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们在节目组的安排下上了第一辆大巴车,先导片在车上录制,随后年轻的小孩们吵吵闹闹,打了一路王者峡谷。
他们要乘这辆大巴车抵达申港市南站火车站,在那里换乘动车抵达新吉市,再在新吉市车站登上北国列车。
这会儿不挨着年节,北方天气渐冷,寒风割脸,风景惨淡,正是旅游淡季,节目组一行人上车时动车上还空了小半的座位。
上车后程殷在座位附近找了个行李架的空位,正要将行李箱拿上去,一只手从后座伸过来握住了提手:“我帮你?”
是戚钊。
程殷略微弯腰,将行李箱举起来,一气呵成放在架子上,才看向戚钊:“谢谢,不用。”
疏离的意思明显。
戚钊识相收手,看他在自己前面的位置坐下,一点淡淡的木质味香随着对方的动作飘过来,淡到只能嗅到那么一丁点若无若有的氛围。
动车上要度过三个小时,程殷不大熟悉国内的动车,坐下后观察了一阵子,又被窗外的风景吸引,直到路程过去大半,才从随身的包里掏出ipad看起了电子书。
回国前他正在构思新的科幻故事,可惜因为严重焦虑与服用的药物影响,灵感一直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只好看些同类型的书找感觉。
到站时程殷才看了三分之一,他收起书起身,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已经被人拿下来,戚钊站在一旁,欠欠地说:“不用谢。”
程殷抬手按了按额角。
“你在看《祈祷之海》?”站在开门处等待停车时,戚钊小声问,“‘既然时空并不是处处平滑相连的,那么数学为什么就非得处处符合逻辑呢?’”
程殷:“你想听我用量子理论来解释时空吗?”
他听见戚钊说:“这话题跨专业了。”
程殷垂着眼睛,视线落在自己行李箱的名牌上,顺着话茬随口问:“你学什么专业?”
戚钊打了个响指:“可以用来描述宇宙的语言——数学。”
程殷“唔”了一声:“牛津还是剑桥?”
“您对我是一点也不关心,”戚钊笑道,“LSE。”
程殷点点头:“伦敦大学系列,也不错的。”
他们之间变得很陌生了,他想,过去彼此的学号倒背如流,银行卡卡号与密码写在共享文档里,如今却要在列车车门前交换信息。随后道:“我在美国……”
话还没说完,戚钊已经接上:“Santa Barbara 的天气很好吧,面向太平洋的漂亮西海岸,据说全年平均温度在20度左右,地中海气候的特点是什么来着……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暖湿润?”
程殷并不惊讶于戚钊知道自己就读的学校和居住的地方:“温带海洋气候不也差不多?”
申港国际高中会把每一届毕业生就读的高校信息收集起来,做成毕业生纪念礼中的一本小册子,成了这所贵族高中出身非富即贵孩子们除却父母关系以外最初的人脉资源。
整个年部大概再挑不出一个像程殷这样甚至连毕业礼都没拆开的毕业生了,在旁人看来,他以一种决绝的方式与自己三年的高中生活割裂开来,在气候宜人的西海岸开始了新的生活。
同学聚会时有人喝多了说话:“程殷现在是全球知名的大作家了,哪能看得起我们这帮做生意的,人上高中时不就那样,一脸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就瞧不起呗,班长你就别巴着联系人了,多掉份……”
聚会结束后戚钊把人堵在门口给打了一副对称的熊猫眼:“下次再编排程殷,就不是这么轻的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打鼓,程殷是不是真的就不回来了?
十年前那一次吵架,是不是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戚钊从回忆里转到眼前,胸口余了点当时的心悸:“伦敦可不一样,雨太多了,雾也太多了,天晴时又会晒伤眼球,我刚去的时候没准备墨镜,差点瞎了。”
动车滑动的速度减缓,终于在站台前停下。
程殷跟着人群下车,话题在新吉市车站站台刀子似的西北风中戛然而止。
传说中旅途美绝的北国列车停靠在16站台,距离发车检票时间还早,节目组给了大家休息时间,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该在车站里泡面的泡面,该自拍发圈的自拍发圈。
孟雪和焦时娜两个小姑娘转去二楼吃肯德基,顺便买了两盒车站里的周黑鸭说要带在路上吃。
程殷没什么胃口,在另一边的拉面店里点了一碗手工面条。
面汤清亮飘着一点油花,入口有丝丝麻味,丰富了口感的层次,但其实远不如高一发烧那次戚钊做得好吃,怎么品都充斥着一股浮在味蕾上的调料味。
吃完饭程殷要了杯热水,倒了两颗药片出来,余光看见戚钊远远走过来,对方也看见了自己,在店门口停下了脚步。
走出店门时戚钊问:“刚才吃的什么药?”
程殷随口说:“护肝片和护心片。”
本以为戚钊会揭穿,说护肝片我吃过,才不长你这样,他连说辞都想好了,就说这是美国特产,你在英国和国内当然没吃过。
没想到戚钊顿了顿,说:“你一走十年连句话也不给我捎,哪来的心肝,还要护着?”
程殷:“……”
无语子,自己真是想多了。
嘉宾们与工作人员在候车大厅集合,坐在12号站台口对应的付费按摩椅上。
孟雪与焦时娜聊起天:“刚才戚哥和程老师在聊高中地理!”
焦时娜:“我这种高一就分科的理科生完全不懂!”
马彦:“我这种高中在准备艺考的舞蹈生更不懂了!”
“高智商学霸就是不一样!”孟雪总结道。
程殷低头看书,不可避免地听见她们的聊天内容。
跟高智商没关系,跟学霸也没关系,他想,他们不过是在交流彼此未参与过的那十年时光,西海岸与雾都相差甚远,就像他们曾经的距离,相差甚远。
电子书翻了页,再去看内容却接不上,程殷只好翻回去重读,在心里怪戚钊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临上车前现场导演叮嘱:“我们这次定的是双人间,大家根据票号上车找对应的门牌号就行了,嘉宾们两两一组,助理跟我们工作人员混编。”
在大巴车上时工作人员发了纸质票,程殷掏出来看了一眼票号,旁边一张票过来贴在一起:“真巧。”
他看着戚钊手指上的素圈想,不太巧。
老天是觉得他们断联的时间太长还是怎么着,自己仿佛与戚钊捆绑销售了,若不是事先知道这档节目根正苗红不会炒作一些旁的,程殷真的会怀疑接下来全网就快要是他跟戚钊的CP话题了。
老朋友,数年未见,这两个条件一加,得出一个结果:可有得死灰复燃了。
他沉默地把毛衣领子拉高,直接扯到了鼻尖。
不想说话。
检票开始他们终于可以上车,行李已经提前交给列车员送到对应房间。
发车还有一会,程殷与导演组打过招呼,站在站台上抽了支烟。
站台风大,只抽了两口就被冷风呛到,气管灼烧地疼,没了接着抽下去的心情,他按灭了剩下的半截,大步走向列车厢。
双人间内部俨然是个高级酒店,两张单人床一张靠墙一张靠窗,大大小小方圆长扁的枕头摆放得错落有致,白色被子上罩着红色盖布,放着一个绿色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包。
棕色的实木板满铺三面墙壁,暗红色与棕色把色调压了下来,像极了莱卡相机出片的风格。
程殷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放在床尾的行李柜处,戚钊脱了皮大衣,穿着无袖背心坐在床尾查看洗漱包里的东西,见人进来抬头问:“学生会主席大人,您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有些阴阳怪气的。
程殷将大衣脱下来搭在固定在墙壁的衣帽架上:“大学吧,记不清了。”
戚钊左臂有个颜色艳红的纹身,程殷盯着它分辨了一会儿,认出是支玫瑰,花瓣上停留着一只小小的蝴蝶。
玫瑰枝与花朵随着戚钊的动作而出现阴影与凸面,隐约可见一些凹凸不平。
程殷不纹身,但知道有些人纹身是因为个性,有些人纹身是为了遮伤疤。
梦蝴蝶乐队起初不叫梦蝴蝶,而叫做梦森林。
名字是程殷起的,LOGO是戚钊画的,就跟他盖着的那个疤一个模样。
北国列车参考了呼伦贝尔号和新东方列车,但总体还是以此为基础虚拟的
既然时空并不是处处平滑相连的,那么数学为什么就非得处处符合逻辑呢?——出自格雷格·伊根的科幻小说出版卷三《祈祷之海》收录的一篇《闪光》,《闪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也获得了星云奖,《祈祷之海》同名篇获得了雨果奖~
来自7月5日的重新编辑,发现有人对文里所说的气候提出异议,首先这里本来就是主角的讨论而不是教学,不能要求小说中的角色在自己的立场下聊天而非工作讨论时进行教科书一样规矩的名词解释
其次主角所说的话本身是一种拉扯聊天的技巧,我没有考虑到有人是get不到这点的,这是一种引导话题的方式,比如你想要了解对方的某个东西,那你就说一个跟他本身有偏差的东西,对方会改正,这样你就会了解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关于程殷和戚钊讨论气候这里,戚钊是把话题带向他,但是程殷并没有接反而把话题推出去,这样话题又回到戚钊这里,所以在后边才会有说的那句“跟高智商没关系,跟学霸也没关系”,因为讨论的压根就不是学习
最后大家能看出来我的两位主角都是偏理科方向的,他们那个年代是参照当前为2023年往回推10年的高中制度,有一些高中是在高一入学分文理科,有一些高中是在高二分文理科,还有一些地区特殊是选科的,我没有详细设定,但朦胧的设定是他们专攻偏理科方向,而地理在高中是文科,这里我特意问过我一位28岁地质专业毕业高一学过地理但目前没有从事地质行业的理科生,他甚至完全无法准确说出气候和洋流的名字,当然你们可以觉得他学习差,但我的主角不是百科全书,人无完人,地理这门科学从最开始就不在他们涉猎的范围,所以我最初的设定就是他们并不会像签售会上那个能准确算出数学公式的结果那样准确的讨论地理相关的知识,除非互相特意去查对方的气候并背诵(但一般研究理科方向的人很少会想到查气候名字和背诵气候特征)
所以本章涉及的讨论可以当做仅仅只是两个人在当前情景所随机兴起的对话,是有其背后逻辑性的,不能要求我的主角所说的每一句非学术性or工作性讨论的话都是完全正确的,必然是要受到自我、动机和环境影响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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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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