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教室的窗棂被晚霞镀成玫瑰色。最后一节自习刚下课，校园广播里传来校队的集训通知，许泽却罕见地没起身。他的手机在桌面震动——一条来自医院复查的短信：
【许先生，您的右踝韧带Ⅲ级撕裂，需立即制动，至少八周避免剧烈运动，否则影响后期恢复。】
篮球联赛决赛只剩两周，他是队里的王牌控卫。
短信像一记闷雷，劈得他大脑空白。
“怎么了？”妥宵背着书包过来，指尖轻碰了碰他的指节。
许泽把手机递过去，笑得勉强：“看来，决赛打不了了。”
消息在周一的晨会上炸开。班主任遗憾地宣布：校队将临时更换首发。班里一阵哗然，有惋惜、有质疑，也有人幸灾乐祸。
许泽垂着眼，手背青筋微凸。妥宵在桌下悄悄勾住他的小指，一笔一划地写：
【我在。】
晚上，篮球馆灯火通明。替补控卫练得满头大汗，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像锤击。
许泽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我来帮你做复健记录。”妥宵把护踝、冰袋和计时器摆成一排。
于是训练场边多了一张课桌：左边是许泽的脚踝，右边是妥宵整理好的错题本。
他把每次冰敷、拉伸、电疗的数据画成折线图，红笔标出疼痛指数。
许泽看着折线一点点下降，忽然问：“不嫌麻烦？”
妥宵把笔帽扣好：“你曾用球带我看凌晨四点的校园，我只是把球换成药瓶。”
第六周，球队战绩一路低迷，贴吧出现冷嘲热讽的帖子。
有人把许泽拄拐的背影做成表情包，配文“玻璃人”。
当晚，妥宵注册了小号，一条条回复：
【韧带撕裂后八周康复是医学常识，恶意P图只会暴露自己的无知。】
他打下一行又一行的科普，直到凌晨三点。
第二天，许泽在书包侧袋摸到一张折成方块的小纸条：
——“你负责康复，我负责让世界闭嘴。”
第七周，校医室。
“试着单脚跳。”医生递来弹力带。
许泽额头渗出冷汗，脚一沾地就痛得吸气。
妥宵蹲在他面前，双手做出“桥”：“踩我背上，慢慢来。”
许泽愣住。
“别怕，”妥宵抬眼，“我撑得住。”
那是少年最瘦削的肩膀，却让许泽想起母亲曾说的“可以放心倒下的人”。
决赛前夜，暴雨。
球馆外的水洼映出破碎的霓虹。
许泽坐在看台上，石膏终于换成轻薄护具。
妥宵把决赛球衣递给他——号码10，背后用金色丝线绣着“Z·X”。
“我缝的，”他挠挠鼻尖，“明天你上不了场，但球衣必须上场。”
许泽攥着球衣，喉咙发紧。
雨声里，妥宵说：“如果天突然暗下来，我就做你的黎明。”
决赛日，球馆人声鼎沸。
许泽坐在替补席，把拐杖横放在膝上。
最后30秒，球队仍落后两分。
教练叫暂停，替补控卫抽筋，场上无人可换。
观众席爆发出零星的哄笑。
许泽撑着拐杖站起来，看台的灯光打在他的护踝，像一圈白色火焰。
“我可以。”
医生、队友、观众同时看向他。
妥宵从后排冲下来，手里举着那幅折线图：“疼痛指数1，可以打封闭，但只有一次机会。”
许泽点头，目光灼灼：“一次就够了。”
暂停结束，许泽脱下外套。
全场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他单脚跳进球场，接住开球，三分线外一步，起跳——
球划过雨夜残留的湿气，空心入网。
哨声同时响起，绝杀。
观众席炸开海啸般的欢呼。
许泽转身，第一眼找到看台上的妥宵。
少年高举那幅折线图，像举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他们隔着人潮对视，嘴唇无声地开合：
“晨曦之约，永不缺席。”
颁奖礼后，更衣室。
许泽的脚踝缠满冰袋，却笑得像个刚拿到糖果的小孩。
“妥宵，我的黎明，”他伸出拳头，“以后轮到我当你的光。”
妥宵与他碰拳，眼里有泪光闪动：
“那就说好了，无论下一次天黑多久，我们一起等天亮。”
夜深，校园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泽拄拐，妥宵背书包。
他们走过球场，雨后的空气带着青草甜味。
“第九次挑战，通关。”许泽仰头看星空。
妥宵纠正：“是第十次——你忘了算上第一次把我逗笑那次。”
许泽大笑，拐棍敲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
那声音一路向前，像黎明破晓时第一道晨钟。
——“如果天突然暗下来，我就做你的黎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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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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