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没睡多久就起了,因为是大年初一,他需要去村子里的长辈家拜年,自从爷爷生病,这事就落到了他身上。
到二伯家时,恰好碰到村里成群的小孩儿,拜完年抓着红包撒着欢跑出去,他转头看了看那些小身影,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灿来了。”二伯叼着烟,笑起来满脸褶子,但十分亲和,拉着他进去烤火。
在被二伯娘热情地灌了一大碗骨头汤之后,陈灿浑身都暖了,和长辈说了吉祥话拜年之后,就赶往下一家去。
他们村里大都姓陈,沾上亲戚关系的就有许多家,因此陈灿拜完年时,已经临近中午。
路上碰到一群七八岁的小孩,趴在地上炫耀自己拿到的红包,其实金额不大,五块十块居多,各家都会备上一些,小孩来拜年就当讨个彩头。
陈灿以前也拿过许多,攒起来也是小小的一笔钱,只不过他这年十九岁,按照村里的惯例,成人之后就不再拿红包了。
那些个小脑袋挤在一块叽叽喳喳的,直到发现他们身后站着人,才回过头来,咧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笑:“灿哥哥!”
陈灿脾气温和,性格好,还算招村里的小孩儿喜欢,站了没多久,就有小朋友从兜里掏出来几块儿奶糖一定要他吃,他笑笑,接过去,道了声谢谢。
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不远处就有人走过来,陈灿抬眼,看见是周途,好像还没睡醒,头顶的毛肆无忌惮地炸开,像开屏的孔雀。
“去哪儿了?”周途嗓子有点哑,因为熬夜太晚,眼下泛着青。
“拜年。”
“哦。”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到了饭点,村庄上空炊烟袅袅,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饭菜的香气,周途吸吸鼻子,转头看陈灿,问:“不是拜年吗,红包呢?”
刚走过来的时候,看见那群小孩儿一人手上拿了一叠,但站在一边的陈灿就是两手空空。
陈灿摇头,“大人没有。”
闻言,周途沉默片刻,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午饭之后,陈灿实在太困,掀开被子就沉沉睡过去,连屋外的爆竹声都没能把他吵醒。
他忽然梦见,小学时候的新年,地面上铺满厚厚一层爆竹炸完后的碎屑,他穿着厚棉袄,笨拙得像只企鹅,绽开笑容和叔叔伯伯拜年,换来一两个红包,开心得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
那时候奶奶没糊涂,爷爷也还健康,他和村里的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围绕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孩转,美好又不真实。
只可惜,美梦做到一半,陈灿就被叫醒,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适应了很久,才看清床边的人,是周途。
说实在的,醒来的陈灿,在意识清醒之后,很失落,或许是梦境太真实,又或者是因为他太怀念过去,总之,许久说不出话。
两个人在床边僵持,半晌,陈灿的手被抓过,掌心一阵凉意,周途语气里带着些不自然,“代发,我爸妈给的。”
好一会儿,陈灿才反应过来,周途塞给他的是红包,刚想拒绝,周途没好气道:“拒绝红包很不礼貌,而且不吉利!”
就这样,陈灿接受了这个红包。
在周途的注视下,他认真将红包塞到枕头底下,想掀被子下床,却被周途拦住了。
“都给你红包了,我的呢?”
说罢就不讲道理地摊开手,像是向陈灿索要新年礼物,丝毫没发觉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劲。
“不是叔叔阿姨给的吗?”陈灿不解。
闻言,周途脸色一变,好在屋里没开灯,并不很明显,“……我代发的,不也应该有好处?”
其实他爸妈压根没有发红包的习惯,更何况现在不知道在哪国度假呢,哪里还记得他这便宜儿子?红包里的钱是来乡下之前换的现金,而装钱的红包则是周途跟村里小孩换的,花了一百块。
周途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因此全都归结于晚上睡得太晚,熬夜熬得脑子迟钝了……总之都已经送出去了,所以回礼他也要。
已经习惯周途的不讲道理,陈灿点点头,慢吞吞从兜里摸出几块奶糖,还是白天村里的小孩而给他的,他忘了吃。
一直揣在兜里,睡觉时也没脱衣服,以至于奶糖被捂得温热,已经有些化掉了。
放在周途的掌心时,陈灿还有些忐忑,怕周途嫌弃,更怕他会因此生气,让维持许久的和平氛围再度被打破。
“给我剥开。”
果然,周途的语气里带着嫌弃,但陈灿还是照做了,糖纸很黏,剥的时候有点费劲,待完整剥开后,周途又说:“你吃。”
对周途的命令,陈灿大部分时间是服从的,所以也没问为什么,将软了的奶糖塞进嘴里,奶香味在口腔里蔓延,让他稍稍清醒过来。
他想问周途想要什么礼物,尽管他现在没钱,但可以先欠着,等开学之后,去做兼职再给他买。
还没开口,嘴巴先被堵住了,唇齿相贴,半化掉的奶糖被卷走,陈灿茫然地眨了眨眼,又想起之前吃西瓜的时候,周途也是这样。
或许是有某些喜欢抢别人嘴里吃的的怪癖吧,陈灿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只当是一种奇异的接吻方式。
这个带着甜味和劣质奶精味的吻,让周途脑子发涨,他不自在地撇过头去,低声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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