻子了。

没等白屿说完,孙清清上去就是一个甜甜的亲亲,给白屿都恶心成麻花了,大叫道:“干嘛啊,肉麻死了!”

“我平时对阿粤就这样啊,早上早安吻,晚上晚安吻。”孙清清更来劲了,“还要做点别的呢~”

“啊啊啊,别来,滚啊。”

白屿迅速弹跳开来,洗漱去了。

“对了,那个林楠,上次给你过生日之后,她加了我微信。前两天说自己也在北京,有空约咱们一起去逛街。”

“林楠?”白屿脑子灵光一现,“她有没有问你我什么时候回国?”

“那倒没有,她就说有空一起逛街,怎么啦?”

“没事,我想多了,我以为她给西蒙通风报信呢。”

“怎么会,我感觉她人很好,温温柔柔的。”

刚坐下吃蛋糕,孙清清便迫不及待问:“辰陌和你一块去的澳洲啊?”

“什么叫辰陌和我,你未婚夫不也和我们在一块呢嘛,他不是人啊。”

“啧,别扯我家粤哥。我听说你和那个辰陌在澳洲相处的很好啊?”

“我这情商和谁相处的不好。”

“哦?是吗?晚上搂你肩,你们还头靠头聊天?我和高中那几个好哥们认识这么多年也不这样。”

“哎呀,那是他喝醉了,别听阿粤瞎说。”白屿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分手了。”

“张梅老师啊,她打电话给我,说知道扶子佳出轨不对,想让我劝和。”

“哦哦。”

“倒是你!分手也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真是不当人。”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就不想说了,这段时间也累了,无所谓啦。”

“那他出轨,你也没放心上?”

“没啊,有什么好放心上的。成年人了,自己承担责任就好了。”

“那你眼皮,”孙清清上手捏了捏,“怎么这么肿。”

白屿吃下最后一口蛋糕,喝了口牛奶,指指心脏。

她说,尽管不断告诉自己,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是自己不愿意放过机会,不愿意放过资源,是自己决定选错爱人。

所以被背叛、被欺骗、被隐瞒是活该。

最后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曾得到,

还要顾及与张梅的情分,帮他遮掩丑事,换最体面的结局。

这怎么不是她应得的呢?

可是,她实实在在心疼自已。

很遗憾,明明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

可偏偏只有自己,最亏待自己。

白屿红了眼,不自觉吃了一盒又一盒巧克力,“应该的,在感情上我一败涂地。”

孙清清静静将她搂在自己怀中,轻抚她薄薄的背。

“没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比任何人都对得起自己。”

眼泪决堤,白屿哭了。

“小白鱼,你好像又瘦了,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孙清清安安静静的承载她一滴又一滴想不通也道不明的眼泪。

作为她内心筑起的大楼的安全出口,她永远为她留一条宽敞明亮的退路。

没关系的。

不管多么糟糕,我都在。

我一直在。

她说。

澳洲。

高悠在机场接到林太太后,按照林老期望的那样,陪他俩在澳洲玩了五天。不为别的,就为和林老拉近关系,以便将来能利用到他手中的那些“富贵”关系网。

高悠一直是这样现实的人,她这种办事风格也奠基了自己如鱼得水一般的事业运。

林太太一如既往的温柔,任林老说什么她都照做,生活方面无微不至。

林老却只当这是身为妻子应该履行的义务。

如果非要夸赞,应该夸赞男人们在外如何努力奋斗,如何给了自己家庭成员更高品质的生活,如何获取了社会上的声名和地位。

这些言论让高悠感到不适,身为女性,她从小透明一路走到今天从不比男性们容易。她可以扛起更重的设备、赶无比密集的行程、独自带队去海外录制综艺。她为自己扛起一片天,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没有哪个男人在这当中扮演了所谓不可或缺的角色。

高悠说出那句:林太太也很有能力啊。

林老不爽,他压着怒气瞪圆双眼,“这些年家里吃穿用度,任何、所有、一切,你和阿楠想要什么,我都第一时间满足。难道不是吗?你只管当好林太太。”

“是是是,别生气,”那个曾经的文坛才女始终固定微笑弧度,“现在的孩子想法比较激进,阿楠不也是这样吗?小孩罢了,别放心上。”

高悠不敢再说什么,她一直喝水压制怒火,心里默念: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五天的行程总算是结束了。

上海的机场,林楠来接他们回家,招待高悠吃个饭。

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24岁。

13岁出国留学,一归国就踏上了演艺圈道路。

林楠的第一个角色便是《旧日年华》的女三号——一个因为心理疾病郁郁寡欢的歌女。虽然《旧日年华》没有激起太大浪花,但林楠将这个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破碎感十足,网友们对她赞不绝口。

尤其是在发现她父亲是当代油画艺术家林乾,母亲是昔日文坛才女文思存后,更是将她奉为“为演艺而生的神女”、“看遍人间苍凉的绝世歌女”、“清冷到骨子里的00后小花”……

林楠一身睡衣,带着毛茸茸的小熊帽子,一脸臃肿的打着哈欠,时不时误触一下雨刮器。果然,即使是神女,大清早接机也会起不来床,神志混乱。

十二月了,上海真挺冷的。

林老家住在上海郊区的单栋别墅,可这么大的房子居然没有雇佣保姆,难道全靠林太太一人打扫吗?

林老拉着高悠上楼瞧他收藏的各种艺术品和古玩,高悠瞥见楼梯下方有个隔间,门框上些许黑烬,大概是个杂物间?

林老的收藏间装修豪华,他兴致勃勃的介绍,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古玩,有些是道士为更改风水,专门从收藏家手中买来的,更有甚者是全球仅有的。

古玩架上有一张多年前的全家福,林老、林太太、还有一个长相俊朗的七八岁小男孩儿,高悠从来都没有见过。

长相和林楠十分相像。

大瓜,这说不定就是惊天的大瓜。

饭后,林楠开车送高悠回家。

“不好意思奥,我爸妈就爱到处玩玩,这次麻烦你了。”林楠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礼盒,里面是一件黑色磨毛鹅绒外套,捧在手里沉甸甸的。

“昨天在北京和白导一起吃了个饭,她呀帮我参谋了一下,特意给你挑的礼物。你可不能不喜欢奥。”

高悠自然是开开心心的接下,有了白屿这个中间人,两人迅速打开话题,一路上聊个没停。林楠倒不是有心眼的女生,她知道自己老爸什么脾气,一直在吐槽林乾的大男子主义。

“我妈也怪可怜的,你和他们旅游过,你应该感觉得到,他俩关系一般,但因为有我,我妈也就无所谓和我爸的感情了。”

“不会不会,二老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嗐,你也就说说,我也就听听,其他不知道的人呢,就看看。我爸妈经营的这种模范家庭氛围,大家都喜欢看。”

“林小姐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着了。”

“我知道阿,说给你听没什么好担心的。白姐和你是挚友,我相信你。”

到高悠家门口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踩下刹车,“我爸致力于打造一个完美家庭形象,我们家以这个出名。甚至家庭和谐早和我们的名声挂钩,名声臭了,我爸的画、我妈的名誉、我的演艺之路,多多少少都要受到影响。你说是吧,高导。”

高悠点点头,道谢下车。

“有些事情不光彩,请求你,一定保密。”林楠说,“那张照片,你,会删的吧。”

高悠愣住,两个小时前,她偷偷拍下了那张全家福。

或许是上海太冷,素面朝天的林楠鼻头明显发红,高悠心底的愧疚翻腾不止,她快步走到副驾窗前,慌乱的删掉照片。

“对不起,我……。”

林楠摆摆手,说天太冷了,赶紧回去休息。

她笑起来,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温柔、治愈,但眼底又总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高悠怔怔站在原地,目送她,好久好久。

她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拍下那张照片。

有一瞬间,她有种握住林家把柄的爽感,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小人,是潜入林家的贼。

而那件盛着外套的纸箱隔层里,塞满了现金。

林楠回到家,院前停着两辆熟悉的面包车。

今天也是家中驱邪的日子。

“删了吗。”一进门,林太太就递来符水。

“嗯,放心。”林楠接过喝下。

“去换身衣服吧,邹佘等你很久了。”

“好……”

他靠在车前,一副黑框眼睛搭在高耸的鼻梁上,一身灰黑色穿搭,“你来了,今天一晃神,开到你浦东的家里了,管家告诉我你们在这边,我才反应过来。”

“嗯,才送完高悠,时候不早了,走吧。”

注视她,关注她,打开车门,替她系上安全带。

从来,都只播放她喜欢的歌。

车开往花店。

一束红玫瑰,一束白菊,林楠捧在手中看了许久。

邹佘扶着她的腰,“囡囡眼光真好。”

去往墓地的道路,平坦安稳。

白菊和红玫瑰轻置于碑前,林楠闭上眼叩首,跪坐许久。

冬日地上寒凉得很,邹佘一并跪下,让她安心靠着自己温热的胸膛。

寸土寸金的上海,它是这个墓园里,唯一没有照片的墓碑。

“你最喜欢红玫瑰,”她看着墓碑说,“好看吗,我挑的。”

“郊区的家里,道士施法,乌烟瘴气,也不怕熏坏了你。”

“最近好忙,我很少画画,不像你会成为父亲的骄傲。有时间的话就来我梦里做做客吧,好久不见你了。”她自言自语,“今天匆忙了,过几天,我买些画具给你,好不好。”

她喃喃自语,说了好多话。

直到天空下起小雨。

林楠抬头伸手,雨珠顺着手掌的纹路,浸湿细碎的沟壑,又飘在睫毛上,混入眼底,“下雨了,岚岚,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雨水滚热,沸腾后,随泪水无声夺眶而出。

回忆起他的死亡,林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场大火,在她眼前熊熊燃烧,那人的肌肤被一层层烤焦,油脂滋滋冒出,他痛苦的敲打玻璃,祈求生的机会,可烟雾滚滚,巨大的火焰吞噬一切,她怯懦,不敢靠近,慌乱又焦急的求救。

十三岁的他,躺在火焰中,乌黑焦状,五官被大火蹂躏模糊,只剩枯架,如冬日的树。

而那本可以逃生的门,是林楠亲手锁上的。

“是我……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囡囡,看着我,看着我,”他紧握林楠的手,摇头道,“不是的,囡囡,人怎么能一直背负别人的命运呢?都过去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抹去她的眼泪,在她额前留下一个吻,耐心安抚她。

白菊被冬风卷落到一旁,唯有硕大的玫瑰花束倚靠在冰冷的石碑旁,盖住他的名字——林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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