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哲走到宋晚依面前说：“叔叔阿姨还在楼上，等会儿你跟他们回去，我就先走了。”
“好。”宋晚依点头应下，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开心。
沈轻哲笑着看向她，什么都没问，只说：“我陪你等一会儿。”
“不用，你先回去吧。”宋晚依说，她笑了笑，道，“我爸妈应该等会儿就下来了。”
“其实是有事想和你说。”沈轻哲双手插兜，站在原地说道。
“什么？”宋晚依问。
“我准备向公司递辞职信，很快就会离开胜景了。”
宋晚依愣了下，问：“为什么？”
“因为不想把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弄得更复杂，也不想总是受制于人，我想更纯粹地和你相处。”
“你不用因为我这样。”宋晚依说。
“不要感到压力，我做的选择都是我自己想做的，跟你没关系。”
曾经宋晚依觉得自己没有被陈清衍全心全意地选择过，如果有一个人做所有事情都是因她而优先考虑，说不触动是假的。
“我……”宋晚依犹豫了下，她想到自己曾经的爱而不得，又想到如今的沈轻哲，说不清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情，她沉默了下，说道，“我最开始来胜景其实是因为他。”
“嗯。”
“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没有要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沈轻哲愣了下，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晚依，你…是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宋晚依觉得这或许是对的。
她继续留在胜景，和陈清衍就只会抬头不见低头见，斩不断理还乱，其实是已经到了一个可以离开的时刻的。
沉默了会儿的宋晚依点点头，应道：“是。”
—
在沈轻哲递交辞职申请没多久以后，宋晚依也递了辞职报告，在市场待了几个月，宋晚依和大家都很有感情了，她其实挺不舍得的。
虽然她知道离别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聚餐上，沐湉察觉到了宋晚依的伤心，这个女孩儿其实藏不住什么心事，开心难过显而易见，一看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儿，所以什么情绪都不用伪装。
沐湉笑着问她：“每次面对离别都这么伤心吗？”
比如毕业的时候，比如和阶段性朋友告别的时候，都会这么伤心吗？
宋晚依被问的一愣。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不是。
大学毕业回国的时候，虽然也有点不舍吧，但是还挺高兴的，因为那时候觉得终于可以见到陈清衍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宋晚依握着酒杯说，她看向餐厅外的世界，空气里弥漫着初冬的味道，“一转眼我都回来几个月了。”
“时间一向过得很快。”沐湉说，“晚依，你走以后，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宋晚依会想念在这儿的大家的。
离开胜景对宋晚依来讲是某些状态的结束，也是另一种状态的开始。
在要离开胜景的那段时间，宋晚依决定答应和沈轻哲在一起。
—
江亦汇报完行程安排以后，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沈轻哲辞职的事说给了陈清衍听。
“辞职？”陈清衍皱眉，没想到沈轻哲是在打什么主意，“他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
他是不可能放弃宋晚依的，陈清衍知道。
那就只有另一个可能了，陈清衍顿了下抬头看向江亦，冷声道：“宋晚依……”
“晚依小姐也提交了辞职申请。”江亦问，“陈总，你怎么知道的？”
“……”除非有宋晚依要跟他一起走，否则他怎么可能主动退出这个近水楼台的地方。
本来从宋泊承那天的生日宴以后已经冷静下来，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平静面对他和宋晚依之间现在这种僵硬的局面，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心里的火气又烧了起来。
沈轻哲这人，做事不是一般的狠绝。
陈清衍放下工作，蹭的一下站起来，没有多犹豫的就去找了宋晚依。
在市场部那儿，陈清衍用力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到了楼梯间。
任凭宋晚依怎么想挣开都挣不开，他的力气真的很大。
两人站定，陈清衍觉得自己无论再生气都还是要好好说话，于是将情绪冷静下来，用温和的声音跟她对话：“你要离开胜景？”
宋晚依无奈地看了看他的脸，心想关他什么事。
“嗯。”她勉强点了下头回应他。
“因为沈轻哲？”
“……”
“我不准。”陈清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身体正燃烧着的火星子，他向前逼近了一步，宋晚依被逼至了墙壁上。
四目相对，宋晚依皱眉看他，有几秒的停顿。
陈清衍很少真的生气，而宋晚依分辨的清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到底是真的生气还是逗她，比如此刻，就是前者，而他真生气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宋晚依觉得自己不该怕他。
她说：“为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有自己的想法。”
“你还没跟他在一起呢，他就骗你一起离职了，以后真要在一起了，吃亏的只能是你！”陈清衍冷声说道。
顾不上体面了，也顾不上其他了，陈清衍不能接受宋晚依真的离开自己。
“陈清衍！”宋晚依受不了的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她不理解地说道，“你凭什么管我，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我说过什么了吗，说白了我们不是情侣关系，我的人生要做什么决定，我离不离开胜景，和不和沈轻哲在一起都是我的选择，你可不可以尊重我一下我的决定？”
陈清衍喉咙滚动，无言地沉默了片刻，他问：“那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的苦衷吗？可是沈轻哲就从来不会做这些让我误会的事情，为什么每次有理由的都是你呢？”
“……所以我说是他在挑拨离间。”陈清衍语气放缓了下来，宋晚依对他和沈轻哲的区别态度像一根刺慢慢地在他心里扎着，疼痛感一点点漫出来，他看着她，眼神平静而淡，“你就那么相信他吗？”
“是。”宋晚依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
沉默了会儿，陈清衍继续开口问她：“所以你也一定要离开胜景对吗？”
“是！”说不清是打准了主意要和他对着干还是因为真心实意地要离开，反正宋晚依语气坚决。
认识她的时候宋晚依十七岁，看着是个很乖的小孩儿，现在她快二十三了，仍然是长着一张纯净乖巧的脸，但骨子里的固执因子却如何都掩饰不住。
她十七岁的时候对他顺心顺意，她二十三的时候，什么决定和他相反的她就做什么。
很厉害。
“好。”陈清衍点头，为她性格里那份始终如一的执拗而鼓掌。
听着充满阴阳怪气意味的那个“好”字，宋晚依一言不发地偏过了头去，她没低头，陈清衍也没有。
—
离开胜景的那天晚上沈轻哲邀请宋晚依去吃饭。
沈轻哲那段时间其实特别高兴，他一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也是一个对于进度条有着绝对把握的人，他觉得，离开了胜景，是对于他和宋晚依关系之间的一个重要进度。
宋晚依在餐厅坐下以后，沈轻哲把预先准备好的花拿了过来，她转头看见那束漂亮的荔枝玫瑰，礼貌地和他说了声谢谢。
“不止这个。”沈轻哲笑着说，他将餐桌上的一个盒子推了过去。
宋晚依还以为那是摆件所以愣了下，收过来以后打开看见里面装的是一条项链。
“晚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他问。
“我愿意。”宋晚依说。
她答应的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干脆。
干脆到似乎少了点浪漫。
浪漫的基调里面多多少少都应该要有些害羞和局促存在的。
然而这无伤大雅。
沈轻哲一笔就忽略过了心头漾出来的那点异常，他笑着说：“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觉得好像你在我的眼里总跟其他人不一样，看见你开心我也会特别开心，看见你难过我也会失落，我很感谢你愿意因为我离开胜景，也很高兴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晚依，以后你无论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和陪着你一起的。”
“……”宋晚依安静了一下，然后才抿开唇笑着说，“谢谢，沈总监，我很高兴遇见你。”
沈轻哲也安静了一下，笑着说：“先吃饭吧。”
“嗯。”
沈轻哲拿着叉子点了点餐盘里的牛排，有几秒的晃神，他抬起头来，问道：“晚依，一直有个问题没问你。”
“你说。”
“你现在……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吗？”
宋晚依握叉子的手紧了紧，面色犹豫地看着他，似乎是想立刻回答他，但又因为什么话被堵了回去一样。
她很单纯，容易相信别人，这是沈轻哲能撬动她和陈清衍之间关系的原因，但同样在感情里经验为零的沈轻哲这才慢慢意识到喜欢有时候是难以作假和勉强的。
“和陈总在一起更开心还是跟我在一起更开心？”
他又问。
他发现自己其实没办法做到像他装作的那样时刻大度，时刻从容，陈清衍的表现才是对的，爱有占有欲，爱是想要追根究底，爱是需要答案的。
无法自欺欺人和装作从容。
宋晚依看着他没有回答，她脸上也有一点点局促，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她跟陈清衍在一起更开心，不论是在他故意制造了他们两个的误会以后，还是以前，她都还是觉得跟陈清衍在一起更开心。
沈轻哲放下了刀叉，背靠着椅子一如既往地温柔笑了笑，那个笑容似乎才最接近他真实的自己，他也不是能做到时刻都温和得体的：“抱歉。”
“该抱歉的是我。”宋晚依也放下了刀叉，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看向他。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可能要收回我刚刚说的我愿意那三个字。”
沈轻哲没有太多的意外，他能这样意料到，如果不追问下去也许宋晚依也不会想清楚，可是没有坦诚相见的感情也不是他所期望的，他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低估了宋晚依对陈清衍的喜欢。
“不用说抱歉。”只是他觉得有点遗憾，“虽然说这个没有意义，不过晚依，希望你能记得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过你。”
沈轻哲还有很多话都没有和宋晚依说过，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始终抱着他们之间一定是来日方长的结局，但感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奇妙，看似接近了圆满，其实原来是回光返照。
“看见陈总和那个女生吃饭的那天，其实我能看出来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沈轻哲把事实说了出来。
宋晚依愣了下。
“我说那些添油加醋的话是觉得可以阻止你们在一起，抱歉。”沈轻哲笑着说道，脸上笑容又一点微不可察的苦涩，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这个，他和宋晚依就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他在帮他们解释误会。
那样苦涩的笑容没有维持太久，沈轻哲便很快收敛了起来，又换到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事已至此，他不愿让最后道别的感觉变味。
“宋晚依。”沈轻哲认真叫了下她名字，笑着说道，“君子有成人之美，希望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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