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姜挽经常会在校门口看见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他们打扮夸张,烟不离手,嘻嘻哈哈地对着放学的学生各种打量。
一开始她也没怎么在意,直到有一天突然在那群人里看到了之前KTV的那个黄毛,姜挽当场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隐约中想起来,当时他们离开时,那人确实问了陈屿的信息。
她把这些告诉了陈屿,陈屿倒是没惊讶,其实这些他也注意到了,而且比她更早,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才一直没告诉她。
“那现在怎么办?”
陈屿以为她被吓到了:“别害怕,一切有我呢。”
“我就是担心你呢,他们那么多人,而且看起来都很不好惹的样子。”
陈屿眯眼打量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是啊,我当然是在担心你啊,”姜挽觉得他好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陈屿侧眸,避免和她对视,也避免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欣喜,几秒后,他收拾好情绪,故意表现得严肃,“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姜挽皱着眉,当真开始认真思考:“要不我们告诉老师吧?”
“人家毕竟还没怎么样呢,我怎么和老韩说?”
“那找个机会和他们谈谈?”
“你看他们像是能谈的人吗?”
姜挽叹口气,好像还真不是,她没辙了:“那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这次,陈屿没答。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特别的手段,但这些,她都不需要知道。
陈屿从书桌里拿出一张数学卷子,是他妈妈今早刚拿给他的,说是托关系从哪个名师那里弄来的,专门针对高考设计的。试卷陈屿看过了,题型确实不错。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他把试卷放在姜挽桌上,“你好好做你的试卷,把数学成绩提上来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陈屿故意岔开话题,“今天的几何题会比之前的都难,一会儿你不会写,别又哭哭啼啼地来找我帮忙。”
“我哪有哭哭啼啼?”姜挽立马反驳。
“好吧,那我记错了,是哼哼唧唧。”
“我也没有哼哼唧唧!”
见她恼了,陈屿终于停下来,作势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你没有,是我记错了,快写吧。”
其他的事,他自会处理。
某天放学,因为讨论试卷的原因,陈屿和姜挽比其他人走得晚了点,送她到车站,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两人正在路上走,老远,陈屿便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姜挽在他后面,正低头整理书包,所以还没看见。
趁她没注意到,陈屿赶紧转身,挡住她的视线:“我突然想起来有张试卷落在教室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吧。”
“好,”姜挽一点没怀疑,“哪张?是放学前英语老师发的那张吗?”
“对,就是这张。”
“那我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不用着急,你慢慢拿就行。”
等到姜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陈屿一秒冷下脸,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几个人走过去。
对方一见是他,迅速开始招呼其他人,很快,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影,高个子,长脸,是上次的那个黄毛。
看见陈屿,他先朝地上“啐”了一口,继而晃着那两只打着石膏的手臂,张牙舞爪地骂:“你他妈还敢来?今天我非弄死你!”
陈屿没搭理他,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兜,松松垮垮地站着,算是应下这战书了。
见他这样,那些人很不服气,一个小个子跳出来,因为身高不够,他只能尽力伸长脖子:“你小子真够狂的,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波哥是谁!上次在KTV是你跑得快,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要来就来,说太多没意思。”陈屿霸气一歪头,示意他们跟他走,“走吧,换个地方。”
那群人从没见过他这种,因为摸不清底细,都有点怂,几双眼睛同时看向黄毛,等待他发话。
黄毛是见识过陈屿厉害的,可上次只有他一个,这次他们这么多人,他不信还能让这小子占了便宜。
“走!跟他去!他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我他妈还怕他不成?今天非干死他!”
身后不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陈屿都没理,直到找了处安静的巷子,他才停下脚步。
他一转身,身后那群人立即做出备战状态,有把双拳对在一起的,有破口大骂的,甚至还有去腰间摸工具的。
陈屿横扫他们一眼,随意把书包丢在地上,眉压着眼,身上顿时一股很浓的杀气:“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那群人互相看了看,随即便一窝蜂涌了上来。
陈屿之前练过跆拳道,知道打架的关键就是在快、准、狠。
看着一起冲过来的四个人,他调整姿势,迅速做出判断。在最前面那个人即将靠近他时,陈屿立马抬起脚,狠狠踹向他的心口。这一脚他用了全力,那人当场便倒地不起了。
其他三个见此都有点害怕,瑟缩着不敢再往前了。黄毛急得大喊:“都他妈给我上,谁把他撂倒了,我直接给一万块!”
话音落,那三个人再没犹豫,喊叫着扑了上来。陈屿瞅准机会,按住其中一个,掐住他的脖子,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去。很快是第二个,第三个……
可对方毕竟人多,他双拳难敌四手,在缠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伤。
直到把最后一个打倒在地,他准备起身的时候,“砰”的一声,后背传来一阵闷痛,是黄毛拿了棍子砸在他身上。
陈屿动了动脖子,从地上起身,五官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变得更加锐利,他猛地伸手,掐住黄毛的脖子,一把将他掼倒在地:“找死。”
手劲儿不断增大,增大,再增大,直到黄毛一张脸涨得通红,开始不停拍打他的胳膊,陈屿才松开一些:“离她远点,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能做到吗?”
“能……能……”黄毛不停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只剩深深的恐惧。
“重复一遍。”陈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黄毛吓得一哆嗦:“离她……远点,再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很好。”陈屿松开他,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陈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还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陈屿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他扶了下额,暗想糟糕,本来都已经故意避开她了,没想到还是被她找了过来。
没等姜挽过来,陈屿主动走了过去,将她拦在这一片混乱之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姜挽刚才一路过来跑得太快,现在耳边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和呼啸的风声,她有些喘,更多的是急:“我拿完试卷回来你就不见了,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你,还是问了别人,才知道你朝这边来了。”
陈屿从她手中接过书包,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胆子够大的,这种地方都敢找过来,以后不许了。”
“知道你在我才敢过来的。”姜挽几乎是脱口而出,越过陈屿的肩膀,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人,眼神注意到那个黄头发的,几乎是瞬间,她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一打五……
她要过去看,陈屿没让。
“你有没有受伤?”
陈屿牵着她的手腕,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不是,我一开始……”姜挽其实想说她本来一开始就想问的,只不过被他抢了先,问了其他的问题。可抬头间,忽然瞥见他脸颊的伤痕,这些瞬间被抛之脑后,“你受伤了?!”
陈屿有点躲着她:“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怎么是小伤呢,都见血了!”姜挽不依他,硬是拉着他走出小巷,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
借着手机灯光,她去看,除了他的脸颊,还有额角和手臂,最严重的是拳峰,破皮带着血,一排细小的伤口。
而这些,都是因为她。
姜挽垂下眼,眼眶很酸:“还有其他地方吗?”
陈屿对她的声音很敏感,几乎一瞬间就听出来了,叹了口气:“我真没事。”
说着,他要去看她的脸,被姜挽躲开了,只追问:“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口吗?”
她很坚持,陈屿没办法,只得答:“没了。”
可姜挽似乎不信,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伸手要去脱他的外套。
陈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拒绝,只是提醒:“这可是在外面,你想好了?”
被他这么一说,姜挽才意识到不合适,她脸颊当即便红了,只是在夜色下看不清:“那你自己检查。”
趁她不好意思,陈屿放肆欣赏她的情态,他潦草地检查了一圈:“其他地方没事,就你看到的这些。”
“真的?”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姜挽点点头,情绪终于缓和了点:“那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药。”跑开两步,她又重新折返回来,像是不放心,郑重交代,“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陈屿忍不住笑了,指了指旁边她和自己的书包:“放心吧,我跑不了。”
这个点的药店没什么人,姜挽买完药再回来,也不过才用了十几分钟而已。
拧开碘伏瓶盖,立时有一股类似于铁锈的味道传来,她倒了一小部分在瓶盖里,又拿棉签仔细蘸湿,这才递给陈屿:“先擦一下,消消毒。”
陈屿看着她,没伸手接:“擦不了,我看不见。”
姜挽看了看他脸上和额角的伤口,确实如此,这里也没有镜子:“那你先擦手上的伤口。”
“这个也擦不了,手疼。”
言下之意,是让她帮忙擦。
姜挽没马上回答,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这个行为有些过于亲密了。正犹豫,旁边的陈屿突然“诶呦”叫了一声,皱着眉,像是很疼的样子。
“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
“是啊,你赶快帮我消毒吧。”
“哦,好。”姜挽没再犹豫,朝他靠近几分,离近了,才发现他比她高太多,没办法看清额角的伤口,“你低一点。”
陈屿很配合,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两人的距离一下离得好近,晚风吹来,她的长发有几缕飘到他胳膊上,姜挽有些尴尬:“算了,我还是站起来给你擦吧。”
“都行。”陈屿还是一如既往地配合,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用指尖碰了碰刚才被她头发飘过的地方。
陈屿的伤口虽然多,好在都不是很深,简单的进行了擦拭消毒,稍严重点,破皮流血的,姜挽又仔细帮他贴好创可贴。
她做这些的时候很认真,全程眉头紧蹙,唇角抿着,像在完成一项复杂精密的手术。
陈屿看着她,不自觉笑了声。
姜挽还以为他被疼傻了:“是很疼吗?”
“还……”还好已经到了嘴边,陈屿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嗯,很疼。”
“那我再轻一点。”
“也慢一点。”
“好。”
陈屿看着她,周围的天完全黑下来了,有些东西已经看不大清了。可还有另外一些东西,是不需要眼睛也能看清的。
陈屿闭上眼,清晰感受着自己此刻心脏的跳动,是为她,是为眼前这个人。
“好了。”
陈屿睁开眼:“这么快?”
“你都已经疼得闭上眼了,我能不快点吗。”
陈屿:“……”
“对了,这些伤口你回去打算怎么和你父母解释呢?”姜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毕竟这么明显,你一回家他们肯定就看到了。”
“没事,”,陈屿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们忙着呢,没功夫管我。”
他父母,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两个都是事业狂,平时忙的一起吃顿饭都是奢侈,哪会注意到他。
他们家的事,姜挽也不好多问,于是边收拾东西,边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屿从凳子上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我……”
“只送到公交站。”
“好吧。”
两人正准备走,路边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动,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什么东西?”姜挽要去看,被陈屿拦下了,他把她挡在身后,随意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边拨弄着,边去看。
这个季节的草已经枯黄了,更多的是枯木枝,陈屿拿树枝试探着,找到那东西,拨开堆在它身上的树叶,月光照下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湖水蓝的眼睛,接着才是它瘦弱的身体,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是一只小猫。”陈屿对身后的姜挽开口。
“真的吗?”姜挽忙从他身后站出来,蹲下去,她要用手去碰,被陈屿拦下了,递给她树枝,姜挽看了看,觉得太粗糙,她没要,又从地上捡了一根更细更平滑的,轻轻碰了下小猫的身子,“还真是哎!”
她很兴奋,声音里有股质朴的天真:“不过它怎么不动呀,也不叫。”
陈屿也不知道,说实话,他对这些小动物不怎么感冒:“可能是饿了吧。”
“我包里有吃的。”姜挽立马从地上起来,跑着去翻自己的包。
陈屿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以前的她,对什么都淡淡的,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怎么投注自己的感情,如此情绪外露,好像还是第一次。
“喜欢小猫?”
“喜欢啊,小猫多可爱啊。”姜挽已经从包里翻出来了一根火腿肠,撕开递给那只小猫,见它只是嗅了嗅,不敢吃,她便把东西放下,自己蹲远了点。
陈屿在她旁边蹲下,两人一起观察这只小猫。它先是拿爪子探了探,见没危险,又试探着嗅了嗅,最终才敢将火腿肠抓过去吃。可因为虚弱,吃起东西来也很慢,小口小口咬着。
火腿肠不大,没一会儿便吃完了。姜挽便又去书包里翻,几乎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才又发现了一个面包,她撕开,放在刚才的位置:“最后一个,吃完就没有了。”
路灯下,她和陈屿并排蹲着,仔细看它进食。
“它应该没受伤,只是饿了。”姜挽看得仔细,观察好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嗯,”陈屿眼睛看着小猫,脑袋里却想的是她,“你家里养猫吗?”
“以前养过一只,但离开江城的时候送人了,现在没有。”
提到过去,她语调里有一股不舍,陈屿能听出来,他其实很想问,为什么来北城的时候没把小猫带过来,又为什么现在没养了。可他感觉她应该是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的,所以还是忍住了。
其实,他的感觉是对的,当初姜挽离开江城时很匆忙,很多东西都被沈曼勒令不准带,更别提一只猫了。来了这边,在舅舅家,更是得时刻注意,她想养猫,就更不可能了。
小猫吃了东西,有力气了,钻进树枝里,一溜烟就不见了。
它跑得很快,姜挽甚至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它的背影虽有些不舍,可她还是起身:“它走了,我们也走吧。”
陈屿点点头,拿起两人的书包,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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