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奈叶酒吧里。
一头鲜艳红发的宋一横嘴不停地说着：“今天张云理她们也来了，我们和她们一起玩，”说着他抹了一把自己用发胶耸成‘鱼刺’的头发，超绝不经意嗅闻自己身上的香水味，突然一转头手指一转指向沈秋：“都怪你，平时也没见你有什么事，怎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跑去当家教了，害得我都没有提前到场。”
沈秋把他的手指折下来，四下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很心虚。
“你别离我这么近。”说着他朝看起来最正常的江川身边靠了靠。宋一横不乐意了，过去抱住沈秋手臂：“哎，沈秋，我还没嫌弃你穿个破体恤就来见女神，你倒嫌弃起我来了。”他双手抱着沈秋手臂，穿着皮靴的脚在地上一踏，各种链锁叮叮当当晃，紧身的牛仔裤衬出流畅的小腿线条......不过，沈秋觉得眼前发黑，他实在欣赏不来宋一横追求的视觉系穿搭。如果让他们村的婆婆爷爷看见了一定觉得他要么是个疯子，要么是人贩子。
沈秋觉得压力实在大，抵着头努力扒拉宋一横的手，小卷毛李时在旁边看得直乐。江川走过来拉开宋一横，把沈秋挡在身后：“好了，别闹了，快过去吧。”
宋一横不满：“江川！你又偏心，哪里是我在闹，沈秋嫌我丢人！”
沈秋从江川身后探出脑袋：“你别叫我名字。”
“沈秋！”宋一横抓狂。
江川适时按住他：“别动，你头发有一缕掉下来了，我帮你理回去。”
“好了吗？”宋一横担心地问。
“嗯，很完美。你这个海胆头很有个性，如果去打鼓或者弹贝斯那简直太适合了。”
沈秋有些愣神，曾经很多次，也有一个人这样处处护着他——林穗生。他突然觉得江川和林穗生很像，他们都同样温柔，同样强大。
沈秋一回头，猝不及防撞进林穗生眼睛里，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沈秋不知道他多久看到自己的，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躲开了林穗生的视线。反应过来再看过去时，林穗生已经在自然地和别人点单了。
“阿秋？阿秋？”
沈秋回过神，歉意看了看江川，“走吧。”
“好。”江川笑了笑。
包厢里人很多，大家都说笑着闹成一团。
“阿横你们来啦，”一个穿着紧身连体黑衣的女孩笑道：“快坐。”
沈秋打量那个女孩，她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漂亮，一看就是经常锻炼。
另一个穿着白裙子纤细的女孩笑着道：“怎么才来啊，得罚三杯。”
黑衣服女孩伸手揉她的头发，“你呀。”白裙子女孩笑着顺势倒进她怀里，笑着对沈秋伸出手：“第一次见你呀帅哥，我叫张云理。”
黑衣服女孩也伸出手：“我叫罗雾。”
坐下后，沈秋偷偷问宋一横：“你喜欢张云理？”
“怎么样，漂亮吧？”
“......这是重点吗。”沈秋在心里偷偷想。
“喂，”宋一横的瞪眼，“你怎么不说话，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
“哎呀，你别和我说话，浪费口水。”
“沈秋！”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江川适时制止，“好了，大家说玩游戏呢。”
张云理撺掇道：“欸，我告诉你们我上次看见这有个服务生可好看了，保准比那个谁好看！”
“真的假的？”
“诶，不信我，输了怎么办？”
“输了就请你喝半个月奶茶。”
“好！”张云理噔噔蹬跑出去了。
沈秋坐得僵僵的，他几乎猜到那个人是谁，但是他想不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作何反应。
江川担心地问：“没事吧？”
“我肚子不太舒服，你们玩我先走了。”
“不是吧，还没开始你就走了。”宋一横不满道。
“就是就是。”李时也附和。
“身体重要，沈秋还有伤呢。我送他回去。”江川道。
沈秋刚要起身，余光一瞥就看见门口进来两个人，低头一屁股坐在小胖李时旁边：“我肚子不疼了，还能再玩会。”
“哎，沈秋你就是不想挨着我！”宋一横叫嚷道。
沈秋闭上眼睛，尽力缩在李时身后，现在背上都冒了冷汗，真想把宋一横嘴缝上。
江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张云理和她拉着的林穗生，什么也没说，坐在宋一横旁边。
但是林穗生表现得很自然，像不认识他一样，和大家聊的很开心。
“你是新来的吧，衣服还这么新。”有人问道。
“不是，来这快半年了。衣服坏了，新换了一件。”
沈秋忍不住抬眼瞟，林穗生答得相当自然，一点也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
“哎哎哎，听我说！穗生喝酒可厉害了，玩色子也是高手，谁要是赢了我就把半个月奶茶让给她！”张云理扭着腰晃着脑袋，活像一只小麻雀。
“是吗，我来试试。”
大家都围着他们，沈秋这边就显得冷清下来。他远远看见他们一轮一轮喝着，他知道，林穗生其实不能喝酒的。能不能喝酒主要看身体里的酶对酒精的分解能力，所以即使他们分开了一年，这一点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大家起哄着，林穗生对面换了一个又一个人。对面的人都面色通红，但是林穗生脸色还是依旧苍白。沈秋也知道，林穗生越醉脸色越白。
大家都喝的晕晕乎乎，最后张云理扛着喝醉的罗雾道：“你们也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需要帮忙吗？我送你们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宋一横热心道。
沈秋看着宋一横，觉得他看起来才更不安全，但是他没说。
“我也去我也去。”李时也说。
“你别去。”宋一横瞪他。
“我就不！”李时摇头晃脑看着他。
“那就一起吧，还能拼车。”张云理说。
“江川你和他们一个车回去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沈秋掐准机会说。
“你买......”江川的话被宋一横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好，都走。”
包厢里只剩下醉醺醺的呓语和搀扶的人，林穗生已经不见了。沈秋走进卫生间，他果然在那。清瘦的背影对着马桶呕吐着，他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到后面只是干呕，听着声音都都替他揪心。
沈秋递过去一杯温水：“喝点水吧。”
林穗生转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敌视和厌恶，他看着沈秋手上的纱布嘲讽一笑：“手还没好就又来给我送水？沈公子真是菩萨心肠。”
沈秋走进搀住他，把水递到他嘴边：“上次是我冲动了，你先喝点水。”
林穗生一把打翻玻璃杯，水撒了他们一身，玻璃杯碎在地上。
“冲不冲动都和我没关系，滚。”林穗生指着门外。
沈秋沉默。
“好，我走。”林穗生甩开沈秋的手，跌跌撞撞走出门。
沈秋跟出去。
“不许跟着我！”
就这么一路，他偷偷跟在后面看着林穗生七拐八拐走进一片陈旧的筒子楼，在楼下等了很久也没看见灯亮。
“没到家就睡着了吗？”
沈秋担心地上了楼。楼梯，楼顶都没有林穗生的身影。
应该是回家了吧，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应该酒也醒了大半。
不能进到别人家里了吧？
不太可能，大家应该都睡了。
最后，沈秋还是没放心走。他靠墙蹲在筒子楼最底下那层，一有什么动静他能听得见。
天好黑，其实他有点害怕。他又想起之前天黑林穗生都会温柔地拉着他，现在......
要给他打个电话吗？
算了，打了电话以后就真要说再见了。
“叮答叮答——”沈秋差点没飞起来，他慌忙接了电话：“喂？”
“沈秋，东西还没买完吗？”江川的声音传来。
“买东西遇到个朋友，今天先不回来了，早点睡。”说完他摁断了电话，慌张朝楼上瞥了一眼。还好，没有人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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