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开了间药铺，谢镇没有人反对，只有金郎中。明明开之前巧珍去拜过码头了，但金郎中可不管这个。巧珍一直连轴转没空去说和，好在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中秋前恰逢变天，许多药材冻坏了，巧珍从娘家运了不少过来，登门拜访，又再三保证术业有专攻，专治妇人症，这才和睦相处下来。
中秋这天白日里下了一天的雨，巧珍从前院吃过午饭，站在走廊伸手去触雨滴，站了会儿觉得四水归堂流下来挺吵的，就回后面去了。
坐在二楼绣一只荷包，天渐渐黑下来，环儿进来点上蜡烛，巧珍放下绣绷，“把这个食盒拿上，你们分了吃吧。”
今天下人大部分都不当差，环儿应了声，就提着食盒回左跨院了。
致成回来淋了个透，提着壶酒，巧珍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也没说，在屏风后面换完衣服，出来就开始喝。
刚喝三杯，巧珍就按住了，“今天有些凉，别喝太多冷酒。”
“喝太多会怎么样呢？”
外面的雨又大了一些，巧珍又点了几个灯，屋子里亮了不少。
“会肚子疼。”
致成无声地笑，烛光下巧珍的脸很柔和，他拿一只手捂住眼睛，笑从嘴角蔓延开，巧珍也被逗笑，“你突然笑什么。”巧珍的眼睛跟着致成走，他走过来，要弯腰抱起她。
心突然从嗓子眼里要跳出来，两人各跳各的。
“你愿意吗？”
床帷还是成亲时多子多福的红色式样，没来得及换，很应景。
回答不如回应。
“你知道吗？我成婚以后深刻理解了一个词，”致成的唇划过巧珍的脸颊，落在侧颈上，“血气方刚。”
满目摇晃中，巧珍才意识到，致成今年才十九。她成婚以来，一直带入的都是前世生下修贤后，致成继承父业，去徽州做生意那些年的心态。日复一日丈夫不在身边的等待中，隔阂也有了，怨恨也有了。
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巧珍索性把眼睛闭上。
致成手足无措地去擦，停下所有动作，“是我……”巧珍摸索到他的唇，把后边的话吃了进去。
致成醒来时，天还不是很亮。巧珍披着衣服，手撑着脸坐在窗前。他穿上衣服走过去，把窗户关上，点上灯。
巧珍在哭。
他在等，等她主动说。
“我做了一个梦，我做错了事，你提着行李从新安江坐船去徽州，你说再也不回来了，我等了很多年，我就坐在二楼的檐廊上等，家里人都说我疯了，我感觉不到太阳的温度，我听不见周遭的声音，我只有一个念头，让你回来听听我的解释，可你说你再也不回来了，你就真的没再回来。”
“那，如今我听见了。”眼泪在致成的眼眶里打转，“巧珍，致成这半生，可以说对任何人都是问心无愧的，只有对你，我心中有愧啊。自从你嫁入谢家那天，我就忽视着你的感受，从未设身处地的为你想过，当你遇到困扰时，我不但未对你关心解释，反而对你妄加指责，使你终日愁眉不展，是我愧对你。”
致成轻轻把巧珍转过来，使她面对自己。巧珍低着头，致成把她的脸捧起来，“巧珍，你会原谅致成吗？”
致成的眼泪流下来，巧珍把脸埋在他身上。致成摸着她的后脑勺，仰头任眼泪汹涌地流。
天亮了，夜里的一切都消散了。
婆母说要去庙里祭拜，巧珍帮她收拾东西，致成也凑过来。然后巧珍去药铺，致成又跟过来，巧珍无语问苍天。
但巧珍有一个新发现。
巧珍发现这一天致成左手几乎没怎么抬过，晚上洗漱时便问了他。致成大概没听到，于是在他洗漱完坐到床边时又问了一遍，没想到致成笑了起来，还是忍俊不禁的那种。巧珍莫名其妙，气得拍了他一下，哪成想致成会痛呼一声，按着左肩连声哎呦哎呦。忙上手查看，拉下他的里衣，赫然一个牙印。巧珍愣在当场，反应了那么两三秒，脸迅速烫起来，她想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幸亏是晚上，烛光里看不见。
致成笑着把她的手放下，把里衣拉好，猛然凑到她眼前。巧珍猝不及防和他对视，随即脖子上痒起来，致成轻轻地咬她，“娘子啊，我以前不知道，鸳鸯交颈可以咬人啊。”呼吸喷在肌肤上，痒得巧珍只想逃离，身子往后撤了一下拉开两人的距离，立马躺下用被子把自己包住，留下那人在身后连声笑。
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想起来对视那几秒，他那眼睛里似乎藏了个捣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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