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隔壁就传来一声响动，是玻璃杯碎裂的声音，霍峥就顾不上查看那台笔记本了。
宋初阳人还没醒，但是做噩梦了，恍惚间把床头的东西扫到了地上，手上的针孔处有回血。
“初阳，初阳？”霍峥看着紧闭双眼的女人，控制住她的双手不乱动，好一会儿，输液才渐渐恢复正常。
宋初阳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是他，下意识的就要把手缩回去。
“别动，是我，你打针呢，别乱动。”霍峥嘴里叼了根烟，但是没点着，凑近了还是能闻到烟草的味道：“吊瓶快完了，我给你拔了再说。”
宋初阳大口的喘着气，执着的要把手缩回去，动作幅度很小，但很坚持。
霍峥没有多想，顺手就松开了，拿过水杯凑到她唇边，但宋初阳没有张口，他就放下了。
本想问问她走的时候怎么不和他说一声，但看着宋初阳脸色苍白的样子，他就没问出口。
语气愈发的轻柔温和：“你发高烧了，晕倒在卫生间。”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情况，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口抱怨：“你是淋着雨回来的吗，怎么要走不和我说一声，打电话也不接，我很担心你。”
宋初阳眼神游离没有焦距，眼睛像是在看空中的什么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宋初阳张了张嘴，“霍峥，”声音带着高烧过后的沙哑。
“什么？”
“我们是不是还有十天，就满三年了？”
三年。
霍峥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想起了那被他遗忘的约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顺着宋初阳的话：“嗯，时间过得很快。”
“十天后，我们就分手吧。”
分手？
霍峥本想发作，但看在她现在是病人的份上，没有把脾气发出来：“你最近是怎么了，闹什么脾气，怎么总是提分手？”
宋初阳扯了扯嘴唇：“总是提，那可能不是在闹脾气。”
霍峥压着火，替她掖了掖身侧的被褥：“我不和生病的人计较，这话我就当没有听过。”说着转身就要走，他要是再待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和宋初阳发火的。
还没等他跨出方面，虚弱又嘲弄的女声就传了过来：“霍峥，你总是这样，也许你该听一听我的意见。”
霍峥停下脚步，重新回到她的床前看着她：“好，你说，我听着。”
“可能，对你来说有点突然，但其实我之前已经提过很多次了，你只是没有放在心上。”
“你对于你不想的事情，永远只是选择性的听。”
霍峥坐下来，扳正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你为什么要分手？”
“要分手的理由很多啊。”
“比如？”
“比如我们之间没有未来。”宋初阳笑起来，竟然很轻松：“你我心知肚明，我们不会有未来的。你的家人和朋友从来没瞧得起过我，我今年二十五了，不想在继续挥霍我的青春。”
霍峥咬着牙：“怎么，你先在要去找个男人结婚，这样才不算是挥霍青春？”
宋初阳直视着他的眼睛：“至少比一直耗在这份看不见终点的感情里要好。”
“你想都别想！！”霍峥鼻孔微微翕动，呼出的气息几乎要喷在宋初阳的脸上。他看着丝毫不畏惧看着自己的宋初阳，从那里面看到了认真。
她是真的要和自己分手！
他第一次，躲避了她的视线，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半晌，才道：“我对你哪里不好，有亏待过你吗？”
“你没有亏待过我，帮我支付外婆的医药费，公司资源这块儿也从没亏待过我，也没有让别人为难过我。”
“那为什么——”
宋初阳打断他的话：“可是这都和感情无关。”她看着他，语气冷静：“公司资源是互惠互利的合作，我为公司带来的利益远远超过合同上约定的；至于其他的，是你当初承诺过我的，欠你的医药费我也还给你了。”说起来，除了这栋小别墅她一直住着，霍峥每个月坚持给她打零花钱，她也没什么地方和他有经济纠葛了。
霍峥气得心梗，她算得这样清楚，仿佛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合作交易，不掺杂一丝真情。他顿时就有一腔真心都喂了狗的错觉。
“......所以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应该的？都是我自作多情？”霍峥自认对她花费的心思和时间比其他所有女人都多，所以宋初阳这么说的时候，他是真的感到有点伤心。
“当然不是，”宋初阳仰头看他：“我很感激你，不管是当初你救了我，还是这三年中所有和你度过的愉悦时光，我都很感激你。”
“那为什么......”
宋初阳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可是我很贪心，在一段男女关系中，我不希望至于利益交换。我想谈感情，我想要我爱的人给出同等的反馈，你给不了。”
霍峥气笑了：“不就是感情，你凭什么说我没有谈感情？！”
“那你爱我吗？”宋初阳问道，“像我爱你一样的爱我，不要着急回答，请你思考过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我当然爱你。”霍峥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就像以前每次哄骗她的时候一样，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很简单，撒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宋初阳的眸子再次黯淡下去，黑白分明的眼眸暗淡了下去：“你每天都说爱我，已经成功的骗过了我，但你骗得了你自己吗？你真的爱我吗？”
“我......”霍峥在宋初阳审视的目光下无处可逃，竟是没办法再把“爱”这个字宣之于口。
很多人和霍峥说爱，几乎他交过的每一任女朋友都会说爱他。他久居高位，看人的眼光亦十分准确，他知道，宋初阳是真的很爱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宋初阳，是在向他祈求回应。
他没有办法对着这样一双眼睛继续骗她。
宋初阳依然没有半分的退缩，直直的看着他，坚持要一个答案——她需要一个让自己继续爱下去，或者死心的理由。
“或者后来，你有一点点的爱我吗？”
霍峥现在撒谎的话，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一向无往而不利的甜言蜜语似乎在此时失去了作用。
他在她面前的伪装不管用了。
既然如此，霍峥也不打算装了，宋初阳话都挑明了说，他再继续也没什么意思。
毕竟真的要时时伪装，其实也挺累的。
他靠近，凑近她的耳垂，宋初阳以为他要说什么，但没想到耳朵一痛，这个混蛋竟然咬她！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宝贝儿，你知道我们这种人的爱是什么样的吗？”
宋初阳还在病中，霍峥本来不想理会宋初阳说的这些胡话，但他听到宋初阳说的这些话很生气。
于是女人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就被男人压制住，身体被翻过去，轻薄的睡衣很快在他手里碎成片。
宋初阳挣扎得很厉害，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挣扎得厉害。她一想到霍峥在视频里面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得不行，甚至在霍峥试图纠缠她唇舌的时候，干呕了几声。
几乎立刻，男人就被惹怒了。
霍峥在床上虽然有点变/.态，但总归还是留着手的，只是这一次，他像是下了死手，很刻意的在折腾她，不是为了爱欲，就是单纯的为了惩罚她提出分手的事。
男人的手很好看，此时做起下流的事情来也很好看，但依然掩饰不住他的恶劣行径。
宋初阳一遍挣扎，一边哭泣，但却没有激起男人的同情心，反而是更加恶劣的对待。
终于，眸子彻底暗淡下去，停下了所有的挣扎，死死的咬住唇，不在发出声音。
明亮的天花板上倒映着她狼狈的样子，宋初阳的眼睛眨了眨，流下了这场情事中的最后两滴泪。
这是宋初阳最后一次质问他是否真的爱她。
这个时候的霍峥还不知道，只要他不带任何欺骗性的点一下头，宋初阳就能原谅他之前的所有，包括一开始玩弄她这件事。
这是宋初阳最大的让步。
可霍峥依然想油嘴滑舌的欺骗她，在被看穿后，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
于是宋初阳的一颗真心被践踏得鲜血淋漓。
霍峥这种人太过自负，打心眼里瞧不起宋初阳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作态，又恼怒于宋初阳突兀的提出分手，脱离了他的掌控，于是在这个节点做了最让宋初阳厌恶的事情。
霍峥还是顾忌着宋初阳刚打完吊瓶，没有弄很久。
“我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才会玩腻？”宋初阳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压抑着内心翻滚的痛楚，尽量让自己冷静的说出这句话，维持着自己的体面，但沙哑的嗓音暴漏了她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平静。
“......”霍峥一向灵光的脑袋此时打了结，脑海中只有剩下一个问题——是谁告诉她的？
那一向潋滟充满爱意的眸子此时满是冷漠。
宋初阳叹了口气，：“我一点也不想和你大吵大闹，既然你不爱我，那就不谈感情，谈我们的约定。”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霍峥，我们一开始约定的时间就是三年，三年期满，我可以离开了。”
霍峥神色不明：“我不......”同意。
“还是说，”宋初阳顿了顿，：“你要用我的星途和外婆拿捏我？让公司雪藏我？”
霍峥在那一瞬间真的开始思考这样的可能。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就否认了：“我在你心底就是这样的人吗？”
宋初阳听着他的话，很想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
但毕竟权势压人，她只是笑着说：“如果不是，那就最好不过了。”
但霍峥还是敏锐的看出来了，宋初阳不相信他。
霍峥愈加烦躁，即便刚刚发泄过一场也没能把那股子烦躁压下去：“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处理。”
宋初阳连忙叫住他：“你同意了吗？”
“急什么？不是还有十天？等到了那一天再谈也不迟。”说完，不顾宋初阳即将开口，就走了出去。
出了次卧，霍峥目的明确的进了主卧，扫视了一圈，目光定格在那台耗尽电量的笔记本电脑上。
拔下读卡器，回到书房插上。
霍峥的脸色阴鸷得可怕，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面上，稀里哗啦的散碎了一地。手紧握成拳头，狠狠的往桌面上捶，惊得桌子上唯一还幸存的电脑屏幕都跳了跳。
这是两年前的视频了。
霍峥回忆了一下在场的人，究竟是谁带了监控设备进去？他们的聚会隐蔽性是有保证的，那些小姐进去之前都要被搜身，不可能带设备进去，他们聚会的包间私密性很好，也不会有监控。
唯一可能拍摄的是，参加聚会的那些朋友。
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当时他见那群狐朋狗友找小姐玩，他就没参与，全程都在旁边和沈耀几人喝酒聊天。
那些人里面有拍视频这种爱好的，只有两三个。
霍峥拨通了电话。
宋初阳茫然的坐在床上，心中其实很忐忑的，她很怕霍峥真的拿外婆和合同威胁她。
但现在是什么结果？霍峥避而不提。
在床上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霍峥回来。因为生着病，又吃了药，她有点昏昏欲睡。
霍峥再次回到次卧的时候，就看到床上快要睡着的人，见他回来了，身体冷不丁的一颤，然后就清醒了。
霍峥也没说话，又给她量了一次体温，把其他东西都收好，给她喂了点水。
“霍峥......”宋初阳想说点什么。
但霍峥显然不想谈：“很晚了，你需要休息。”手上还在干活，并且很强硬，不容宋初阳拒绝地给她又擦了一次身子。
收拾好一切，霍峥自己也躺到了床上。
宋初阳不想和他睡在一起，还有些犯恶心：“我不太舒服，你可以睡到主卧去。”
霍峥淡淡道：“主卧很乱，没有收拾，而且主卧次卧都是我的地方，你现在还是我的女朋友，睡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他能照顾好宋初阳，但不代表他喜欢做那些杂活。
这座小别墅确实是他的，宋初阳无话可说。
——她提前买下那间小公寓，果然还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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